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再見終不見(大結(jié)局)
林子健回到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皺著眉頭,望遠嘆息,茶飯不思,經(jīng)常在夜里被噩夢驚醒,醒來被子枕頭都被淚水浸濕。他最近特愛懷念過去,就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兒,其實懷念過去,并不全是因為過去有多美好,而是過去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人對失去的東西總是特別留戀。 高考成績出來了,林子健考上了一本,全家人都樂開了花,他成了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大學(xué)生,也是第一個考上一本的大學(xué)生,創(chuàng)造了村里的歷史啊,爸媽整天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夸耀自己的兒子,他們二老的臉上比林子健自己都有光。 可是林子健卻沒有心思去慶祝什么的,因為其他人的成績都不一樣,這意味著,林子健、陳靜、蔣成武、吳燁幾個人從此都將會天各一方,更何況,想起和薛夢琦一起上大學(xué)的誓言,更加地令他難受。 他沒有回復(fù)薛夢琦的郵件,她說好不讓他回復(fù)的,這是她對他可能是最后一個要求,林子健雖極不情愿,但還是選擇聽她的,自己心里的痛苦和委屈,自己默默承受吧,誰叫自己是男生呢。就這樣,他和薛夢琦斷了聯(lián)系,只是每當(dāng)看到那個相似的背影,他都會誤以為是她回來了,激動地上前打招呼,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幻覺。 表姐夫弄到了兩張奧運會門票,這是之前林子健委托他買的,他和薛夢琦約定一起去北京看奧運會,為中國隊加油助威,可是現(xiàn)在拿到這兩張票,已經(jīng)沒什么用處了,林子健也沒興趣自己一個人去看,這樣反而更容易觸及到自己柔軟的內(nèi)心。后來他把票送給了陳靜和梁思雨,他們兩個準(zhǔn)備到時候一起去看奧運會,這也算是讓這兩張票兌現(xiàn)價值了吧。一樣的作用,只是男女主角不一樣了。 大家都在相互打電話,討論著報考哪個大學(xué)好,有沒有一起報考同一所大學(xué)的。林子健爸媽比林子健都還要積極活躍,沒事就拿著那些冊子本本研究各種大學(xué)各類專業(yè),爸爸說市場營銷專業(yè)好,將來做生意,mama說報考師范類的好,將來當(dāng)個老師工作穩(wěn)定。但這些并非林子健所愿,他偷偷地將自己的志愿改成了文學(xué)類專業(yè),他喜歡文學(xué),他希望將來能夠?qū)懶≌f出版,讓很多人都可以讀到他寫的小說,這個夢想,他曾和薛夢琦說起過,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了莫欣優(yōu)。 “喂,哪位?” “我是林子健,你在家啊?” 莫欣優(yōu)對林子健的電話感到很意外,剛語氣中還帶點哭腔,一聽是林子健,馬上強顏歡笑地回答說:“嗯我在家,你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了,呵呵?!?/br> 林子健對莫欣優(yōu)的反應(yīng)也有點不知所措,“沒事沒事,只是好久沒聯(lián)系了,打個電話問個好,嘿嘿,對了,你剛剛哭了?” “沒有啊,沒哭,你報考哪個學(xué)校想好了嗎?” “嗯,你呢?” 莫欣優(yōu)沉默了幾秒鐘,沮喪地說道:“我……我不準(zhǔn)備上大學(xué)了?!痹捓餄M是遺憾,林子健聽了很不解:“為什么呀?” “還能為什么?家里的情況不允許唄,我家里實在供不起我讀大學(xué)?!?/br> 林子健的心跟著一沉,頭有點懵,他沒想到莫欣優(yōu)這么優(yōu)秀的人竟然上不了大學(xué),他很想幫忙,可卻什么也幫不了,心里跟著一起著急和嘆息。 林子健忽然覺得,人與人之間,真的不是平等的,有人整天打架泡妞,依然可以上好的大學(xué),只因為家里有錢,有人每天勤奮刻苦,卻無奈只能選擇輟學(xué),因為家里供不起。這個社會的公平到底在哪,教育的公平到底在哪?這不是我所能想所能做的,我只是這些殘酷現(xiàn)實的旁觀者,我又能改變什么呢?林子健內(nèi)心無限惆悵和感慨。 全世界的目光即將聚焦八月份的北京,在迎來激動人心的奧運會前夕,一個原本平靜的下午,班級群里班主任發(fā)的一條消息震驚了所有開懷的笑顏,一個巨大的噩耗悲痛了所有猝不及防的神經(jīng)。 “陳可美同學(xué)今天中午在家中突然昏迷,緊急送醫(yī)后因搶救無效于下午14點32分不幸離世,沉痛哀悼!” 倒下過很多次的陳可美,這次卻再也沒能醒過來。剛還一片熱鬧的群里,被這一驚人的噩耗沉默了,沒有人再發(fā)一句信息,群里彌漫著nongnong的悲傷的情緒,班長安心率先發(fā)了一個信息“小美,一路走好!”并配上一個大哭和蠟燭的表情,隨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排著隊發(fā)了同樣的話,以表示對陳可美的沉痛哀悼。 林子健剛午睡醒來,被一連串刷屏的信息給驚呆了,他把未讀消息拉到最開始,眼前的那句班主任發(fā)的信息讓他幾乎暈倒過去,他狠狠地扇了幾下自己耳光,可惜這不是夢,他呆坐在那,看著不斷刷新的屏幕,不敢相信這一切,對陳可美的一幕幕印象不斷刺激著他的淚腺,癱坐在那里淚如雨落,失聲痛哭。那個夕陽下長發(fā)飄飄的美女,那個運動會上為我加油吶喊的女孩,那個寧可自己餓著也要給我吃一口面包的姑娘,為什么就這樣突然地走了呢?什么話也不留,什么痛也不說,就一個人悄悄地走了,你真的好殘忍啊! 陳可美就這樣,帶著對父母的思念,對這個世界的愛和恨,永遠地離開了,也許她走得了無牽掛,也許走時帶著遺憾,但至少,她終于不用再孤單一人了。 時間過去好久了,林子健看著手中的這樣畢業(yè)照,沉默了許久許久,直到煙頭燙到了他的手指,才讓他再次從照片里走出來。 “想起來,也好久沒去看過你了。”林子健用衣袖擦了擦有點沾了灰的照片,輕聲地說道。有些事情,不是忘記,而是不敢回憶,林子健對陳可美,一直刻意不去回憶,他害怕自己無法面對這痛苦的回憶,以及愧疚的內(nèi)心。直到今天無意中翻出了這張略微有些泛黃的畢業(yè)照。 林子健決定去陳可美的墓地看一看,他從箱子的最底層拿出了那本《巴黎圣母院》,這本書,是他送給陳可美的。 當(dāng)時一個新搬入的女生,在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打開了那個抽屜,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本《巴黎圣母院》的書,很少有人看這樣的文學(xué)著作。她翻開扉頁,看到了兩行用不同顏色的筆寫的字: “世上最浪漫的事,便是并肩看每個日出日落,然后一起慢慢變老……” “我愿與你一起,書寫這最浪漫的事!” 她想,這一定是一對戀人的定情信物,舍不得扔掉,于是拿著書本多方打聽,這本書終于通過莫欣優(yōu)輾轉(zhuǎn)到了林子健的手中。這真是一段奇妙的緣分。 林子健帶著這本書,和一封寫給陳可美的信,獨自一人來到了陳可美的墓地,這個天,陰沉沉,但還好沒下雨。 冰冷的墓碑上,陳可美的甜美的笑容,永遠地凝固了,林子健觸摸著陰陽相隔的陳可美,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悲痛,大聲痛哭起來。除了哭,他再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原來記憶中的我們,是這么的美麗,那么的遺憾。 林子健點燃了手中的書本和信件,陳可美的臉,在火焰中隨風(fēng)舞動著,看不清,那么遠。 “小美,我一直想來看你,可我又不敢來看你,因為我對你有愧,我不知道怎么樣來面對你。你是我的初戀,你是我的夢,可是我卻沒有珍惜你為我寫下的夢,我錯過了,夢醒了。 “我還記得,你為我送的早餐,親手為我編織的圍巾,還記得我們曾在紙條上傳遞的呢喃話語,我記得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可我不記得我們什么時候分的手,印象中,我們好像從未對彼此提出過分手,可我們還是放開了彼此的手,這是不是很諷刺很可笑。原本并肩而行的兩個人,走著走著就分開了,不是你走的太快,就是我走的太慢,只因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你是我一生的夢,也是我一生的遺憾。 “這些年以來,我曾這樣自我麻痹,也許從心動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踏錯,就不可能只是簡單的普通朋友。如果不能相愛,就不可能是戀人,所以我們注定不會成為朋友或者戀人,我們可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而已。我也曾說過,我們沒有曾經(jīng),我也不想未來,我只要現(xiàn)在,可是沒有未來的感情,誰會愿意托付。你說對吧? “我始終無法忘記,我們之間的美麗誓言,就寫在你最愛看的這本書的扉頁上,今天我一起給你帶來了,這是我送給你的,我替你保管了那么久,也該還給你了。 “只是每當(dāng)想起你最后一個身影,最后一句話語,我都會恨自己沒有和你再多說一句,哪怕只是再多看你一眼,我也會比現(xiàn)在要滿足的多。 “我一直在等的那個再見,卻再也不見……” ———全文完結(jié)!謝謝一路陪伴的朋友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