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淋漓，傲慢肆意，散發(fā)著甜美氣息的人類。

    ……不知為何，被她抓住，異獸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了。指尖都無法抬起。

    突破重重封鎖、數(shù)次從地上爬起，安娜貝爾.斯威特喘著氣舉起法杖——

    “給.我.醒.來，大.混.蛋！”

    圣堂的無瑕光芒徹底退去。

    璀璨的白色火焰再次燃燒起來。

    第247章 袖珍火種即是異獸之心

    the prince went to the hedge and held up his sword. he went to strike at the hedge， but where his sword met the thorns， great roses bloomed instead.

    王子走到籬笆前，舉起劍。他高高砍向它，但當(dāng)他的劍遇到荊棘時，尖刺收起，有月季綻開。

    ——引自《睡美人》英文版

    【又要去法師塔七層的魔法元素展覽館？】

    她記得，那是一個雪天。

    聽到晚上的約會被再次取消，他在聯(lián)絡(luò)喇叭那頭嘟嘟噥噥地抱怨：【行行好，大小姐，你完全沒必要在計劃即將執(zhí)行的時候研究嶄新的火焰魔法……】

    安娜貝爾拖過一疊資料，推去被自己寫滿的，拽來一張新的草稿紙，羽毛筆重重落下，在紙上洇出墨痕。

    如果他本精在這里，氣惱的她一定還會瞪他一眼。

    【我們已經(jīng)遇到那藤蔓一次?！克薹迯娬{(diào)，【而那次我都沒法用家族的火焰點燃它，只能無力掙扎——你不會忘了那東西囂張的嘴臉吧？】

    【它只是力量變異了才沒法被你的火焰點燃……而且那可是圣堂力量的一部分……放心放心，我確信，除了它，你的火焰能點燃法師界的一切，好不好？別宅在悶沉無聊的元素展覽館了，斯威特法師，我好不容易才預(yù)約到那家披薩店……】

    他拖長了音調(diào)，聽著和學(xué)徒時代一樣討厭。

    斯威特法師有點被激怒了：【你當(dāng)然不需要研究新魔法，布朗寧法師，那東西唯一怕的就是你的荊棘——但我才不想每次每次都被當(dāng)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殿下待在一邊！只有盡快研究出新的火焰魔法，才能鉗制——】

    【是，是，女王陛下?！?/br>
    【……你再陰陽怪氣！】

    【是，是，你比我強。但斯威特法師，說實話，你根本不可能遇到藤蔓第三次……我會在它第三次襲擊你之前解決它的。現(xiàn)在，行行好，晚上出來吃披薩？】

    怎么就不可能遇到圣堂力量第三次？

    萬一呢？萬一呢？

    ……這家伙就這么對她的魔法力量不信賴，明明馬上就要離開干正事了還滿腦子約會吃飯！

    安娜貝爾徹底惱火起來：【不去，不去不去不去，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你要吃自己去吃，反正我又不愛吃披薩！】

    【喂……】

    她用力切斷了聯(lián)絡(luò)喇叭，氣鼓鼓地重新拖過研究資料。

    那次突如其來的十字街遭遇戰(zhàn)，那次不得不退到邊緣保護自己，那次被對方鄙夷“區(qū)區(qū)斯威特的火焰，無法傷害我”——

    斯威特法師心里是塞著一口氣的，對方那張倨傲鄙夷的臉?biāo)趺椿叵朐趺床豢旎睿瑳r且，她向他隱瞞了那次遭襲時那東西張狂的發(fā)言，竟敢說她是【充滿泥沼味道的骯臟妓女】——

    作為睚眥必報的斯威特，她必要用自己的火燒爛那東西的嘴才算解氣。

    斯威特家族的火焰無法燒穿圣堂力量，她只好從根本的火焰元素下手，根據(jù)他對藤蔓力量的描述，試圖創(chuàng)造出能直接分解、重創(chuàng)對方的火焰。

    既然火焰是精靈的弱點，那總有一種更強大的火焰，會是藤蔓力量的弱點。

    讓安娜貝爾一舉成為法師的魔法理論報告是“火焰魔法的區(qū)分性與其24種應(yīng)用方法”——講白了說，她很早就開始研究能區(qū)分對象的火焰，而她最初的研究目的就是“創(chuàng)造不會傷害精靈的火焰”。

    在自己的研究理論基礎(chǔ)上，本以為這次創(chuàng)造只針對藤蔓的火焰魔法輕而易舉，但安娜貝爾沒想到，因為此次魔法創(chuàng)新要從難以下手的魔法元素開始，自己的進展依舊艱難。

    ……這無疑很令人惱火，因為她又一次鮮明認識到，自己就算變成法師也不是什么能熟練創(chuàng)造魔法的天才，每遭遇一個新領(lǐng)域，她就和讀書時縮在圖書館咬筆頭的雀斑女孩完全沒有區(qū)別……想上一星期，也不一定能琢磨出最完美的答案。

    介于身邊就有一個什么魔法領(lǐng)域都能分分鐘玩出花的魔法天才（而且這天才還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想拖她去玩），瓶頸期的斯威特法師火大得不得了。

    吼了他又掛斷了喇叭讓她心里生出了一點后悔，但只有一點點，她很快就重新因為艱難的研究進度煩躁起來。

    ……那天，她在法師塔第七層待到很晚。

    晚到看守展覽館的法師都下班離開。

    她郁郁地劃去又一串不通順的咒文。

    【喂，氣包子?！?/br>
    ……因為郁氣鼓起的臉頰被戳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抬起頭，就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托腮坐在她旁邊的家伙彎著眼睛看她。

    他笑嘻嘻地收回手。

    【……又給我起新外號，巧克力腦袋，你是不是很閑？】

    【很閑啊，誰讓我女朋友取消了今晚的約會，只好來戳這顆氣包子玩?！?/br>
    安娜貝爾想瞪他，但他含著促狹笑意的眼神讓她生不起氣來。

    【……抱歉我剛才在聯(lián)絡(luò)喇叭里發(fā)火，你今晚去吃了那家披薩吧？我記得你念了一星期……】

    他聳聳肩，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加了最大尺寸的披薩，吃了最喜歡的意式臘腸口味，還加了兩份培根碎，收到服務(wù)員小jiejie拋媚眼。

    她的火立刻又被挑起來了，又出手錘他。

    他故意揚聲說哎你怎么這么不溫柔，不像那個漂亮的服務(wù)員小jiejie……

    哪怕知道這混蛋是嘴花花，但她心里更加不痛快，和他吵了好一會兒，然后賭氣拿起包包離開，才不要為了他的計劃繼續(xù)待在元素展覽館。

    可不知怎的，與他吵過一架、抱著枕頭氣鼓鼓睡著后，第二天她就從爭吵內(nèi)容得到了靈感，豁然開朗，重新緊鑼密鼓地投入新魔法的研究里。

    被晾在一邊的他只好一串串給她發(fā)信息，好話歹話說了一籮筐，她才松口答應(yīng)第二次約會，但要求是“不準(zhǔn)動手動腳”，于是從見面開始那家伙就一臉不爽。

    她才不管他，該吃吃該玩玩，晚上他送她回公寓的時候手開始蠢蠢欲動想要往下摸，她就板著臉撒謊說自己來大姨媽。

    【……你的生理期明明是27天后！別以為能糊弄我?。　?/br>
    【被你氣到內(nèi)分泌紊亂。哼，不行啊?！?/br>
    【……】

    【手拿開，不準(zhǔn)做?！?/br>
    【……】

    【摸也不行，拿開?！?/br>
    【……】

    他氣沖沖地咬她，她不甘示弱地回咬，結(jié)果雙雙被咬破了皮，鬧得不歡而散，上班時只能不約而同的“哈哈哈”對同事尬笑，撒謊說是家里的熊/兔子發(fā)癲。

    像兩個笨蛋。

    但數(shù)個星期后，他離開之后——

    安娜貝爾才從展覽館的女法師不經(jīng)意的提起里知道，他那晚根本沒去任何披薩館，法師塔正式下班的六點整，就靜靜坐在了她身邊。

    大抵是因為自己一直沒注意到，他覺得自己的等待有點丟臉，所以隨口編了吃披薩的瞎話。

    結(jié)果就此惹惱了她，連續(xù)吃了好久的虧，更拉不下臉解釋清楚。

    ……這么小，這么小的小事上也要對她說謊，天生的大騙子，沒救了。

    一直都是這樣。

    當(dāng)催動那份嶄新的、親自研究出來的元素火焰魔法，看著媲美月光的白焰徹底照亮異獸驚愕的臉時，安娜貝爾想，一直都是這樣。

    最絢爛的魔法天才，最愚蠢的男朋友。

    ……她真想再次罵他一聲笨蛋。

    但，驚愕之后，他幽綠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怒火。

    ……還沒醒來嗎。

    她加速念動咒語，試圖讓那白焰燒卻他身上更多更多屬于惡意的圣堂力量——他低低咒罵了一聲，安娜貝爾猜這是因為他想催動荊棘來絞死自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荊棘和在夢中時一樣不聽使喚。

    安娜貝爾毫不懷疑此時的異獸能下手殺她。

    與一無所知、只能相信兄長的洛莉不同，安娜貝爾深刻參與過洛森的計劃，之前還完全推出了他目前的狀態(tài)——如果她的推測沒有出錯，此時完全降臨在現(xiàn)實的異獸，只是一副被圣堂力量徹底污染的軀殼，布朗寧真正的自我意識被掩埋在夢境深處的某個地方。

    也許他還在努力呼吸，又也許他終于放棄了掙扎，但無所謂，她會親自把他拉出來。

    如何把他拉出來？

    燒毀這布滿惡意的軀殼，在他殺死自己之前。

    璀璨的白焰讓異獸的瞳孔完全豎起，臉上浮現(xiàn)出野獸般的兇意。

    安娜貝爾側(cè)頸上的齒痕還在隱隱作痛，往日深入骨髓的了解在這一刻化為了對敵人完全的預(yù)判——

    他會在下一秒放棄荊棘，伸手掐住她的咽喉，用銳利的晶石撕碎她。

    那么，她就要抓住這一秒——

    狠狠拔出之前插在異獸胸口的法杖，揮向了發(fā)間布滿結(jié)晶的右角。

    “給.我.醒.來！”

    異獸瞳孔一縮，右耳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意。

    它狠狠甩開安娜貝爾，稠密的荊棘從四面八方撲來，但再次于接觸到她皮膚時，下意識收起尖刺。

    安娜貝爾則抓住時機，在半空中迅速施咒調(diào)整方向，再次揮舞白焰燒向了它，不遺余力地抽打法杖。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么右邊的耳朵這么痛，可惡，它真想用荊棘絞死這女人，但為什么荊棘不聽使喚——這可恨的人類——可惡，痛，痛，好痛——

    它捂住了被白焰點燃的右角，像是畏懼什么似的往后退了退。

    安娜貝爾看見他的眼睛淌出淚來。

    她的法杖下意識一頓。

    “……布朗尼？”

    異獸抬頭，流淚的眼睛依舊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