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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掉進去了?”秦驊面色不變,雖一貫沒有表情,此刻卻格外冰冷,臉上籠罩著一層幾乎rou眼可見的黑氣。 “是啊?!鳖欚▏@了口氣,她可不能說耶律賀沙這件事,她方才也是一時犯渾,怎么就真的跟著耶律賀沙出去了。 秦驊沒再說話,顧皎心里忐忑,以為自己暴露了,鸞德是來和秦驊告狀了? 她肩上忽的一暖,發(fā)現(xiàn)是秦驊把外袍解開,披在了她的肩頭。 “知道了,那我們回去吧。”秦驊并未細問。 回去的路上,寒氣一股一股地漫上來,顧皎的身體像是剛回過神來一樣,忙不迭地叫囂著難受。太液池中的水是活水,前幾日剛放了融化的雪山泉進來,方才沒覺得有什么,如今冷得身體都開始打擺子。 顧皎牙齒打戰(zhàn),腦袋漿糊一樣,她努力瞪著眼睛,沒話找話道:“鸞德郡主是真的挺喜歡你的?!?/br> 秦驊別過頭去,眉頭緊鎖,不情不愿地施舍了一個字:“哦?!?/br> “我聽他們說,原本你和她是有婚約的?是青梅竹馬吧?”顧皎就算是病著也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她今日那表現(xiàn),是真的對你傾心許久。若不是我爹突然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一紙婚約,住在臨江閣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鸞德郡主了?!?/br> “沒有這回事,”秦驊冷冷道,“你不要多想?!?/br> 顧皎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么的,她總覺得秦驊今天格外的冷漠,也不知道是在發(fā)什么脾氣??隙ú还芩氖拢吘骨仳懸侵雷约喝ヒ娏艘少R沙,肯定不會這樣輕易放過。 她果真沒有看錯鸞德郡主。 鸞德郡主小字是叫……瑤芳嗎?其實是個善良心軟的姑娘啊。 顧皎想起鸞德,鸞德的確是伯府夫人的上上之選,出身高貴,國色天香,威嚴不減良善,肯定是夫君敬愛、御下有方的仁慈主母。 阿娘說的對,她當(dāng)初是真的不該來。她不該上花轎……可是除了來這里,她還能去哪里呢? “我其實也有青梅竹馬的。”迷迷糊糊間,顧皎喃喃地說,她支著額頭,鬢邊的蝴蝶流蘇隨著車廂搖晃,玲瑯有聲。 秦驊回過頭來,定定地凝視顧皎,許久,見她睡著了,伸出手去,輕輕地摘下她鬢角擾人清夢的流蘇。他將掛梳緊緊地攥在手里,尖銳的蝴蝶翅膀扎破了他的掌心,他卻恍若未聞,半晌,他松開了掌心,抬起手,若有所思地垂眸。 栩栩如生的蝴蝶上沾上了刺眼的血跡,金色的翅膀耷拉下來,跟折斷了一樣。 “若我沒有這么自私,就放你回去了。”他嘆息一聲,望向窗外,“顧皎,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你是個無情又狠心的女人。” 他知道她對于嫁來燕京多有怨懟,可是那些男人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是不是只要不是他,別的男人,都可以? 明明夫妻一體,她卻總瞞著他。 “以前,我可以放手。但現(xiàn)在不會了?!鼻仳懳兆☆欚ǖ氖郑弥藷岬捏w溫去溫暖她。 “我給過你機會的?!?/br> 秦驊面色陰沉。 顧皎回府,便一病不起,成日渾渾噩噩地躺在榻上。不知過了幾日,身子漸好,終于能下地。 這日顧皎帶著逐月照光在院子里散步,以驅(qū)除病氣。剛走出院子,只見管家神色匆匆地疾步走來,一見到她,如獲救星。 “夫人!不好了!伯爺出事了!”管家面容凝重。 顧皎只聽到自己耳朵邊嗡的一聲,忙問道:“遠之怎么了?” “您快來,咱們邊走邊說,伯爺就任的承天府同僚趕來了,就在廳堂里候著!” 顧皎顧不上身體剛恢復(fù),跟上管家的步伐。 萬壽節(jié)后,京中仍有外朝使節(jié)駐留,其中便有遼國二皇子耶律賀沙。昨晚驛站走水,火師姍姍來遲,致使耶律賀沙被燒傷,一問,說是承天府巡查人馬堵塞道路,火師的水罐車無法通過,這才讓大火愈演愈烈,一連蔓延燒掉了驛站邊三棟酒樓。 昨日帶隊巡查的首領(lǐng)正是秦驊。 燕帝大怒,將秦驊抓捕下獄,如今不知道情況如何。 顧皎驀然想起那一晚,耶律賀沙的低語。 心神一動,腳下一轉(zhuǎn),已到了正廳,李旭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忙迎上來,一個作揖道:“見過夫人!” “伯爺?shù)氖挛乙讶宦牴芗艺f了來龍去脈,你到訪可是為了此事?” 李旭點頭:“正是如此,使君入獄著實冤枉。昨晚并非是承天府巡查人馬故意堵塞,當(dāng)時有獄中犯人脫逃,使君帶隊追捕。那犯人跑到街心劫持了一位貴婦人威脅,正值對峙,此時火師前來,兩隊人馬這才遇上。千鈞一發(fā)之時,使君一箭正中犯人天庭,這才使那犯人伏誅,婦人脫險,火師也得以通過??汕昂蟛贿^一盞茶的時間,哪有那般大的影響!” “這件事陛下可知道?” “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使君入獄后我們同行的幾人皆按壓蓋章,送上了奏折?!崩钚竦拿嫔行┕殴?,“府君說,其實這事兒的確錯不在使君,可奈何耶律賀沙不松口。” 說著李旭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個王八,咬住了就不放口!” “也就是說,如今伯爺能否出獄,不是看陛下的意思,而是看耶律賀沙的意思?”顧皎面色凝重。 “是……便想請夫人去見見耶律賀沙,替使君求求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