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看紅濕處
陸沉秋在餛飩攤上坐著,鴉黑的道袍被雨打得能擰出水,頭發(fā)幾綹沾在額頭上。 而她的視線卻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算命先生那。 “客官,您的餛飩。” 小二的聲音把陸沉秋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皮薄rou多的餛飩,撒上幾粒蔥花,香氣撲鼻,讓原本饑腸轆轆的陸沉秋更是胃口大開。 她一邊吃又邊看著那人。 雨下得大,那人卻穿了一身錦白的道服,看面容年紀不過二十,發(fā)絲被玉冠束了上去,在嘈雜的雨聲中閉目養(yǎng)神。 不一會兒的功夫,雨停了,陸沉秋也吃完了餛飩,付了錢打算離開,卻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人也睜開了原本閉著的眼,淡漠地凝視著街道,不大不小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br> 陸沉秋停了腳步,默默地打量他,心里投以贊許。 好詩?。?/br> 街道上全是被雨水打落的花瓣,一片飄在了算命攤上的木牌前,他準備用手拂去,卻見一把大刀卻拍在桌前,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站在他面前,嗓門大的出奇。 “破道士,就你,算命?” 男子倒是神情自若,袖子一揮,那大漢竟往后踉蹌了幾步,整個人栽倒在地上抽搐。 周圍的人驚訝地看著那道士,心里暗道,看這道士年輕的模樣,想來是真有幾分本事。 “貧道褚行州,道號....” 幾步走到大漢面前,睥睨地看著他,“道號谷歌真人?!?/br> 大漢抽搐得鼻歪眼斜,連忙求饒,也不管這谷歌究竟為何物,只能放聲大叫,“谷歌仙人饒命!谷歌仙人饒命啊!” 只見褚行州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漢子瞬間恢復(fù)了正常,撞了邪似地跑得飛快,一路大叫,“谷歌道長真仙人??!” 陸沉秋皺了皺眉,她絲毫沒見褚行州身上的道氣,也沒看清他究竟施了何等法術(shù)出手這么快,難不成遇上了什么道家老祖? 看他年紀不大,莫約是用了什么駐顏的法子,說不定內(nèi)里都一百好幾了。 出了這一檔子事,來算命的人多了起來,陸沉秋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旁聽,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覺得奇怪。 這人不會是個騙子吧? 一個富商模樣的中年人正坐在攤子上,抓著褚行州的手求救,“谷歌仙人救救胡某人吧!” 褚行州閉眼掐指,搖頭晃腦了一番,開始詢問起來。 “你要貧道救你什么?” 富商仿佛見了希望,整個人有了幾分神采,顫顫巍巍地說:“胡某家住錦官城內(nèi),做些養(yǎng)家糊口的小生意,可最近不知為何,生意買賣全都賠了本,仙人,您說,這該如何是好啊?” 褚行州從桌下掏出一個玉盆,讓富商把自己攜帶的全部金銀丟進去,沒頭沒腦說了句,“明日這個時候來取?!币膊蛔鼋忉?,又閉上了眼。 富商也不敢開口詢問,摸索著將身上值錢的物件丟了進去,躬身還道了無數(shù)句謝,就這樣打算離開。 “慢著!” 一道呵斥聲止住了富商,褚行州默默收起伸向錢財?shù)氖?,面色不悅起來?/br> “道友,何事?” 陸沉秋沒看他,朝富商開口詢問起來,“你這一月可有新修祖墳?” 富商雖然詫異,卻也點了點頭,“最近雨下得急,祖墳被沖開一個口,前月重新挖開修葺了一番?!?/br> 陸沉秋點了點頭,腰間取了一個酒葫蘆,拔開塞子,傾倒了起來,不過倒的不是酒,而是香灰。 香灰很快鋪了厚厚一層,陸沉秋朝富商頸后一抓,又朝香灰甩去,那灰上立馬出現(xiàn)兩道斷了的麻繩的坑影一樣,但又看不見什么物件,富商頓時嚇得冷汗直冒。 “仙姑,這…這究竟是什么?” 陸沉秋開始解釋起來,“這香灰之上乃是一根斷了的蛇,這蛇告訴我,他本是庇佑你胡家招財進寶的家奴,誰成想,你那日修了祖墳,挖斷了他身體,他失了法力,只能盤在你的身上療傷?!?/br> 富商大驚,誰成想自家的財路叫自己給斷了,連忙求著陸沉秋,“仙姑,這可如何是好???求您給個法子,胡某定當重謝。” 陸沉秋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謝,“你立刻捧地上的香灰灑在你家祖墳的周圍,半月后那家奴便會重新進卵破殼,多行善事,用功德滋養(yǎng),兩年后,你的生意便會恢復(fù)如初?!?/br> 富商連忙道謝,顧不上其他,捧起地上的香灰便走,陸沉秋長舒一口氣,想回頭看看那騙子,卻發(fā)現(xiàn)人早就不見了。 只能搖搖頭,啞笑著說:“白瞎了那好文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