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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衛(wèi) 第90節(jié)

    她斂了眸,再次將那幾人的口供反復(fù)來看。

    第90章 請旨

    寧王三次上書請旨清查皇城司,終于被圣上應(yīng)允。

    此事在朝野上下引發(fā)了軒然大波,早在寧王第一次請旨時,便有朝臣極力反對,甚至有言官彈劾,直言皇城司牽扯甚廣,大動干戈必會動搖國本。

    其實也不是夸大其詞,皇城司掌宮禁、宿衛(wèi)同時也包括刺探情報。而后者至關(guān)緊要,刺探的情報可不單是京城各處的,更包括是分布于各封地的察子,收集呈報的各類情報。

    寧王不為所動,頂著彈劾繼續(xù)上書,奏書也直言,皇城司日行猖狂,常行構(gòu)陷誹謗之行,早已臭名昭著,此番清查是順應(yīng)民心。再者皇城司近些年來紀(jì)律廢弛,焉知沒有勢力滲透,那些察子一旦反向倒戈,朝廷勢必反受其害。

    請了圣旨當(dāng)日,寧王就帶著刑部介入皇城司。

    皇城司的都督及指揮使們大恨,暗里唆使皂院子們鬧事,唆使曹司們不配合調(diào)查,頻頻使絆子,給刑部清查工作帶來重重阻礙。

    寧王直接調(diào)出相干人員卷宗,但凡揪其作jian犯科之舉,便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寧王血腥手段強勢鎮(zhèn)壓,無疑激怒了那些都督、指揮使們,他們暗里上下走動,使得彈劾寧王的奏折,連日來雪花片似的呈上御案。

    圣上皆留中不發(fā)。

    夜里,寧王帶著滿身疲憊與血腥回府時,就見她披著衣服在案前,似在整理賬目。

    宮紗燈的光影下,她臨窗而坐,垂目翻動著手里賬冊。明明是再美好不過的畫面,可他卻能看出她整個人,猶如那繃緊的弦。

    這段時日,他又何嘗看不出她的不對勁來。

    她將自己忙成了陀螺,成日不是去地牢翻看那些口供,就是一個個的核實府里人員底細(xì),連帶著管理這些賬本賬冊。

    按她的話說,她想替他管理好府里上下,讓他無后顧之憂。可他覺得,她好似不單是這個意思。因為他能感覺到她的漸漸疏遠(yuǎn),她似乎在躲他。

    見他回來,她放下賬本起了身,詢問皇城司的進展。

    看她神色自然的模樣,他有著說不出的躁郁。好似從那日她從老七府里回來起,他們之間除了這些話題,再也無旁的話可說。

    捧著手上的案宗,他鳳眸斂著,長腿徑自跨入了殿內(nèi)。

    她也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安靜的在后面跟上去,同時將宮紗燈移上他的書案。

    ‘我?guī)湍阏碣Y料?!?/br>
    她伸手寫著,便去拿那些尚帶著血腥氣的卷宗。

    “蘭蘭,這些臟事你別參與。”他攔了她的手,按捺住情緒,“以后那地牢,你別再去了。”

    她抽回了手,手指蜷縮著。

    見她垂著眼簾,霜白的面龐沒了情緒波動,他知她不愿,可這件事上他不欲妥協(xié)。

    近來她變得越來越陌生,讓他心緒難寧。尤其想到曹興朝私下與他暗語,道是她瞧來似乎有些魔障了,有時還會問些給人用刑之事,聽聞此事他是愈發(fā)心驚。

    “不許再去!皇城司的局面已經(jīng)逐步打開了,查到線索是遲早的事,你且再耐心等等。蘭蘭你要信我,孩子是能要回來的?!?/br>
    孩子兩字刺激到了她,她臉色有些變了。

    時文修忍不住的去想,還是得那人先死,沒了那人,一切才能好。

    她躲開他伸來抱她的手,指尖點在案面上。

    這一刻她有些沖動,想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嬖V他,她不想再等了。她就想?yún)⑴c其中,無論做什么事也好,只想親眼看著那人一點點的被拉入深淵中。

    她現(xiàn)在的身份既與他大業(yè)無益,那她就不想再繼續(xù)。她可以做他的總管,管理賬目排查人員底細(xì),甚至也可以做他手里的刀,那些見不得人的腌臜事情,皆可由她去做。

    指尖劃動的最后一剎那她到底止住了。

    他看她面無表情的回了寢屋,直待寢屋的門闔上,方收了目光??聪騽偙凰讣恻c過的桌面,他臉色陰晴不定,直覺她剛才想要寫的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夜里,他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坐起,額頭全是汗。

    時文修睡眠很淺,在他驚懼喊著多多的時候,她就醒了。

    不過她依舊背對著他沒有動,在寂靜黑暗的冬夜里,她均勻的呼吸聲,與他心有余悸的喘息聲,分別錯落在這方空間里。

    她感到他給她掖了被角,能感知到他又重新躺了下來。

    他輕微翻了個身,應(yīng)是背對著她側(cè)躺著。但她知道他沒有睡,因為空氣里有他壓抑著的呼吸聲,還有他偶爾幾聲低不可聞的呢喃聲。

    酸楚,痛苦。

    時文修睜了眼,靜靜看著黑暗中的帷幔。

    他在想孩子。她心底劃過這個念頭。

    是啊,多多的事折磨著她,又何嘗不是在折磨他。

    她手指攥著枕邊,強逼自己閉眸不再去想他的事。既已經(jīng)將自己定好了位置,就實應(yīng)疏遠(yuǎn)待他,不再回應(yīng)他分毫??墒聦崊s是,在若有似無的聽到他的苦笑聲時,她還是沒忍住轉(zhuǎn)了身,指尖落上了他的后背。

    微涼的指尖落上那剎,他脊背的肌rou驟然一縮。

    ‘哪怕天再黑,也能看見星星的?!?/br>
    他細(xì)細(xì)的感受著她的觸摸,一時間被酸澀堵了喉腔。

    這是她這些時日來,頭一回對他展露了溫情。他沒有轉(zhuǎn)身,心底貪婪的渴望她能主動抱抱他,但是她沒有。只將柔軟的手心,靜靜貼在他的后背。

    “蘭蘭,這話其實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他知孩子的事讓她深受打擊,他也看得出如今她心底的黯淡無光。他深知經(jīng)此一事她又豎起了利刺,層層將自己包裹住,不肯再給人窺探的機會??伤€是希望她能給他點信心。

    時文修呼吸都未曾紊亂分毫,這番話她聽著沒有絲毫波動。她覺得,她好似已經(jīng)完全深陷了泥潭里,旁人已經(jīng)再也無法將她拉出去。

    便是天空的星星再亮,怕也難照到她的身上。

    “我并非沒有底牌?!?/br>
    黑暗空間在靜謐片刻后,他突然出聲道。

    “只是現(xiàn)在不是動的時候。你信我蘭蘭,即便皇城司的事不成,即便再退一步說來日奪嫡失敗,我也能要出孩子,安排后路送你們母子走!”

    底牌是他最后的仰仗,不能動,也不是現(xiàn)在能動。

    他父皇尚在,且君恩難測。尤其是他至今都不明白,對多多的事,父皇留中折子不發(fā),究竟打的是何種想法。

    聽著他低啞懇切的聲音,不知為何,此刻她心底卻漫上了難言的悲哀。

    可能是因為他真的是滿心赤誠的替她打算,可能是因為她卻滿心都被仇恨占滿,再也難以容得下旁的東西。

    時文修將眉心抵他后背貼了片刻,便抬了臉,指尖重重的落他后背劃動。因為用力,那指甲劃得他后背肌rou刺痛,他呼吸漸為粗重,不是因為身上的痛,而是因為心尖的刺。

    那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神大慟,又暴怒。

    ‘他有沒有提出,拿孩子換我的要求?’

    ‘你答應(yīng)他,讓我去換!’

    他得了孩子,她也解脫了。

    背對著她的男人宛如被瞬間激怒,幾乎她指尖落下的剎那,他就反手按過她的肩,翻身壓住她。

    “你再說一遍!你敢再說一遍!”

    時文修對上他猩紅的眸,也似被激了兇意般,不管不顧的想要動動唇,繼續(xù)將那話復(fù)述一遍。

    撕拉一聲響,他撕了她寢衣。

    “閉嘴,不許再有這樣的想法!連想都不能想!”

    掐了她下巴俯下身來,他猛咬住她唇纏磨,不放一息。

    這段時間里,他壓抑,她也壓抑,每個人都繃緊著,生怕弦斷了。

    此刻好像是尋到爆發(fā)口,彼此都將情緒宣泄。

    這一夜,他要的兇狠,鬢角的汗活著他guntang的淚落下時,她咬著唇偏過了臉。

    ‘下輩子……別再遇見……我。’

    她指尖在他軀膛劃動,他一把捉住放在嘴里狠咬過,又細(xì)細(xì)親吻。

    晃蕩的帷幔里,他恨不能將她融入骨血。

    不,怎能不遇見。他們生生世世,皆要遇見。

    下輩子,他斷會護好她,不讓她傷到半分。

    京城里,掀起了腥風(fēng)血雨。

    寧王帶著刑部官員,歷時兩個多月的排查,揪出了一樁又一樁的血案,皆是皇城司近些年來做些的惡。朝堂上彈劾的聲音少了,換作人人自危,大抵是怕皇城司有人狗急跳墻,咬出些他們什么暗事來。倒是百姓拍手叫好,還有昔日苦主跪倒在衙門口出痛哭磕頭,千恩萬謝朝廷將惡人伏法。

    皇城司的都督及指揮使們也不復(fù)之前的有恃無恐。

    他們這期間數(shù)次進宮哭訴,他們是圣上最為依仗的人,不相信圣上會輕易放棄他們。

    可是結(jié)果卻是,圣上要么不見他們,要么就是敷衍兩句讓他們回去。

    這不免他們心生驚疑,惶恐加身。

    當(dāng)?shù)兜南聢鏊麄儾皇遣恢傻降踪u了這些年的力,還是不愿接受被人用完就扔的結(jié)局。

    他們想私通刑部人員,威逼利誘,欲做些手腳。

    可刑部人員無人敢伸手,因為現(xiàn)在的寧王爺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先前犯戒的那位官員,可是被他直接殺一儆百了。

    他們遂私下對寧王奉了重禮,服了軟,請求高抬貴手。

    寧王對他們只有一句,交代勾結(jié)禹王的事情。

    皇城司人員作jian犯科的證據(jù)他查到不少,可是卻依舊沒有他真正想要的線索。就算是無心插柳,揪了禹黨那邊官員的小辮子,而借此揪了對方的些人下馬,可依舊不是最重要的。

    沒有趙元璟與皇城司勾結(jié)的確鑿證據(jù),他就沒辦法將其一錘子打死,那他清查這一通無疑就是失敗的。

    那些都督、指揮使們,自然打死不認(rèn)。

    寧王就變本加厲的查。手腕愈發(fā)狠硬,一旦查處有作jian犯科之徒,即刻收監(jiān)處置,雷厲風(fēng)行,絕不留情。

    禹王府里,禹王立在階前望向皇城的方向。

    “應(yīng)也是時候了?!?/br>
    這日早朝,禹王的一紙奏折震驚了朝野。

    請旨就藩!毫無征兆的,禹王竟突然請旨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