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 第57節(jié)
只是他喝酒不紅臉、不發(fā)酒瘋,周身沉靜地仍舊猶如一汪不見底的湖泊,旁人半點兒瞧不出來深淺,便造成了個千杯不醉的假象。 手指輕揉了揉眉心,陸玨提步走到床榻邊,也與婉婉那般,隨意橫倒在了錦衾上。 春夜的涼風從窗戶灌進來,吹動床邊帳幔輕輕地飛舞,但不怎么解熱。 陸玨渾身火燒似得,婉婉也是一頭的薄汗。 他閉目沉靜了會兒,抬手伸進她袖子里,摸到一方手帕。 收回手時,指腹不由得沿著姑娘家柔嫩的小臂內(nèi)側(cè)劃出來,帶些纏,綿的流連,順勢捉住她一只柔弱無骨的柔荑在指間,消遣似得遞到唇邊輕吻了下。 她掌心清甜的香氣,只讓他體內(nèi)的烈酒愈加沸騰。 陸玨拿起手帕給她擦汗,從額頭、臉頰輕拭到脖頸,動作已經(jīng)很輕了,但婉婉本就不太安穩(wěn),忽而蹙眉嚶嚀一聲,還是從夢里抽離了出來。 “熱……” 她喃喃埋怨著動一動身子,抬手在衣領(lǐng)上扯了扯,沒扯開,這才將濕漉漉的目光對上陸玨的眼睛。 陸玨以為她醒了,也的確是醒了,但沒“清醒”,暈乎乎認不出眼前人是誰,只當他是個“人”罷了。 “熱死了……” 婉婉的小紅唇噘得能掛個壺,望著他,好像在指使他,快想個法子幫她解熱。 陸玨不動聲色,好整以暇瞧她片刻,忽然沖她臉頰輕吹了一口氣。 但他的呼吸都是灼熱的,婉婉小臉兒頓時皺成一團,擠著眼睛躲了下,當下就很不愿意挨著他,蹙著眉在床上打了個滾兒,遠離他散發(fā)著guntang熱意的身體。 躺了片刻,她實在太熱了,雙腿又像是兔子蹬鷹似得踢掉了繡鞋,而后雙手不耐地在腰間摸索,在尋衣裙的系帶。 陸玨便瞧著她,在火紅的褥子間不停地扭來扭去、哼哼唧唧,衣裳便隨著動作一件一件地越來越少。 蟬衣扔掉,裙子踢掉,外裳的扣子不好解,他舉手之勞幫了她一把……好一會兒,她渾身上下便只剩下一塊巴掌寬的牡丹心衣,和一條剛蓋住大腿根兒的小褻褲。 一身輕松,婉婉這便心滿意足翻個身,背對著他繼續(xù)做夢去了。 小丫頭喝了酒后渾身泛紅,躺在那兒像個熟透的水蜜桃,仿佛去掐一把都能出水兒,出過汗之后,她身上獨特的香味越發(fā)甜膩,可口得教人想去咬一口嘗嘗。 陸玨喉結(jié)不由得上下滾動了下,默然片刻,他抬手覆上了她秀致的腰窩。 男人掌心略顯粗糙,手勁兒不自覺便施加給了她,婉婉皮膚嬌嫩,磨蹭在一起就免不得留下些紅印兒,略有些不舒服。 婉婉皺眉哼唧了聲,睡得正香不太愿意理睬人,便撇一撇身子,試圖躲開他的手。 但沒躲開。 腰上的大掌倏忽變成強有力的禁錮,攬著纖腰一把將她摟進了男人guntang的胸懷中。 身上突然沉沉壓過來幾分重量,熱得婉婉要喘不過氣來,她一雙眼睛醉蒙蒙地很不高興,抬腿胡亂蹬了兩下。 “我不蓋被子,不蓋!” 陸玨制住她雙腿,兩只手捉在頭頂,便瞧她像條砧板上的小魚,在他手掌心徒勞又執(zhí)拗地扭著身子掙扎,卻怎么也游不出去。 男人灼熱的呼吸籠罩住婉婉,她哪兒都逃不開,沒法子,只好皺著眉哼哼唧唧地沖他表達不滿。 “嗯……不想蓋被子嘛……” 她又在沖他撒嬌,嗓音婉轉(zhuǎn)又綿軟,像是溫水里的一絲蜜,裊裊飄進他耳蝸里,撓得人從心底里發(fā)癢。 屋中燭火搖曳不止,暖黃的光線將她通身的肌膚照成了一塊兒暖玉,細膩瑩潤,觸手溫軟。 陸玨望著她,眸中暗色一點點聚集。 略帶薄繭的指腹忽然輕撫上婉婉眉間,她扭動的動作頓時止住,像個被封印住的瓷娃娃,眨著水盈盈地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人。 “還認識我嗎?”他沉聲問。 婉婉腦子里現(xiàn)在裝的是一團漿糊,沒有余力思考,只胡亂道:“哥哥……” 陸玨糾正她:“不是哥哥?!?/br> “那……爹爹?!?/br> 陸玨勾唇,“也不是爹爹?!?/br> 她全都沒說對,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個了,眨眨眼睫看著他,才聽他薄唇輕啟,沉聲告訴她: “是夫君?!?/br> 婉婉噢了聲,跟著甜甜喚了聲:“夫君。” 陸玨唇角微揚,稍覺滿意,指尖緩緩滑過她挺立秀致的鼻梁,紅唇,撫過尖尖的下頜,觸及她纖細修長的脖頸。 婉婉怕癢極了,頓時半聳肩頭,笑著躲閃,“癢……” 陸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稍顯強制地不許她躲藏,手停在她眼前,近在咫尺,婉婉氣不過,張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只有一點軟綿綿的力道,還想恐嚇他不準再欺負人。 陸玨眸色深沉,手指停滯一瞬后,不退反進,觸及她軟軟的舌尖,嚇得婉婉連忙松口,委屈巴巴地望著他,不滿地朝他噘起了紅唇。 “夫君是壞人!” 是壞,壞的很。 男人骨子里的劣性在昏暗的燭火與狹小的床榻間,瞬間全都潮水似得洶涌澎湃而來,在她面前暴露無遺。 “夫君不是壞人,夫君只會疼你……” 陸玨低低地聲音聽著好似呢喃,手掌握住那一截雪頸,他忽地俯身,薄唇傾覆,封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從淺嘗到廝磨。 婉婉含糊的嚶嚀被堵在唇齒間,小手被他握著,極有耐心地教她去解他吉服的盤扣,一顆接著一顆。 婉婉被吻得渾身綿軟,呼吸和心神都被他占據(jù),身心全都屬于他掌控,毫無抵抗之力。 隔間的水早已經(jīng)備好。 但云茵是過來人,很多事情有眼色,聽著那邊的嬉笑聲就一直沒來回稟打攪。 直等似乎消停了,她才重提了步子,沒敢走出太大動靜,謹慎到橫梁底下的屏風旁,先伸著脖子朝里看了眼。 一眼只看見了俯身半伏的世子爺,他仍舊衣冠楚楚,但床沿、腳踏上到處是扔的女孩子衣裙。 沒看著婉婉,只能聽見姑娘家細細的嚶嚀聲混雜著交融的呼吸和纏,綿的吻聲,不斷從錦衾間傳出來。 云茵聽得面紅耳赤,趕緊垂下眼皮。 臨轉(zhuǎn)身她才看見床沿邊兒伸出來兩只瑩潤的小腳丫,掩在陸玨大紅喜服的衣擺下胡亂蹬了兩下,像極了一只落入虎口的兔子。 姑娘家那么個小身板兒,藏在男人的身軀底下都險些教人找不著。 云茵悄悄從屋里退了出來,屋外廊下,現(xiàn)在可不止等了臨月一個人。 李嬤嬤是老夫人打發(fā)來的,素琴是程氏打發(fā)來的,算個長輩的關(guān)懷,只是現(xiàn)在不興在榻上放喜布和聽墻角了,那不體面。 云茵出來誠懇沖她們點了點頭。 不需要多說,那兩位是明白人,各自就回去復命了。 臨月回頭望一眼屋里影影綽綽的燭火,略有些感嘆:“咱們姑娘這回算是真的長大了,也不知道世子爺那么個冷冷清清的性子,懂不懂得心疼人?” 云茵無端也嘆口氣,抬頭看夜空,“先前泡了許久湯藥,應該不至于教她受大罪,世子爺……但愿爺會疼惜她吧。” 長夜漫漫啊。 月上中天時分,屋里重新要了一回熱水,云茵緊著心招呼兩個小婢女送水進去。 臨到屏風外支起眼皮瞧一眼,那火紅的被褥間,粉白嬌嫩的姑娘背對著外側(cè)半伏,滿頭青絲凌亂披散到腳踏上,說不出的旖旎風光。 可她一張小臉埋在男人懷里,抽泣聲斷斷續(xù)續(xù),纖弱的脊背露出幾許紅痕,雙肩輕輕的抽動,像個被摔壞的瓷娃娃,丞待有人再溫柔將她縫合。 云茵瞧著心疼得很,直覺泡了那許久的藥湯,怕是沒起太大作用。 然而再心疼也不能過去,送了水,余下的擦拭撫慰,一應都是世子爺親自動手,未曾假手于人。 陸玨將人抱到浴間,放在舒適的熱水里,她的酒勁兒不僅沒過去,反而更加烘得她醉意朦朧,微紅的雙眼隔著霧氣蒙蒙也愈發(fā)惹人憐愛。 他瞧得心頭微動,俯身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睛,手指溫溫柔柔地整理好她臉頰邊沾上的發(fā)絲,輕拍她的背,哄著:“乖,不哭了,不會再痛了……” 但興許是他太溫柔了,胸膛溫熱寬闊,給人極大地安全感,才導致婉婉又認錯了人。 她哭唧唧地望著他半會兒,突然滿是委屈的一頭撲到他身上,伏在他頸窩里抽抽噎噎地跟他告狀: “爹、爹爹,有壞夫君欺負婉婉……婉婉好痛,婉婉不要他,不要他了,爹爹快把他趕走……” 他的懷抱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方遮風避雨的港灣,安全、可靠,婉婉潛意識里,一直覺得爹爹就該是那樣子的存在。 她就這樣子撲過來,雙臂掛住他的脖頸,摟得很緊,毫無顧忌地黏在他身上,香香軟軟地一小團兒。 陸玨一瞬間便察覺了身體的反應,可她是頭一回經(jīng)歷這些,哭得那樣厲害,身子又弱得像風雨中的嬌花兒,怕是承受不住更多雷霆雨露。 他不想肆無忌憚地將她弄壞了,只好兀自平復,克制著將情動又壓了下去。 “好了,乖,不哭了……”陸玨輕撫她后背,眉尖輕輕挑起些好整以暇的弧度,邊哄著她,邊低聲問:“那你不想要夫君,又想要誰?” 婉婉埋在他頸窩里蹭了蹭,說出的話有了回應,頓時好像教她抓住了救命稻草,吸了吸鼻子,抽搭搭地跟他說:“要表哥……表哥對婉婉最好了……” 表哥不會欺負她,也不會教她受痛的。 陸玨聞言煞有其事噢了聲,低低地笑,又明知故問她:“表哥是誰?” 他將手掌覆在姑娘纖弱的后頸,指腹緩緩摩挲她頸后一顆鮮紅的朱砂痣,像是輕捻一朵紅梅,雅致又繾綣。 “表哥……表哥是容深……” 婉婉在錯綜紛亂的記憶里還能找尋到他的名字,實屬不易。 但說出他的名字就教她更委屈了,表哥這回怎么都沒有來救她,她被人欺負了,都痛壞了,此時此刻好想撲進他懷里哭一場。 可她是一點兒沒想起來,明明表哥是容深,夫君也是容深啊。 陸玨眸中笑意忍不住一圈兒一圈兒地漾開,又換著法兒地哄她喚了好幾遍他的名字。 嗓音如蜜,聲調(diào)婉轉(zhuǎn)。 他一時間聽不夠,可婉婉越說越委屈,又開始哭起來,他才止了逗弄,湊近她耳邊親一親,予她保證:“乖乖睡一覺,明天睜開眼,就能看見容深了?!?/br> “真的嗎?” 陸玨嗓音溫柔厚重:“真的?!?/br> 婉婉醉蒙蒙地,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忙在滿腹委屈里為自己找了個安心之處,依著他頸窩緊緊閉上了眼睛。 她只期望趕緊睡醒,好看到表哥,不要那個欺負人的壞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