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提過親？”衛(wèi)蘇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有這回事嗎？我怎么不記得啊？”

    衛(wèi)蓁無奈，“當初剛來婁國的路上，王子祁就已經(jīng)提過親了?！?/br>
    “哦，你說的王子祁啊，那時候不是沒答應嗎？你喜歡他？這兩三年，你們之間？”衛(wèi)蘇猜測道。

    衛(wèi)蓁罕見的紅了臉，“他偶爾會來信，給我說說他的事情。他說他會一直等我，比起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公子懷，我情愿選擇王子祁?！?/br>
    這幾年兩人之間也互有通信，訴訴衷情，說說知己話，兩人雖然沒見面，感情卻更進了一步。

    衛(wèi)蘇臉色已經(jīng)青了，咬牙切齒，好啊，好個王子祁，趁我沒注意，居然陳倉暗度。

    衛(wèi)蓁見衛(wèi)蘇沉著臉不說話，以為他是在為難。心中不由后悔，哥哥給了她太多了，可是這件事上自己卻逆了哥哥的意思，這讓哥哥如何自處？

    他們來到婁國，身份處境尷尬，哥哥想必也有他的不得已，才會不問自己就答應下來自己的婚事。

    哥哥為她付出太多，可她卻只顧著自己，這未免太不應該了，不就是婚事嗎？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當初的一句戲言，讓自己有個選擇，自己就當了真，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子真能自己做主的？

    “哥哥是真的沒辦法了么？”衛(wèi)蓁眼圈紅了，“蓁兒不該自私，如果我的婚事能換取到哥哥的前程，那么……我愿意！”

    衛(wèi)蓁的話讓衛(wèi)蘇愕然，衛(wèi)蓁懂事得讓人心疼，衛(wèi)蘇想揉揉她的腦袋，可卻沒有伸出手?！吧笛绢^，哥哥怎么會拿你的幸福去換取我的前程？”

    衛(wèi)蓁抬起頭來，眼淚珠子一顆一顆往下掉，“蓁兒不會怨怪哥哥的……蓁兒有你樣的哥哥，是蓁兒的驕傲。哥哥為我做了太多太多，我也可以為哥哥做任何的事情。”

    衛(wèi)蘇一陣心疼，遇事從不慌亂的人，卻在此刻慌了手腳，“哎！你別哭啊，哥哥逗你玩呢。哥哥不需要阿蓁為我犧牲，哥哥會保護好你的啊?！?/br>
    衛(wèi)蘇手腳無措的替她擦了擦眼淚，“傻丫頭，你看能有什么事情能難住哥哥的？公子懷提親之事也不過是件小事而已，豈有搞不定的？哪里還需要你cao心？”

    “所以，你就放心吧，你喜歡王子祁，那也行，等我給你準備好嫁妝，等他上門來正式提親。哥哥保證不會將他趕出家門去就是了?！?/br>
    衛(wèi)蓁聞言愣住了，感情哥哥剛剛是在故意試探她，自己一不小心將王子祁的事說出來。這……這……她此時羞紅了臉，恨不得有條地縫鉆進去。

    看著衛(wèi)蓁控訴委屈的眼神，衛(wèi)蘇生生起了一絲愧疚來，“我可從未騙過你。公子懷的提親，我暫時應下了，不過要等三個月后。這段時間我會安排離開婁國?！?/br>
    “離開婁國？”衛(wèi)蓁驚訝，她從未聽哥哥提起過這件事。

    衛(wèi)蘇點點頭，“我已經(jīng)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等機會便是。”

    衛(wèi)蓁欣喜，“那我們會去哪里，回潁陽城嗎？”

    衛(wèi)蘇搖搖頭，“潁陽城我們是暫時回不去的，不過我打算去秦國?！?/br>
    衛(wèi)蓁聞言，雖然有些失望，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秦國，可是王子湛的母國？”

    當初在學宮之中，王子湛就住在他們家隔壁，哥哥與他的關(guān)系挺好的，能去到秦國也是不錯的。只不過她心中卻有一個疑問，“王子祁不是一直希望我們?nèi)ペ龂鴨?？哥哥為何不選擇那里？”

    衛(wèi)蘇盯著他似笑非笑，調(diào)侃道：“怎么？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幫著王子祁說話了？”

    衛(wèi)蓁本來沒想到這一層，被這么一提，倒顯得自己是有意的了，跺跺腳，“哥哥就知道笑話我，不跟你說了?！?/br>
    說完就跑出去了，反正哥哥有哥哥的計劃，自己何必跟著瞎cao心？身后傳來衛(wèi)蘇爽朗的大笑。衛(wèi)蓁臉紅耳赤，哥哥什么的，最討厭了。

    衛(wèi)蘇兩耳不聞窗外事，打發(fā)下人去城中各處采購各種各樣的嫁妝，婁國君也賞賜了不少稀罕之物。

    而朝廷中，因為衛(wèi)蘇請辭空下來的小司徒官職，幾方勢力是爭得頭破血流，就連婁國君都頭疼，不知該如何是好。

    以前不顯山不露水，人人避之無不及的小司徒，在衛(wèi)蘇手上盤活后，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這是很多人都預料不到的。

    衛(wèi)家即將將與公卿府中的公子懷結(jié)親的事已經(jīng)沸沸揚揚傳遍了整個王都。

    人們都紛紛恭喜祝賀百年好合之類的話，只不過另外也有傳言悄悄升起，勢頭還不小。很多人都以訛傳訛，將流言越傳越廣，很多人甚至都不清楚何為真何為假。

    “為了自己的地位，將meimei送出去聯(lián)姻，嘖嘖嘖，這跟賣女求榮有什么區(qū)別？”

    “你別瞎說！衛(wèi)先生可不是這樣的人。”

    “你還幫他說話呢？事實擺在眼前了，怎么能叫瞎說？”

    “李兄說的是，現(xiàn)在到處都傳遍了。衛(wèi)蘇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罷了，為了高官厚祿，做的確實是過了?！?/br>
    “他做什么了？不就是與公卿聯(lián)姻？郎才女貌，這不是很正常的嘛？怎么就跟賣女求榮，高官厚祿扯上關(guān)系了？真是笑話?！毕惹疤嫘l(wèi)蘇說話的那人還不能理解他們?yōu)楹螘@樣說。

    “劉兄難不成還不知道？”有人詫異道。

    “知道什么？”

    有人開始將聽來的說了一遍，“聽說衛(wèi)蘇之妹幾年前就已經(jīng)定下了一門親事。結(jié)果現(xiàn)在衛(wèi)蘇為了巴結(jié)權(quán)貴，生生將先前的親事給悔了，然后將meimei另外許給公子懷?！?/br>
    “不錯，確實如此，衛(wèi)蘇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要為meimei覓得佳婿，結(jié)果呢？呵呵，公子懷誰不知道好色成性，脾性又燥烈。他府中美人多不勝數(shù)，可是他府中隔上幾日抬出來棄尸亂葬崗的也不是沒有。衛(wèi)家女嫁過去，只怕是有得苦頭吃了?！?/br>
    眾人嘖嘖嘆息，無不惋惜。當初衛(wèi)家女在街上救治一個被撞到身懷六甲的婦人之事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衛(wèi)蓁不僅漂亮，還懂醫(yī)術(shù)，年紀輕輕醫(yī)術(shù)就出神入化。眼看著硬是將那母子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提起這個誰人不豎起大拇指？

    可現(xiàn)在，這么好的小娘子，居然就被拿去當做換取利益的籌碼，誰人不惋惜？

    還有人不相信，衛(wèi)先生可是好人，看他成為小司徒以來，為民做了多少事，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之輩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只是能力再好又怎樣？這樣為攀附富貴無所不用其極的的品行，實在令人心寒?，F(xiàn)在的君子都講究德行，只要品行好的人，走到哪里都會受人尊重?？扇羰瞧沸袎牧?，哪怕能力再強，也會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王子稷駐足聽得這些，氣憤不已，這些謠言真不知道哪里傳出來的，一個比一個離譜。哪怕他想下去幫衛(wèi)先生辯解幾句，可他一人之言，誰又會聽他的？他沒再聽下去，氣沖沖的往衛(wèi)府去了。

    見到衛(wèi)蘇，王子稷滿肚子的火，將聽來的這些都說了一遍，“先生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人，外面流言紛紛，先生怎么也不出面解釋解釋？”

    衛(wèi)蘇悠閑自在的喝了一口茶，笑道：“解釋什么？了解我的自然不會相信這些，不了解我的，解釋了來又有什么用？流言止于智者，人云亦云是人的本性，又何必過多解釋？”

    王子稷怒其不爭，最后卻只能嘆氣。

    衛(wèi)蘇如何不知道這都是別人有預謀的，這些流言輿論之類的東西，不都是從他這個祖師爺這邊學到的？這不就是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嘛？他還真沒將這些手段看在眼里。

    被衛(wèi)蘇問起王子稷過來做什么，王子稷這才想起來此的目的，說道：“馬上城外就要進行春祭了，屆時文武百官都會前去祭祀，衛(wèi)先生你也去嗎？”

    衛(wèi)蘇笑著點點頭，“自然是要去的，畢竟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正好我也可以帶meimei前去。讓山神護佑meimei出嫁之后能夫妻和睦，早得貴子?！?/br>
    春祭是婁國每年都舉辦的祭祀大典，屆時不僅文武百官都會參與，大多數(shù)的百姓也會前往，為自己或家人祈福。

    王子稷聞言心中一咯噔，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點頭，意有所指的說道：“這樣也好，我也會為先生祈福的。”

    衛(wèi)蘇聽到王子稷這么說，放下心來，“那就多謝王子稷了。我也希望你能平安順遂，將來有機會，還能為你答疑解惑?！?/br>
    王子稷鼻尖有點泛酸，當初他信誓旦旦說過要護得先生周全，可如今，他卻食言了。他深深朝著衛(wèi)蘇一揖，“稷還沒謝過先生栽培之恩，日后有機會，稷還愿入先生門下潛心學問?！?/br>
    衛(wèi)蘇也有些不舍的拍拍他的肩膀，回想起當初潁陽學宮中的那個中二少年。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可他依舊能初心不改，這就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學問哪里都可以做，只有保全自身才能更好的做自己的事。有些時候，身份地位就是一把雙刃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沒有什么東西比生命更寶貴。你要記住我今日之言。”

    “是，稷謹記于心。”

    第121章

    春祭很快就到了, 整個邑安城都熱鬧起來。百姓們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帶上自己親手做出的各種祭品，攜帶家小一同出城。

    衛(wèi)蘇將meimei牽上馬車, 自己也隨之上了車, 輕輕揮揮衣袖, 御者正準備啟程, 前方卻有人阻住了。衛(wèi)蘇掀開馬車簾子, 就見到公子懷的馬車行了過來。

    春祭之后半個月才到衛(wèi)蘇約定的三月之期，這么快就忍不住了嗎？衛(wèi)蘇冷笑，今日之后, 他就會帶著meimei離開婁國，希望公子懷不要惱羞成怒才好。

    公子懷得意非凡，衛(wèi)先生又怎么樣？不照樣被他拿捏在手心里？不過此時他還是應該謙虛一點，保持應有的禮節(jié)才行。

    “衛(wèi)先生, 既然你們也去春祭, 不如一同前往, 也好有個伴？”說著, 他的眼神飄向后面被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 希望能夠見到那個身影。結(jié)果他卻注定要失望了, 那馬車簾子紋絲不動。

    衛(wèi)蘇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覬覦自家meimei的猥瑣樣子，真恨不能套上麻袋狠狠揍他一頓。

    “這不太好吧，我們這里畢竟有女眷，不適合與外人同路?！毙l(wèi)蘇扯開一抹笑說道。

    “用不了多久，我們可就算作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公子懷提醒道。

    “可現(xiàn)在這還不是沒成一家人嘛？”衛(wèi)蘇呵呵笑, “等明年這個時候, 再說這話不遲。”

    眼見著衛(wèi)蘇這里說不通，公子懷氣憤不已。哼！左右也不過就剩半月時間，到時候看你還怎么找借口。

    想完，公子懷冷冷朝著衛(wèi)蘇一抱拳，“那成，我便先行一步，衛(wèi)先生慢行?！闭f完便讓人啟程。

    衛(wèi)蘇拱了拱手，笑瞇瞇的看著公子懷的車馬越行越遠，這才放下簾子，吩咐了一聲，“走吧。”

    馬車緩緩而行，匯入人流，朝著城外而去。

    許暄對于衛(wèi)蘇辭去小司徒一職十分費解。他一直都覺得衛(wèi)蘇不是個簡單的人，這人的一言一行必然有其目的性，只是自己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罷了。

    所以他一直在關(guān)注著衛(wèi)蘇的言行，自那日出宮以后，衛(wèi)蘇就幾乎都呆在家中，哪里也沒去。最多也就派人出門采買嫁妝什么的，好像就真的是在準備meimei的成親事宜。

    落在許暄眼中，這自然就是衛(wèi)蘇的偽裝，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出來罷了。

    許暄自認為還算比較了解衛(wèi)蘇的，他以為衛(wèi)蘇拖這幾個月，會想辦法抗拒這門親事。至少也應該為此憂心奔忙才是，可衛(wèi)蘇什么動靜都沒有，莫不是真就同意了這門親了？他心中暗自嘀咕著。

    雖說如此，許暄依舊沒有放松警惕，今日的春祭，得知衛(wèi)蘇也帶著meimei前往，他愣了一下，倒也沒多想，只讓人盯著就是。

    衛(wèi)蘇他們的馬車是獨一無二的，派去盯梢的人遠遠就能看到，因此也很好跟。

    在諸位王子，以及文武百官的帶領(lǐng)下，第一階段就是祭祀上天以及山神。因為婁國君身體不適的原因，王子裔這次被選為君王的代表。他會率先念誦祭表告慰天地，為民眾祈福，以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國運昌隆。

    等王子百官祭祀完之后，接下來才會輪到百姓獻上自己的供品，祈福以及接受饋贈。若是能受到世家貴族，達官貴人的青睞賜福，這將是身為百姓最為幸運的事了。

    王子裔能被父王任命為祭祀主持之人，就已經(jīng)奠定了下任君王的基礎(chǔ)。畢竟春祭大典是婁國最為重要的祭祀活動之一，借著這樣的機會，他帶領(lǐng)百官賜福于民眾，民眾必然會有感恩戴德之心，他收攏民心則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前兩年衛(wèi)蘇不是沒有參加過春祭大典，只是當時他站在官貴的角度，為民眾賜福。今次他卻是身無一官半職，以一介布衣之名站在人群外圍。

    他的身邊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素衣女子，因為戴了帷帽的原因，所以看不清臉。很明顯的，這位女子想來就是衛(wèi)蘇的meimei衛(wèi)蓁了。

    公子懷看著這一抹白衣倩影，心中就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美人就在眼前，卻可望不可及也，他現(xiàn)在是萬分后悔，自己當初怎么就一時間頭昏腦脹同意了推遲三月之期呢？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三月之期一到，他就奏請君上，立馬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衛(wèi)蘇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jīng)快到午時了，他低頭輕輕說了幾句，“等會兒無論如何都要跟著我，莫要跟丟了。”

    白衣女子點點頭，手指不安的攥緊衣袖。

    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衛(wèi)蘇輕笑著安慰道：“放心，我會護著你的，你不用害怕。”

    許是衛(wèi)蘇的話真有安定作用吧，白衣女子慢慢鎮(zhèn)定下來。

    就在這時，前方正在接受賜福的人群突然sao動起來，不知誰大喝了一聲，“不好，有刺客！”

    接著就有數(shù)十個個黑影飛騰跳躍而上，手持利刃，朝著祭臺中央的王子裔以及諸位官員奔赴而去。

    王子裔幾乎快要嚇傻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得到場面，一時間竟然手腳冰涼，不知該做何反應。

    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驚慌失措，有人被嚇愣了，有人抱頭鼠竄，還有機靈點的人想趁此機會立功，高聲大喊著護衛(wèi)救駕。一時間雞飛狗跳，場面混亂不堪。

    王子稷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即往后躲，他會想到過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卻沒想到是安排了這一出。他心有所感的望向剛剛衛(wèi)蘇所在之地，卻早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此時祭臺上下的人俱都混亂起來，好在護衛(wèi)趕來及時。那些黑衣人見勢不妙，打了個胡哨，不再往前沖，而是隨意傷了些人，便向著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許暄站在公子懷身后，一開始也下了一跳，好在護衛(wèi)反應及時，很快就將公子懷他們護衛(wèi)起來。許暄驚魂未定，見公子懷也沒有被傷到，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思索起來。以前春祭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今日這刺客來得有些蹊蹺。而且看刺客來去如風，似乎并沒有不死不休的信念，只是想攪起一盆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