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兒做過什么，他們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然而當(dāng)程觀月回來之后碰上jiejie, 未等她開口，做jiejie的那個便抹起了眼淚, 哽咽著向她道歉，說沒想到程觀月真的會受到傷害，也說幸好她沒有出事。

    程爸爸和程mama恰好都在現(xiàn)場，聞言只得安慰哭得快要昏過去的大女兒。

    他們自覺愧對大女兒多年, 是怎么也舍不得叫她背上故意傷害meimei的罪名的, 于是便紛紛都往輕了說。

    尤其是程mama, 抱著大女兒滿臉的驚慌，只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

    她一旦投入到自己的情緒里去, 就不會再注意到周圍的環(huán)境。

    她是你meimei啊, 怎么可能會怪你呢。別哭了, mama心疼，又不是你的錯，別再難過了。你說是吧, 觀月？

    程觀月站在不遠(yuǎn)處，半分不滿都沒有泄露出來。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面無表情，片刻之后放軟了神情，應(yīng)和著母親的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勉為其難地嗯了一聲。

    程mama頓時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程觀月便也跟著她mama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強(qiáng)。

    如果換做旁人在這里，誰都能看出程觀月笑得并不真心。

    唯獨(dú)程mama看不出來。

    那邊的母女情深的戲碼演完了，程mama帶著大女兒一起回房間休息，留在程觀月站在原處盯著地板愣神，面色有些蒼白，仿佛虛弱無助。

    她心底并不怎么傷心。

    相反平靜得有些過頭了。

    程爸爸看到妻子和大女兒相攜著離開，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慢慢走到小女兒身邊。

    委屈你了。程爸爸的臉上是明顯的歉疚，你也知道你媽她精神不穩(wěn)定

    程觀月懂事地點(diǎn)頭：我知道，我不會怪她的。

    程爸爸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你的委屈爸爸都知道，以后你jiejie既然嫁到葉家，葉家的人品我信得過，必然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但是你爸爸一定會讓你有底氣傍身的。

    公司的股份有程觀月的份，程jiejie也有，不過除了一點(diǎn)憑白得來的分紅，權(quán)限方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自從程jiejie回來，程mama明顯偏心丟失多年的長女，讓小女兒吃了不少暗虧。

    程爸爸一開始倒也確實(shí)對大女兒心有愧疚，但相處時間不長，他對大女兒的感情本來就沒有那么深。

    而且只要精神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程觀月的退讓和委屈。

    兩個女兒之間并不和，程mama又偏心，若是自己早走一步，獨(dú)留下小女兒必然要受委屈。

    程爸爸的心也是rou長的，雖然觀念傳統(tǒng)并不準(zhǔn)備讓女兒繼承整個公司，但多給她留一些余地和位置還是可以做到的。

    在公司有點(diǎn)話語權(quán)，也比在外面當(dāng)明星來得穩(wěn)當(dāng)。

    程觀月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低著頭說：謝謝爸爸。

    她聲音很小，像是被傷了心，難以提起精神。

    程爸爸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又小聲哄了幾句。

    之前你不是看中了那條項(xiàng)鏈嗎？爸爸送給你當(dāng)今年的生日禮物好不好？

    程觀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抿了抿唇角露了點(diǎn)笑意，心底也并沒有多高興，甚至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她并不是一兩件精巧華貴的首飾就能打發(fā)的人。

    但若是程爸爸這么認(rèn)為，倒也無關(guān)緊要。

    程爸爸愿意寵著她，卻并不希望女兒有太大的野心。

    程觀月并不在意。

    因?yàn)樗娜松€很長。

    明明是在父母和jiejie那里受了委屈，程觀月卻在那晚夢見了舊時的季浮舟。

    真是奇怪。

    程觀月在夢里也是純?nèi)坏呐杂^者。

    那時候好像是她們在一起了一段時間之后，程觀月已經(jīng)去過了季浮舟住的地方。

    夢里季浮舟抱著她，把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什么。

    季浮舟回了一趟家有家人在的那個。

    回來之后便學(xué)人家借酒消愁，白酒拆了封下不去嘴，便換了低度的果酒，瓶子倒了好幾個，意識也漸漸模糊了。

    逞強(qiáng)的后果就是意志逐漸崩盤，程觀月終于聽到破了防的人在說些什么。

    季浮舟在說，你們?yōu)槭裁床幌矚g我。

    翻來覆去的一句話，也只有醉意浮現(xiàn)的時候才敢說出口。

    偶爾才叫一聲爸爸或者mama。

    最后季浮舟睜著朦朧的眼睛看程觀月，說，我真羨慕你啊。

    程觀月的母親是出了名的對她保護(hù)過度，對于尚且未曾太過追求自由的少年人來說，也能感覺得到那些過度的緊張是基于愛。

    即便如此，程觀月也對這樣的羨慕嗤之以鼻。

    但在某一刻，她們仿佛因?yàn)橄嗨频睦_而產(chǎn)生了共鳴。

    她們都擁有著畸形的家庭。

    那之后的一段時間，程觀月再面對季浮舟時有了異樣的關(guān)注，更多地、也更敏銳地在意起她的情緒。

    程觀月曾經(jīng)堅持將那種微妙的情感稱為憐憫。

    她還記得季浮舟喝醉后那副如同懵懂孩童一般茫然到不知所措的模樣。

    程觀月半夜驚醒過來。

    抬頭時已經(jīng)能從窗簾縫隙里窺見一點(diǎn)光亮，床頭臺燈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diǎn)多，再過不了多久就是太陽升起的時刻了。

    剛回來的這兩天她們都可以在家休息。

    程觀月在演唱會上已經(jīng)透支了精力，回來后也只覺得疲憊，恨不得睡上幾天幾夜。

    但她淺眠，稍微有點(diǎn)動靜就再也睡不著覺。

    吵醒她的是窗外的鳥鳴聲，很遠(yuǎn)處的幾聲啼叫，程觀月就再也睡不著覺了。

    她從床邊摸到手機(jī)，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幾眼掃過就忽略過去。

    仍有一些入了她的眼，重復(fù)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會不自覺地在意起來了。

    許多人在重復(fù)同一個問題：你今天過生日嗎？

    甚至還有人直接發(fā)來了一句生日快樂。

    大多都是些不怎么熟悉的，說起來也就是點(diǎn)頭之交，倒是有人很快意識到這是個烏龍，又加了兩句調(diào)侃的話，試圖化解尷尬。

    程觀月立刻意識到是葉聽風(fēng)做了什么。

    也只有葉聽風(fēng)干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之后，那些人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因?yàn)樗麄儽揪透鷥扇瞬皇?，不敢去問一向冷淡的葉聽風(fēng)，便相繼涌到和藹可親的程觀月這邊。

    不需要程觀月特地去搜索，兢兢業(yè)業(yè)的娛樂新聞便已經(jīng)開始在后臺推送消息了。

    程觀月隨口點(diǎn)開一條就看到了截圖。

    葉聽風(fēng)在零點(diǎn)的時候發(fā)了一條生日快樂，沒有艾特任何人，只有四個字加一個句號。

    今天絕不是程觀月和葉聽風(fēng)的生日，中間還隔著好幾個月的時間。

    然而葉聽風(fēng)很少在自己的賬號上發(fā)私人的東西 ，偶爾被迫營業(yè)也會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圈出對象，讓人一眼就看明白她在說什么。

    從不指名道姓的也只有與程觀月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這也是營業(yè)的一部分。

    于是便有人懷疑是自己記錯了日期，或許今天就是程觀月的生日。

    不然還能有什么人呢？

    眾所周知葉聽風(fēng)不愛把自己的私事往外說，圈外的朋友也從不掛在嘴上說，就連家人的消息透露出來的也極其有限，若不是家世太好，公司又有意往這方面營銷人設(shè)，粉絲或許連她家里有幾口人都不知道。

    于是程觀月就被自動對號入座了。

    程觀月沒急著去解釋，她盯著截圖上的內(nèi)容愣了一會兒神，從回來之后就隱隱在意著的東西突然變得明晰起來

    今天是季浮舟的生日。

    她唯獨(dú)忘記了這件事。

    A市機(jī)場。

    季浮舟下飛機(jī)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出口處姑姑季明蘭已經(jīng)和表妹阮汐鳴在等著她了。

    這次季浮舟回來得急，沒帶什么行禮，只有隨身一個包，本來也不需要姑姑特意來接，但她回來打擾，便要提前打聲招呼。

    季明蘭這幾天休息，聞言不等季浮舟拒絕，便一口說定來接她。

    她女兒阮汐鳴學(xué)校放假，也鬧著要一起來接jiejie。

    直到上車之前，她們之間的氛圍都還算輕松。

    明竹公司臨時有事，不然他就要來接你了。季明蘭說著又問道，這次回來幾天？

    跟公司請了一周的假。季浮舟答道。

    那你回自己那兒，還是直接去姑姑家？季明蘭說道，你自己那邊還有家里的房間都已經(jīng)打掃過來。

    阮汐鳴剛爬進(jìn)車后座，聞言扒著座椅靠背滿臉期待地看著外面的季浮舟，滿眼都寫著期待。

    jiejie來我們家吧，我都好久沒看到你了。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季浮舟有些招架不住。

    唔季浮舟移開視線，被阮汐鳴拖進(jìn)后座。

    我爸那邊季浮舟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車?yán)锏目諝怫畷r安靜了下來，只有砰的一聲關(guān)車門的聲響。

    阮汐鳴沒敢再說話，只是抱著季浮舟的胳膊不撒手，季明蘭臉色也微微黯淡了一些。

    你媽在醫(yī)院照顧他。

    這話一出，季浮舟就反應(yīng)過來。

    難怪姑姑壓根就沒有給她去醫(yī)院看她爸爸的選項(xiàng)。

    季明蘭的臉色很快恢復(fù)如常，對著后視鏡擠出了笑容。

    放心吧，暫時沒什么大礙，是他自己不聽醫(yī)囑，偷偷停了藥又跑出去吹風(fēng)，后面好好靜養(yǎng)，堅持吃藥就沒什么事了。

    阮汐鳴在一旁連連點(diǎn)頭，試圖增加mama話語里的可信度。

    你難得回來一趟，正好汐汐學(xué)校放一周的假，就讓汐汐陪你好好玩玩吧，你們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去看什么什么明星嗎，汐汐說她從同學(xué)那里拿到了什么票，你跟她一起去好了。

    阮汐鳴更加用力地點(diǎn)頭：對對對，jiejie你不是一直喜歡風(fēng)月嗎，我朋友抽到了下周錄制的那場綜藝的名額，但她有事不能去，就把名額讓給我了，我陪你一起去吧，說不定還能要到簽名呢。

    季浮舟沉默了片刻。

    在抽身感情修羅場和辜負(fù)表妹一番好意之中糾結(jié)了許久。

    面對著表妹竭力照顧她的喜好的模樣，季浮舟一時也說不出不好意思我脫粉了因?yàn)槠渲幸粋€跟我告白另一個似乎也想追我導(dǎo)致我很頭痛干脆一刀兩斷眼不見心不煩之類的話。

    下周可能公司有事，說不定要提前回去。最后季浮舟只能這么委婉地拒絕。

    前面季明蘭剛剛接完電話，在路口轉(zhuǎn)了個向。

    順路去接一下你弟弟，聽說你今天回來，說什么也要趕回來給你慶祝生日。季明蘭笑著解釋了一句。

    不用這么費(fèi)心。季浮舟有些無奈，我不是為了過生日才回來的。

    往年你生日又不愿意回來，我們這些中老年人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喜好，難得能回來一起吃個飯，就不要推辭了。

    季浮舟沒有再反駁了。

    她聽得出來季明蘭話語里的愧疚。

    其實(shí)不用的季浮舟低聲喃喃了一句。

    又不是他們的錯。

    季明蘭嘆了口氣。

    覺察到車?yán)镉行┙┯驳臍夥?，阮汐鳴連忙扯了扯表姐的袖子，試圖把她拉到別的話題里去。

    哎jiejie，你今天看到?jīng)]有，葉聽風(fēng)今天發(fā)了生日快樂，真的好巧啊，正好也是你生日誒，真是緣分，你說我要是去評論區(qū)留言，她會不會也祝你生日快樂？

    季浮舟聽到這話的時候就愣了一下。

    今天零點(diǎn)她就收到了一大堆的生日祝賀，從小學(xué)同學(xué)到同事都有，唯獨(dú)缺了葉聽風(fēng)和程觀月的名字。

    沒收到的原因之一是她刪除了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季浮舟以為她不會再看到與她們和自己相關(guān)的任何消息了。

    沒想到卻是猝不及防，再一次聽到了。

    就這片刻的一愣神，她就趕不上去阻止表妹掏出手機(jī)，在那條生日快樂的評論下面留了言。

    第62章 62（已補(bǔ)全）

    季浮舟唯一慶幸的, 就是阮汐鳴還沒有來得及打出她的大名。

    只有一句jiejie今天生日，要是葉老師也能祝我jiejie生日快樂就好了。

    后面配上一個可憐兮兮的大頭表情包。

    那條評論很快就被其他粉絲淹沒了。

    大明星的后臺都忙碌得很，葉聽風(fēng)又不常登錄賬號, 大概也不會看到那條吧。

    季浮舟抱著幾分僥幸的心理按下阮汐鳴的手機(jī)。

    jiejie你怎么了？阮汐鳴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這么慌張做什么？

    沒什么。季浮舟尷尬地揉了揉后頸, 避開了阮汐鳴的視線, 我已經(jīng)不喜歡她們了, 以后就不要提了。

    阮汐鳴張口就想問為什么。

    季浮舟趕在她開口之前堵住了她的嘴：沒有為什么，就是就是有別的墻頭了！

    她不太想跟meimei解釋她跟葉聽風(fēng)和程觀月之間的愛恨情仇, 就連她以前認(rèn)識這兩個人的事, 家里人都不知道。

    索性張口就扯出了一個一勞永逸的借口。

    追星爬墻并不罕見，通常爬墻之后也不會再爬回舊坑, 自然也不會再多提。

    乍一聽起來十分合理。

    阮汐鳴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

    季浮舟松了一口氣。

    然后阮汐鳴扒開她的手，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她：那你爬誰的墻了？

    季浮舟被問住了。

    隨口說一個很容易穿幫, 雖說meimei未必會真的追問，但難免露出破綻叫他們擔(dān)心。

    好在季浮舟平時除了風(fēng)月, 也有其他喜歡的歌手。

    雖然大多時候只聽歌, 但相對于其他只記得名字的明星, 起碼還是能說上幾句的。

    季浮舟挑了個比較喜歡的歌手：安輕語。

    安輕語是網(wǎng)絡(luò)歌手出身，正式出道年限比風(fēng)月還要久遠(yuǎn)，卻一直不瘟不火，一向是歌比人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