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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袁青翡來顧府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顧皎聽說太守大人有意讓顧楓做袁青翡的夫子,顧家專門在府中開辟了一處精巧的院子,供袁青翡休息,有時候時間太晚了,袁青翡干脆就在顧府住下。 每當(dāng)這時,顧皎會偷偷地跑去找他,袁青翡特意為她留了一扇小門,桌子上擺滿了點心零嘴。青翡挑燈讀書,顧皎就坐在他旁邊看雜書,遇到不會的字就問袁青翡,袁青翡每每都會停下自己手中的事,耐心地教她,嘴角一直掛著微笑,從未厭煩。 若是碰上節(jié)假日,袁青翡總帶顧皎出去玩,兩個半大孩子成了附近一帶的孩子王,一呼百應(yīng),他們浩浩蕩蕩地跑去集市,看雜耍、吃茶、放紙鳶、泅水,好不快活。 袁青翡在顧府待了一年多,顧皎也和他交好了一年多。春去秋來,祖父從海外回來,兄長的病愈發(fā)嚴(yán)重,父母分不開精力照顧她,顧皎就住去了祖父家中。 再后來,兩人再相見時,顧皎已經(jīng)被顧楓鎖在了閨閣之中。 袁青翡未娶,而顧皎已經(jīng)要嫁人了。 第52章 失約 就像是所有戲本中的…… 就像是所有戲本中的才子佳人的戲碼, 顧皎和袁青翡隔著花墻,又開始了來往。 隨著時間變長,顧皎院子外的警戒松懈, 顧皎有時會偷偷跑出來,和袁青翡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游蕩。 夜雨將歇, 風(fēng)聲瀟瀟。她摘下一朵梧桐花, 絲毫不心疼腳上嶄新的繡鞋, 提著裙子在水洼里蹦跶,輕紗披帛隨風(fēng)舞動,撥開如煙水霧。 袁青翡提著一盞蓮花燈跟在她身后, 燈火搖曳,兩人一路前行,一直走到城外的山石上。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半山腰上有一座觀景臺,面朝大海,深藍的海浪拍打礁石,卷起乳白色泡沫,聲如沉沉暮鐘, 遠處翻起魚肚白,晨光熹微, 映出海天一色。 顧皎手中還掐著梧桐花,她呆滯地遠眺浩瀚的大海, 鳳眼濕潤, 一動也不動。 袁青翡并未出聲打破這片寧靜,他坐在觀景臺中,望向顧皎的背影。 小娘子纖細的背影映照在微弱的晨光中, 似一朵被大雨淋濕在風(fēng)中凌亂的小花,她石榴紅的褶裙被風(fēng)牽動,衣袂飄飄,下一秒就要乘風(fēng)而去。 顧皎看了一會兒海,轉(zhuǎn)過身,踢踏著透濕的繡鞋,“吧噠吧噠”地往袁青翡這邊走來。 她坐到袁青翡對面,雙手托著下巴,夸張地嘆了一口氣。 袁青翡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桂花糕,塞進她的嘴里。 顧皎嚼著桂花糕,含糊地說:“都兩年了,阿爺還是不打算放我出去?!?/br> 袁青翡吹滅荷花燈:“你這不是出來了嗎?” “這不一樣!”顧皎咽下桂花糕,“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若是被發(fā)現(xiàn),不僅我要受罰,阿娘也要挨罵?!?/br> “我看夫子脾氣溫和,不像是暴戾之人。” “他慣會裝樣子!”顧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語氣里充斥憤懣,“你別看他在官場上多么進退有度謙遜和愛,私下里脾氣可古怪乖戾了。我從小到大,阿娘一有什么錯處,他便揪住不放,在此大做文章,罰我阿娘抄寫女戒女訓(xùn),要么就是去祖母院子里立規(guī)矩。” 說到這里,顧皎咬牙切齒,小拳頭在石桌上重重一捶:“那老妖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喜歡把我阿娘和那些所謂的京城貴女作比,非說我阿娘嫁進顧家是高攀了,還說是我阿娘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呸!我外祖父是南國第一富商,吃穿用度不輸于那些郡主世子家,哪是顧家能比的!若不是我外祖父出錢扶持,現(xiàn)在還當(dāng)不得長史呢!” 袁青翡很捧場地應(yīng)聲,手里剝橘子:“這些話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顧皎高昂著腦袋,略微嫌棄地橫了袁青翡一眼:“我都這么大了,我不會自己打聽嗎?” 袁青翡忍不住笑起來,顧皎不高興地推了他一把:“哎呀!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得了貢士,就看不起我這個小女兒家家的了?” “我哪里敢看不起你?!痹圄鋼u搖頭,聲音越發(fā)溫和親切,“好了,瞧你,義憤填膺的,小心氣壞了身子。吃些橘子吧?!?/br> 顧皎接過來,往嘴里一塞,小臉頓時皺起:“好酸!” “酸么?快吐出來?!痹圄淞ⅠR把手伸到顧皎嘴邊。 顧皎把橘子吐到袁青翡手里,袁青翡往她嘴里送了顆蜜餞,顧皎的眉頭舒展開來。 快要回去了,顧皎支著下巴,看著袁青翡忙前忙后,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 “要是我嫁的人是你就好了?!?/br> 袁青翡擦手的背影微不可查地一僵,帶笑的嗓音傳來:“瞎說什么,你不是和威遠伯府定親了么?” “我聽說那個什么秦驊,秉性暴虐,嗜殺成性,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sh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鳖欚ㄩL長地嘆息一聲,“這可比我阿爺還可怕,那個秦驊是真的上過戰(zhàn)場的?!?/br> 袁青翡轉(zhuǎn)過頭來,臉上依舊是無懈可擊的笑意:“瞧你說的,秦伯爺天之驕子,在你嘴里倒成了殺人如麻的羅剎了?!?/br> “可不是嘛,京中原本是沒有貴女嫁給他的,不然他怎么會來娶我一個小小的長史之女?” “倒也不是?!痹圄涮崞鹕徎?,招手叫顧皎起身。 顧皎跟在他身邊,背著手嘟囔道:“嫁人的又不是你,你肯定不怕。要我說,我就是吃了盲婚啞嫁的虧,若非要嫁人,我愿意嫁給我認識的,就那西市殺豬賣rou的鄭屠戶的兒子都行,我就是不想嫁給素未謀面的人,他的生平我都要從別人嘴里打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