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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之,大戰(zhàn)當前,絕不可出一絲差錯,你母親身體不好,早日送往老家,以免事敗被擄?!?/br> “杳杳,和我走吧,我們拋下京城的一切,去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 “顧皎終究是個累贅,對我們沒有用處。我向胥山道人求來了密法,你只需要以血為引,解開鐲子,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以后再也不會互換了?!?/br> “我知道你討厭秦驊,你那天哭了好久,我來京城后,每次見到你,你都不開心?!?/br> “等你將詛咒解開,那顧皎就沒有留在京城的理由了,她是個好姑娘,放走她對你們彼此都好。說實話,遠之,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你若是擔心,多給她一些盤纏就是了。她又不喜歡你,你何苦強留?你們和離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們?yōu)榇艘灰劭嘈墓略勁P薪嘗膽整整十年,絕不可失??!” “杳杳,你放心,我會保你一世平安喜樂,你再也不用擔心害怕了。” 秦驊伏在座椅上,他伸出右手,雕花五福金鐲子流光溢彩,折射出明亮的寶光。 靖國夫人的祝詞他還記得,她言笑晏晏,托起盒子,里面是一大一小兩只金鐲。 “愿伯爺夫人如此鐲,五福臨門,花好月圓,夫妻共進,白頭到老。” 夫妻共進,白頭到老。 不過是笑話罷了。 秦驊眼睫顫動,兩匝鴉羽輕抖,整個人落寞地呆坐在地上,盯著金鐲,愣愣的,失了魂似的。 許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隨即面容冷硬,鋼鐵般散發(fā)出寒氣。 他終究是做了錯事,但好在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抹了把手心的血,涂在鐲子的內(nèi)側(cè),他細細密密地涂抹著,似乎手中是什么絕世珍寶。 秦驊屏住呼吸,他不禁回憶起洞房花燭夜,他手握玉如意,看似沉穩(wěn),實則慌亂地挑開新娘子的蓋頭。 琳瑯珠玉流蘇搖曳生輝,蓋頭下的新娘貌美如花,她掀起眼簾,眼中盛滿萬千河漢,在龍鳳燭火中熠熠生輝。 他心中狂喜,可她的嘴角卻是向下的。 玉如意脫了手,砸在地毯上,沉悶壓抑。 金鐲子滑下腕,摔在地板上,清脆刺耳。 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良辰美景、花晨月夕,終究不過是漚珠槿艷、海市蜃樓。 第51章 話少年 顧皎端詳眼前白皙…… 顧皎端詳眼前白皙的柔荑, 眨了眨眼,還沒有緩過勁來。 上一刻,她還騎在馬上往家里趕, 下一刻,她就坐在了馬車里。 顧皎環(huán)顧一周, 是秦驊出門時坐的車。地上有個東西閃了下金光, 顧皎定睛一看, 一只眼熟的金鐲子躺在地上,內(nèi)側(cè)有幾點殷紅。 她撿起鐲子,正是一直脫不下來的金鐲, 也不知道秦驊用了什么辦法將鐲子弄下來了,難怪她方才覺得右手空蕩蕩的,少了什么桎梏。顧皎把鐲子翻過來,拇指擦過內(nèi)側(cè)的殷紅,這幾點血色像是從鐲子內(nèi)部長出來的一樣,根深蒂固,完全擦不掉。 顧皎翻開一直刺痛的手掌,手心里有三道月牙形的傷疤,已經(jīng)結(jié)痂, 痂殼鮮紅,是剛受的傷。 馬車輕微搖晃, 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說:“夫人, 到了?!?/br> 顧皎應了聲, 將鐲子收進袖中,撩開簾子等車夫在車旁放小凳。半晌都沒動靜,她疑惑地看向車夫, 車夫也狐疑地看向她。 一時間兩人面面相覷,好在車夫是個機靈的,察覺不對立馬去搬了小凳,扶顧皎下車。 車夫望著顧皎的背影撓頭,奇了怪了,這幾日夫人不是自己上下車么,他要去扶還拿眼睛瞪他,目光凌厲如惡鬼,他不敢逾矩半分,今兒怎么轉(zhuǎn)性了? 管家候在門口,微笑著迎上來:“夫人回來了?伯爺也剛到家,可要準備飯食?” “母親呢?”顧皎隨口問,“她老人家可有說今兒吃什么?” “哎呦,”管家躬身慢顧皎半步,“可不趕巧,老夫人思家心切,今兒下午就啟程歸鄉(xiāng)了,回了武陵郡。” 顧皎愣了下,腳步微頓,看向管家:“走得這么急?都不和我說一聲?!?/br> “是啊,走之前差人問了監(jiān)天司,說是幾日后有大雨,路上不方便,趕在今兒乘船南下了。老夫人說了,要我和您說一聲,無需擔心,隨行人馬都是伯父忠仆?!?/br> 顧皎這才點了點頭:“遠之呢?” “伯爺在您院子里呢,”管家臉色稍凝,遲疑了一會兒,小聲說,“伯爺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兒,您待會兒小心點,也勞煩您順著他來,哄一哄?!?/br> 若換了從前,別說是臉色不好了,就算管家說秦驊高興,她也掉頭就走。今時不同往日,顧皎知曉秦驊只是棺材臉,心地還是善良的,按照阿娘的話來說,就是外冷內(nèi)熱。 “知道,你叫廚房準備點飯食?!?/br> 管家千恩萬謝地走了,顧皎一路拐進臨江閣,進門揚聲道:“遠之,你叫我?” 金烏正懸在空中,陽光耀眼,光束穿過樹枝直射。顧皎被光閃了下眼睛,閉了會兒眼,再睜開時,心猛地往下一沉。 秦驊站在房門口,長身玉立,玄色錦袍加身,窄腰上綁著金鑲玉虎頭腰封。耀日燦燦,給他全身鍍上一圈金邊,襯得他奔逸絕塵。 他分明沐浴在光里,卻面沉如水,陰郁的眼睛安靜地垂著,眸中泠泠,冷得幾乎要結(jié)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