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漬青梅 第18節(jié)
怎么這么嬌氣! 黎簌在心里吐槽完,扭頭去和楚一涵聊天了。 楚一涵情緒不高,黎簌問:“怎么了,還在因為月考的事情鬧心啊,方鹿鳴說了,上高三考得更勤呢?!?/br> 楚一涵搖頭,說不是為了月考的事情。 她叔叔和嬸嬸要過來家里吃飯,還帶著她弟弟。楚一涵說,兩家家長碰面,除了攀比還是攀比。 本來楚一涵mama就因為自己沒生男孩,很是在意,一直有想要二胎的意思。 嬸嬸就像知道她mama怎么想的,專門往她媽痛處戳,每次都故意說兒子又怎么怎么優(yōu)秀,還是生兒子好。她奶奶要給大孫子買房子的事兒,也時不時拿出來炫耀。 “你都不知道我媽有多在意那些話,我家有一套專門的餐具,平時不用,只有他們來時才用,就怕被人比下去?!?/br> 黎簌側(cè)過身去安慰楚一涵,拍著她的背:“誰家沒幾個糟心親戚,我爸媽沒離婚時候,我爸爸那邊有個遠方表姑,總來姥爺家蹭吃蹭喝,嘴還碎。他們一來我也可煩了?!?/br> 兩個姑娘聊得熱鬧,靳睿視線往下,掃了一眼黎簌。 小姑娘因為側(cè)著身,屁股緊挨著他,都快坐到他校服褲料了。 靳睿偏開視線,看向窗外。 黎簌為了讓好友開心,寧愿朋友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挑了不少她自己不開心的事兒說。 說著說著,就說到小時候表妹穿她新衣服的事兒:“可煩人了,本來前一天晚上電視遙控器被她搶走我就氣得半宿沒睡著,結(jié)果睡醒發(fā)現(xiàn),她把我最喜歡的那件羽絨服給穿走了!小兔子的呢!” 楚一涵本來有點想哭,鼻音剛上來,被黎簌逗笑了:“簌啊,你小時候還喜歡小兔子???” “喜歡啊。那件衣服我可太喜歡了,感覺整個泠城就只有我有!” 黎簌往頭頂比劃著,“就這樣,帽子戴上還有兔耳朵的?!?/br> “你沒讓她脫下來?” “她小,我mama說我得讓著meimei,她穿了好久,吃油炸蘑菇還給我滴上油了。差點氣死我?!?/br> 黎簌小聲嘀咕,“那天真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天,想去找靳睿訴苦,我姥爺居然說他搬走了?!?/br> 孤零零坐在前排的趙興旺,早就按奈不住想要聊點什么。 聽到自己能接話的話題,他緊忙扭身轉(zhuǎn)過來,扒著座椅靠背搭話:“這事兒我知道,黎姥爺說來著,靳睿搬走你差點哭抽過去......” 黎簌突然想起,靳睿本人在車上。 而且,就在她旁邊。 她是個挺要面子的小姑娘,立馬懟著趙興旺的臉,把他推回到前排空間:“你知道個鬼你知道,我姥爺喝多了瞎說的......” 越說越?jīng)]有底氣,但還是嘴硬地說,“誰會因為鄰居搬走哭抽啊!” 楚一涵知道實情,被逗樂,抱著黎簌胳膊咯咯笑。 黎簌又怕露餡,去咯吱她:“你別笑啦!” 出租車上空間狹窄,兩個女生嘻嘻哈哈鬧成一團,所有煩惱和不開心都消散,化成少女明媚的笑聲。 車子開過泠水河,繁華褪去,商業(yè)燈箱漸行漸遠,只剩下樸實的居民樓亮著密集燈光。 趙興旺不甘寂寞,指著外面的野鴛鴦廣場和靳睿說:“你是不知道,你回來那天和今天一樣冷,風(fēng)也大。天兒都沒亮,老大拽著我和楚一涵站這兒給你貼那個條幅,凍得我啊......” “趙墩兒你要不要臉,沒到下午你就去打球了!你哪兒凍著了?”楚一涵拆臺。 “不信你問我媽啊,我回家是不是打噴嚏了?還喝了感冒沖劑呢!” 楚一涵維護著自己的小姐妹:“那也是你打球嘚瑟凍的,和黎簌沒關(guān)系?!?/br> 他們?nèi)齻€吵吵鬧鬧,靳睿始終沉默,像是在思忖著什么。 出租車開到機械廠家屬樓,靳睿沒讓趙興旺和楚一涵下車,拜托司機師傅送他倆回他們的小區(qū)。 風(fēng)太大,黎簌校服里穿著帽衫,帽兜都被吹起來,糊在后腦勺上。 她按著帽子,催靳睿:“快走快走,我感覺我天靈蓋兒都要讓這股風(fēng)給掀起來了。” 老舊樓道里有股混著灰塵的霉味,墻上被貼滿了“開鎖”“疏通下水管道”“櫥柜上門安裝”的小廣告。 紅的白的黃的,亂七八糟。 靳睿目光從上面掃過,在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年穿著黎簌衣服的人,是她的表妹? 他扶著黎簌,突然想起前些天某個晚上,他敞開窗抽煙。 夜里寂靜,卻突然聽見黎簌毫不淑女地爆笑,豪放得像98版《水滸傳》里的李逵...... 早該想到,她這樣的女孩子,像個沒心機的開心果。 也像小獸,只護著自己親近的人,甚至可以不問緣由。 楚一涵不開心,她就能把自己的傷疤都揭開,給閨蜜解悶兒。 聽到別人編排陳羽,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也要沖回去和人家理論。 也許多年前她真的在場,也會和他一樣,急切地為陳羽辯解,大哭大喊,不許他們詆毀她喜愛的人。 也許會是這樣吧? 想到他回來那天,黎簌站在他家門口,拘謹,眼睛里卻有藏不住的光,笑著和他說,嗨,靳睿。 靳睿輕輕嘆氣,是該找個時間,好好給黎簌道歉賠禮。 黎簌到家門口,防盜門留了個縫,看樣子姥爺也剛回來。 她單腿跳進去:“姥爺,我回來啦!” “黎簌?!?/br> 聽見靳睿叫她,黎簌愣了一下。 她扶了門框向后傾身,把半個腦袋探出去:“干什么?”。 靳睿立在夜色里,居然對著她笑了笑:“明天見。” “......哦,明天見?!?/br> 黎簌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想的是—— 這狗今天吃錯藥了? 第16章 浮漚 你躲什么啊 越是到9月底,泠城氣溫越是降得厲害。 狂風(fēng)之后,夜里又下了一場暴雨,聽鄰里家老人閑聊,還是雨夾雪。 晨起背陰處路面的積水居然結(jié)了一層薄冰,兩天未融,靳睿的咳嗽隨之嚴重。 黎建國聽見隔壁總傳來咳嗽聲,煮了冰糖雪梨,讓黎簌送過兩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點糖水把靳睿感動到了,這幾天黎簌總覺得靳睿怪怪的,周到得她都有點不太適應(yīng)。 每天早晨靳睿都在家門口等她,扶著她下樓,坐進他包月的出租車一起上學(xué)。 晚上也是同行,再把她扶回來。 可冰糖雪梨是姥爺煮的...... 黎簌想來想去,覺得可能是她用棒棒糖感化了靳狗。 因此對靳睿和她相處時的照顧,她莫名有種成就感。 月考在放假前,連考兩天之后還要再上一天課??荚嚠?dāng)天,兩人出門比平時早。 下樓下到一半,靳睿緩步,偏頭咳了半天。 黎簌瞧著,他咳嗽時太陽xue隱約有血管凸起,脖頸和耳廓都因為劇烈咳嗽而變得有些紅。 她不禁小聲嘀咕:“你是感冒了,還是抽煙抽的???” “感冒?!苯≈ぷ诱f。 “不抽煙會不會好???” “都說了是感冒?!?/br> “感冒不抽煙是不是也能不咳嗽啊?” “......走吧?!?/br> 黎簌扶著他的手臂,和老佛爺出宮似的,走幾步還要發(fā)表一下觀點,一股子指點江山的樣兒:“我覺得你可能是從南方回來,水土不服,再加上抽煙,才咳的。你過來,我給你揪一揪脖子就好了?!?/br> “不用?!?/br> “哎呀我看見過你自己揪的,出痧不夠狠,那樣是沒用的?!?/br> 黎簌本來扶著靳睿手臂借力,忽然靠近他,把手沖著他脖頸伸過去。 靳睿不習(xí)慣,下意識后仰。 小姑娘還挺不樂意,兇巴巴教訓(xùn)人:“你躲什么啊,我又不是要掐脖子掐死你,別動!” 生躲也不行,黎簌這個腿腳,還扶著他才站得穩(wěn),躲急了也怕摔著她。 而且看她這架勢,張開兩只手臂,他再躲她就要攔腰抱住他了似的。 行吧。 靳睿沒動,垂眼看著黎簌靠過來。 女孩子睫毛有些自然的彎翹,小扇子似的撲閃著。 樓道光線好,浮灰輕輕在空氣里飄浮,她眨眼,煽動一絲氣流,塵埃晃悠著飄遠了。 這畫面安靜美好,就是黎簌這姑娘下手一點譜也沒有,比正骨師傅還狠,揪得靳睿瞇了瞇眼睛。 小姑娘揪完還不退開,扒著他仔細看。 看著脖子皮膚一點點變紅,她滿意地點點頭:“行了,下午沒準兒你就好了?!?/br> 黎簌從小和姥爺一起長大,有時候說話也有點像黎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