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只笑笑：“戶部尚書家公子也不差，那《天下賦》不是極好么？”

    “誰知道是不是找人捉刀！老朽以前考過他，十歲的孩子了，《勸學(xué)》都讀不通順！”

    劉太師這才發(fā)覺徒弟已在這張宣紙前停了許久：“藍(lán)璟，看什么這么認(rèn)真呢？”

    年輕人回過神，展顏一笑，宛如梨花千放，說不出的翩翩如玉。

    “這寫得不錯(cuò)，我多看了會兒?！彼穆曇粢埠腿艘粯樱逖艤睾?。

    劉太師飛快地掃了眼，嘬著牙花，很是嫌棄道：“什么東西！狗屁不通！”

    年輕人溫聲道：“還是好的，您看這句，霞煙澹澹垂云樹，明月迢迢掛柳梢，春夜的美景躍然紙上。”

    劉太師嗤之以鼻，擺了擺手，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會瞎了：“藍(lán)璟，你的眼光越來越差了?！?/br>
    “是老師您看不慣婉約派?！蹦贻p人不氣不惱。

    “這也能算婉約派？！”

    那邊靖國夫人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劉太師不見了，忙帶人回身尋來，老遠(yuǎn)就喚劉太師。

    劉太師厭煩地皺皺眉毛，一揮皺巴巴的衣袖：“走了！”

    年輕人最后看了一眼宣紙，那張紙上落款三個(gè)字。

    秦顧氏。

    年輕人眼中寒意蔓延，只一瞬，又很快收起，恢復(fù)了溫潤如玉的模樣。

    “老師，您先行吧，學(xué)生要留下參加此次花朝宴?！蹦贻p人笑道，向劉太師恭敬地行了一禮。

    劉太師不解，橫眉豎眼訓(xùn)斥道：“你參加這種宴會作甚？平白無故丟了身份！”

    “有認(rèn)識的故人，”年輕人低眉順眼，薄唇彎出好看的弧度，“學(xué)生想和她說說話。”

    顧皎打了個(gè)噴嚏。

    她揉揉鼻子，被侍女引到位置坐下，桌上已經(jīng)擺了時(shí)令瓜果和精致糕點(diǎn)，侍女隨即端來三道青瓷冷盤和一壺青梅黃酒。

    “大人也來了？”身邊傳來熟悉的賤兮兮的聲音。

    顧皎偏頭，正對上李旭堆滿笑容的臉。

    她不留痕跡地離他遠(yuǎn)了一些。

    “往日大人都不愛來，今兒卻來了，可是陪夫人？”李旭手腳麻利地剝了瓜子仁，端到顧皎桌上。

    “花朝節(jié)總是要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的?！?/br>
    李旭打量著四周：“下官也是第一次來這里，以往靖國夫人可沒請過我，花朝節(jié)我都是帶著內(nèi)子外出踏青——這墨翰殿真是好看，您看這美人斛……”

    他捧起那只白瓷美人斛，翻過來看了看斛底：“果真是汝窯，我就說嘛，這樣光澤細(xì)膩的質(zhì)地，必是出自汝窯?！崩钚襁B連稱贊，恨不得把美人斛藏在袖子里順回家去。

    顧皎從他手里拿過美人斛，免得他真的起了歹心，轉(zhuǎn)移話題道：“我是說你怎么來了，以前沒見過你?！?/br>
    李旭戀戀不舍地盯著美人斛，不敢上前從顧皎手里拿回來：“什么話，您不也是第一次來？以往花朝節(jié)您不都是在承天府過的？嗯，我也是小道消息，靖國夫人此次請了不少青年才俊，說是為鸞德郡主尋婿，她畢竟是鸞德郡主的姑姑，郡主如今已有十八歲，寧王遠(yuǎn)在邊陲，京中能為郡主牽線的也只有靖國夫人一人了?！?/br>
    “若是尋婿，更輪不到我們，我和你已有婚配?！?/br>
    李旭好不容易把視線從美人斛上移開：“瞧您說的，若是郡主看上了誰，管他是不是有正妻，停妻再娶不就行了！那可是鸞德郡主，比公主還要受寵的宗室女。”

    “若是看上你了呢？”顧皎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人說話向來沒個(gè)譜，十句里有九句話是假，還有一句半真半假。

    李旭連連擺手，面色慘白，跟聽到了什么駭人聽聞的事一樣：“先別說看不看得上我，下官對自己的樣貌儀態(tài)還是有點(diǎn)數(shù)的，在座各位里倒數(shù)第一非我莫屬，就算郡主口味真那么清奇，下官也不能拋棄內(nèi)子??！內(nèi)子為我生了一兒一女，我怎么忍心與她和離？”

    顧皎聽了這話，對李旭稍稍改觀：“若是郡主的命令呢？非要你做郡馬?！?/br>
    李旭沉吟片刻，神色認(rèn)真道：“那下官只有連夜拖家?guī)Э谔踊乩霞伊恕！?/br>
    顧皎笑了，她端起酒盞，在手中玩弄：“李校尉是少有的重情重義之人，與令妻真是鶼鰈情深?！?/br>
    李旭直哂：“嗨！瞧您夸的，反正郡主不可能看上我，倒是您很有可能?！?/br>
    李旭上下打量一番顧皎，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大人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說不定郡主對您一見傾心啊?！?/br>
    “我家中已有妻妾?！鳖欚ǖ?，“與其做繼室，不如當(dāng)個(gè)嫡妻，郡主犯不上自降身價(jià)”

    “也是，”李旭縮著脖子，暗中環(huán)顧一周，“鸞德郡主金枝玉葉，肯定是要最好的，咱們過來，多半是當(dāng)陪襯，朝中未婚的淑人君子可不少呢?！?/br>
    他微抬下巴，指了指坐在北面的一青衣學(xué)士：“咯，您看，咱們大名鼎鼎的青衫學(xué)士袁青翡來了，他應(yīng)該就是靖國夫人心中的最佳人選，永和八年的探花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和咱們這種粗鄙武夫可不一樣?！?/br>
    袁青翡。

    顧皎拿酒盞的手一抖，杯中的酒險(xiǎn)些灑出來，她的心里一抽一抽的，茫然地抬起頭，渾身上下都迫切地想看看那個(gè)人，卻又不敢去看。

    為什么袁青翡在這里？他不是對這種宴會一向不感興趣嗎？

    第13章 鸞德郡主 　　顧皎心神不定，忙用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