這些事杏娘何嘗沒想過，她聽了他的話連忙跪在地上，忐惶道，“大人，奴什么都不奢求，奴只要安安份份的做府中的丫鬟。”

    “府中丫鬟能隨意進(jìn)入我的書房么?！彼徊贿^淡淡一句，沒有動(dòng)怒，沒有責(zé)斥，卻莫名給人壓力。

    杏娘跪在那兒的身子立刻趴伏在地，聲音惶恐，“大人，奴只是……”

    她只是心疼他，不由自主便想多為他做些事，殊不知，她情愿的這些未必是他默許的。

    他不說，是給她體面，畢竟也算跟過他，且她性子柔懦老實(shí)，沒有非分之想，若有那等心思他也不會(huì)容她到現(xiàn)在。

    “罷了，起來?！苯褚故浅?，他不欲給她難堪，只是，有些事，必須講明。

    杏娘卻沒有立刻起來，只是怔怔的跪了會(huì)兒忽然道，“是因?yàn)?，孟大人么？?/br>
    孟大人這三個(gè)字傳到趙景行耳中時(shí)，他淡掃了她眼，手中斟酒動(dòng)作未停，“這與她又有何干?！?/br>
    盡管有些話不是她這個(gè)身份該說的可杏娘就是忍不住，她從未忤逆過他，但凡他露幾分不耐她都會(huì)識(shí)相閉嘴，可是，可是在這件事上，她既好奇又忍不住想撥開云霧，看看，云霧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杏娘回來后，大人唯獨(dú)與杏娘親近的兩次，都因?yàn)槊洗笕硕T停。”

    是么？

    杏娘的話在趙景行聽來并未太多印象，只是，在煙霧蒸騰的水汽里，那眉眼輪廓更深致，薄的唇，挺的鼻，還有不動(dòng)聲色端起酒杯卻未喝的手指。

    指上，骨節(jié)分明。

    “大人那兩次都是動(dòng)了欲念的?！彼隙?，很肯定，她跟了他這么久，許多事，或許他自己都忽略了她卻不會(huì)忘記。

    趙景行聽著聽著，顯出幾分若有若無的興味來，以杯抵唇緩緩輾轉(zhuǎn)，聲音卻是漫不經(jīng)心，“哦？”

    直接杏娘看的面頰粉紅，每每他這般漫不經(jīng)心，總是最撩人。

    “便當(dāng)你方才說的如是，可，那夜她并未至。”

    她沒來，她又如何說他原本欲念起來卻又索然無味是因她呢？

    但見杏娘緩緩搖頭，用深長(zhǎng)又輕嘆的語氣道，“大人叫奴過來時(shí)，奴不小心將桌案上用油紙包的燒雞打翻在地，大人看見后，明顯沒了意趣。”

    那只燒雞？

    趙景行淺淺抿著酒，似是在回味她所說諸事。

    “大人或許自己都沒察覺，但大人對(duì)孟大人，到底，是不同的?！痹S是他的默然給了她膽量，讓她敢說平日不敢說的話，“若大人真不在意孟大人送來的東西，大可叫人扔了，可每次你都會(huì)先看過，或是讓董川吃了，或是讓我吃了?！?/br>
    東西收下，不管他本人是否享用過，至少，留下了。

    試想若是旁人送的東西，他怕是不會(huì)多看一眼。

    趙景行有些微醺了，烏黑眼眸里是清清淺淺的酒意，借著燭火，頗有幾分波光水澤，亦更襯得目若星辰。

    他眼底若有似無的噙著幾分笑意，眉梢微揚(yáng)，“杏娘，陪我喝一杯吧?！?/br>
    “大人，還要喝么？”杏娘有些猶豫，怕他醉的太深。

    自然是要喝的。

    ——“遇酒即酩酊，君知我為誰?！?/br>
    *

    今年的大年初一，孟宛清已經(jīng)將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拜年的事因?yàn)橛忻箱@個(gè)“替身”，索性讓他去了，至于她嘛，懶在家里跟月華秋桃還有馬三他們賭賭牌九，打打葉子牌，再喝喝小酒吃些小菜，愜意又舒適。

    可憐孟洵白天出去拜年，回了府就要穿那條粉的不能再粉的裙子。

    “大人，你今年不去跟四叔拜年么？”牌九打到一半的時(shí)候，月華特意問了句。

    孟宛清正看牌呢，懶懶回了句，“急什么，還早?！?/br>
    是么？月華跟秋桃相視了一眼，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午膳時(shí)分出了件烏龍，宮里派人來了，差點(diǎn)就撞見孟宛清，而且同來的還有李書，要知道孟洵此刻正在他府上拜年呢，這不是要撞破了嗎？

    幸虧孟宛清躲到屏風(fēng)后去了，盡管她身上衣衫未換，可她畢竟是個(gè)女兒身，旁的男子也不可能叫她出來相見。

    “初三那日宮里有宮宴，待孟洵回來了跟她說一聲?！?/br>
    大京朝是有這個(gè)舊俗的，一些有功的或是受重視的大臣會(huì)在過年后的幾日被召進(jìn)宮是，參加完家宴后還會(huì)得到賞賜的御菜跟福字。

    孟宛清倒是沒想到自己今年有這個(gè)福份，能夠入宮。

    待李書跟來送旨的太監(jiān)走后，孟宛清摸著下巴道，“我這樣，會(huì)不會(huì)風(fēng)頭太盛了?！?/br>
    且不說長(zhǎng)公主跟武安候現(xiàn)在知不知她已知曉他倆jian情的事，她才去御史臺(tái)不過半年就能參加宮宴了，便是官階大她一層的蘇柏都沒有這個(gè)榮幸。

    孟宛清心情可謂一言難盡。

    木秀于林，不是什么好事情??！

    “哥兒回來了。”正深思間，只見秋桃笑著說了聲，然后便看見孟洵披著滿身風(fēng)雪回來了。

    他雖是坐著馬車一個(gè)個(gè)大人府上拜年，可天這么冷，還是凍的紅了鼻子臉蛋。

    孟宛清見狀馬上將手中的手爐遞上，還不忘教訓(xùn)了句，“都說過叫你帶上手爐，你偏不肯?！?/br>
    “男兒家家的，帶這個(gè)燙手的東西做甚?！痹掚m如此，可他還是收下了，順便坐下來靠著炭盆暖和暖和，順便說了句，“對(duì)了，四叔府上我已經(jīng)去拜過了?！?/br>
    “什么？！”孟宛清激動(dòng)的差點(diǎn)將手里的懿旨給撕了，緊擰眉頭道，“什么時(shí)候去的？我不是叫你別去嗎？”

    她是想自己去來著。

    孟洵卻有自己的考量跟打算，總覺得在沒摸清趙景行心中謀算前還是讓阿姐跟他保持些距離算了，見她佯似生氣的樣子也沒怕，“去完李尚書府上便去了他府上?！?/br>
    “那他在府上么？”

    “在。”

    “……”

    孟宛清就郁悶了，怎么自己去找他的時(shí)候他不在，孟洵一去他就在。

    孟洵也不知她在悶悶不樂什么，只知她不高興，便又哄說道，“好了，阿姐，我去拜過也省得你再跑一趟?！?/br>
    孟宛清還是丟給他一個(gè)自行體會(huì)的小眼神，不過轉(zhuǎn)瞬卻是想起什么似的抓著他衣襟不住問，“那他給紅包你了么？”

    紅包？孟洵只覺得阿姐這般索要的模樣真有點(diǎn)兒……弱智？

    “自然沒有，我……”

    他話還沒說便見她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蹦跳道，“那便好！那便好！”

    “有什么好的？”他只覺得有種不詳預(yù)感。

    緊接著便見孟宛清回眸過來狡黠一笑，“拜年哪有不給紅包的，看阿姐如何去問你討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