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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衛(wèi) 第14節(jié)

    在突然接到張總管的調(diào)令時,時文修整個人都懵了。

    她好端端的在明武堂當著差,這冷不丁的就要調(diào)她去主子爺書房那曬書?

    “是這幾日人手不夠,所以這才特意調(diào)您過去搭把手?!睆埧偣苈朴频溃耙皇悄茏R文斷字,怕也得不到這般好差事。要知在主子爺跟前當差,那是多大的臉面,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br>
    時文修很想說她不想要這樣的臉面,可這樣的話哪里敢說出口,遂也只能扯抹慶幸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倍感榮幸。

    “那……大總管,不知需要調(diào)我過去幾日?”

    “頂多五日?!?/br>
    五天,也還好。她不由暗松口氣,還好不是讓她長久的在那書房里當差,否則真要讓她如那些書房的侍從般,壁畫似的靜止不動長久候著,只怕得憋瘋了她。

    簡單收拾一番后,時文修就隨著張總管來到那主子爺?shù)脑鹤永?。這里的氣氛一如既往的肅穆,亦如她第一回 過來時那般。

    書房的門開著,有下人不時搬著書籍出來,輕手輕腳的來到院子一處鋪著曬書板的空地,小心翻開晾曬。

    張總管直接帶她進去,卻并未如上次般帶她到主子爺跟前下跪請安,而是領(lǐng)著她來到了最西側(cè)靠墻放著的幾排書架前。

    該交代的來之前就已經(jīng)交代完了,領(lǐng)了她過來后,張總管也不再多說什么,眼神打了個示意后,就垂首躬身去他主子爺那伺候了。

    時文修自然也知該怎么做,擼了截袖子,就搬了一摞書籍,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

    書房里那正中位置處,隱約傳來些交談聲,不時能聽到朝廷、戶部等字眼。她知道大概是那主子爺與人談公事,遂余光都不朝那邊多瞥半分,低了頭就趕緊抱著書出了房門。

    在她人出了書房后,里面的交談聲停了稍許。

    陳安瀾從房門口處收回目光,捋了捋頜下胡須沉吟道:“若此回能順利反將那寧王一軍,相信日后在朝堂中,他能收斂許多?!?/br>
    禹王不置可否,拿過戶部賬目翻看的時候,問了句:“東西可有備好?”

    張總管知是說他,趕忙雙手托著一封信件近前。

    “回主子爺?shù)脑?,備好了?!?/br>
    禹王頷首后就不多問,接著又與兩位幕僚談起公事。

    張總管小心將信件放在書案一側(cè),又悄無聲息的退下。

    時文修隨著那些下人們來來回回的搬了二十來趟,這方終于將那幾大書架里的書籍全部搬來出來。

    可算是搬完了。最后那幾趟她都是咬牙堅持下來的,再繼續(xù)搬下去,她可真要脫力了。

    稍稍喘勻了氣,她學著他們蹲在地上小心晾曬著書。

    “哎小哥,請問一下,咱這書要曬多長時間?。俊?/br>
    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她小心挨近旁邊的一小廝,悄聲的詢問。

    那小廝卻面色一變,沖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時文修忙往書房處望了下,而后就小聲說:“沒事,反正主子爺也聽不見,咱小聲說話,沒什么的?!?/br>
    那小廝遲疑了會,給她悄悄比了個一字。

    時文修明白了,要曬一個時辰。

    還好,她還以為要這一整日都要一直在這看著呢。

    可是抬頭看看這一大片空地的書籍,想到一個時辰后又要搬書回去,少說也得二十來趟,就不免覺得腰酸腿痛。

    “小哥,咱要曬幾天???”

    那小廝又給她比了個三。

    三天。時文修還頗為樂觀的想,好歹比那張總管預(yù)計的少了兩天。咬咬牙堅持堅持,也就過去了。

    “謝謝小哥啊?!?/br>
    那小廝再次示意她噤聲。

    時文修打了個明白的手勢。

    接下來的日子,她每日都準時來書房這里搬書、曬書,盡管很累,可還是盡職盡責的做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悄聲詢問,以期能將每個步驟都事無巨細的做好。

    來這之前,她從未想過圖書管理員的工作竟是這般辛苦。來回搬書的艱辛只是其中之一,主要還是繁瑣,比如晾曬過程中需要不時的翻曬、曬完之后要通風晾涼、還有提著書腦抖落蠹粉等等。這是個體力活,也是個細微活。

    書案后端坐的人余光不期掃過對面書架方向,目光驟冷了下來。斜對面的人正仰著臉微喘著氣,踮著腳伸手使勁去拿上面的書,這番動作就襯的衣服緊了,不免服帖在身上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來。

    等她人再次出了書房,張總管近前小聲說:“今個就三日了,她這并未異常。那幾個小廝也說,她只悄悄的詢問他們曬書的事,其他旁的并未打聽半分。”

    禹王垂眸轉(zhuǎn)著玉扳指,目色微冷。若老九派她來并非為此,那只怕是所圖更大。

    見主子爺不說話,張總管又忙道:“也可能人多眼雜,她才沒敢輕舉妄動。”

    禹王淡聲:“那就替她尋個機會?!?/br>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的時文修,在聽那張總管告訴她說,還需要她留下來幫忙歸置書時,簡直如遭晴天霹靂。她兩眼發(fā)黑的看著這些如山如海的書籍,想著要將這些被打亂了順序的書籍,一本一本的分門別類的重新放回一列列的書架里,光是想想這工作量都讓人頭痛欲裂。

    “大總管,您也瞧見了這么多的書……”她愁的精神氣都沒了:“不知能否再派些人來一起整理歸置?并非是我推脫,只是這么大的工作量,只我一人來做,實在怕耽擱時間誤了主子爺用書?!?/br>
    張總管就道:“要是那些個小廝能識文斷字,咱家又何必特意尋您過來幫忙呢?而且最近府上事忙,下人們還要著緊的去打掃練武場,留你在這幫忙也實在是沒法子的事。”

    時文修本還想說留下他們在這,幫著搬搬拿拿打個下手也成啊,可聽了他這話,遂也只能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那大總管,這些書籍除了要分門別類的按順序歸置好,還有旁的要求嗎?”

    “哦,要是看見書房哪處臺上、案上有擱置不用的書,你也一并擺放到書架上。”

    時文修點頭,忽然想到什么,又問了句:“主子爺書案上面的書,也需要收攏安置到書架上嗎?”

    張總管不著痕跡的看她一眼,而后笑的和氣:“當然?!?/br>
    此時昌國公府里,曹興朝聽著陳貴的稟告,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王三這個蠢貨,連自己暴露了都不知道!”

    連自己被人跟蹤都絲毫未察覺,簡直就是廢物,白白廢了他多年的栽培!

    曹興朝十分火大,好不容易塞進的釘子就這么廢了,這讓他要如何跟九爺交代?

    想起九爺,他神色驀的又是一變,連聲急喝:“他剛走不久,快去將他追回來,快!”

    剛下朝回來的寧王就聽說曹興朝帶人求見。

    以為是昌國公記吃不記打又想鬧事,寧王踏進大殿的時候臉色還十分不善,直唬的那曹興朝心頭直跳。

    “什么事,說?!?/br>
    曹興朝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告訴說王三暴露的事。

    寧王從下人那接過茶水漱口,扯過帕子擦拭唇邊。

    “真是晦氣?!彼恿私砼粒佳坌碧簦骸皠偼忸^跪著的就是他?這等廢物還追回來做什么,你還要用?”

    曹興朝也不免羞慚,那王三是他一力舉薦的人,如今卻連什么時候暴露的都不知,出了這等紕漏,的確也讓他面上無光。

    “主要他回去那會還帶著我下的令。我本打算著讓他回去后告訴您安插那人,讓她盡早動手的,可沒想到陰差陽錯讓手下人發(fā)現(xiàn)他被人跟蹤了。他既已暴露,若不將他及時追回,那待他一無所知的回了禹王府執(zhí)行命令,您的人只怕也得暴露在禹王的眼皮子底下了。”

    寧王摘朝冠的動作一頓:“之前他可有與她接觸過?”

    曹興朝回道:“接觸過一回,是我下令讓他去提醒她一番,莫忘了自己身份。不過據(jù)他說,當時他行事極為隱蔽,應(yīng)并無人見到?!?/br>
    寧王諷笑:“他行事隱蔽的話,就不會將自個暴露了。你當禹王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又是為了什么?”

    曹興朝一驚:“那您是說……”

    寧王由下人給褪了朝冠朝服,更完了衣后就回了主位坐下,同時招呼曹興朝落座。

    “等等看吧,若是暴露了,也是她的命?!?/br>
    懶洋洋的撂下句,他隨即吩咐下人招府內(nèi)舞姬,過來歌舞助興。

    對這些暗潮洶涌還一無所知的時文修,此刻還在蹲在書房里,任勞任怨的歸置著書籍。

    不整理起來她還真不知道,她這位主子爺?shù)臅坷锞褂羞@么多書,經(jīng)、史、子、集幾乎都涵蓋了,在看她瞧來,只怕外頭書齋里的書都沒他這里的全。

    把剩下的幾本法家、農(nóng)家的幾本著作放置在子的那欄歸置好后,她扶著腰松口氣,打起精神后就仰著臉,開始從上到下挨本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出錯的地方。

    禹王跨進書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立于書架前,踮著腳尖伸手輕劃著書目,仰著臉認真檢查的情景。

    他的目光微頓后掃過旁邊幾排書架,經(jīng)過她連續(xù)數(shù)日的歸置整理,他那些數(shù)目繁多種類繁雜的書籍,已經(jīng)被分門別類的整齊擺好。一排排的書籍擺放的整整齊齊,井然有序,能看得出她的用心來。

    實話說,她這種做事周密嚴謹、認真細心的態(tài)度,他倒是有幾分欣賞。若不是她有二心,他倒是可以將她收在身邊,做個得力侍女。

    時文修冷不丁瞧見那主子爺進來,驚了一跳。

    “請主子爺安?!?/br>
    反應(yīng)過來后,她手忙腳亂的跪下問安,雖說不習慣,可入鄉(xiāng)隨俗也是沒辦法的事。

    禹王并未像之前幾次般抬步就走,反而在她跟前停下,居高臨下的睨她。

    “都歸置完了?”

    “是……回主子爺?shù)脑挘堑??!?/br>
    “起吧?!?/br>
    “謝主子爺?!?/br>
    時文修起身,略有局促的側(cè)身站在一旁。

    禹王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一眼。

    這幾日里,她明明有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輕而易舉的取走書信,可她卻并未這般做,那份信件依舊完好的擱在他的書案上。

    是有旁的任務(wù)在身,還是知道自身已經(jīng)暴露?

    時文修本就懾于他的威壓,此刻感到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愈發(fā)緊張的手心冒汗。好在幾個瞬息之后他就移開目光,抬步打她身邊走過。

    她握了握手心后松開,此刻里面已濕浸浸的了。

    不由得,她又想起了那日他派人來警告她的事。一想到那小廝冷冰冰警告的話,她就愈發(fā)的不愿意面對這位主子爺,心里在對他起了絲畏怯之余,也有了些意見。

    若是她真的哪處做的不對,他可以直接點出來啊,有錯該、有過罰,她絕無二話。又何必偷偷派人來敲打她一番?讓她既不知錯在哪兒,又不知該如何做。

    默默唉聲嘆氣了會,她就收拾好心情,繼續(xù)檢查書目分類有沒有差錯。

    正聚精會神檢查間,她冷不丁聽書案那邊傳來低沉的一聲:“你過來?!?/br>
    她愣在原地反應(yīng)了好一會,心猛地提了起來。

    她略顯僵硬的轉(zhuǎn)頭,首先望去的方向不是那主子爺那,而是張總管的方向。

    那主子爺是叫張總管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