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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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撈上來的是那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車窗的玻璃已經在入海的時候被巨大的沖擊力全部擊打得粉碎,整輛車在起重機的吊臂下“嘩啦嘩啦”的流淌著海水。 駕駛員的位置上空無一人,幾個海岸警察也不奇怪。面對內森的疑問,其中一個警長解釋道:“人在絕境之中有一個本能反應。我們的經驗很充足,每年要從近海打撈好幾臺車起來?!?/br> 正常人,在車輛落海之后,都會拼命打開緊閉的車門車窗想要游出去??梢話暝贸鋈サ娜?,至少多了一個上浮的機會。 水壓的問題是存在的,但是在這種危急時刻,沒有誰會傻得因為水壓導致體內臟器可能產生的病變而放棄生命。 警長指著面包車的車窗:“按理說,入水的沖擊力應該不至于擊碎玻璃,但這種老式車,本身就是便宜材料,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br> 麥德斯,警長搖搖頭,那一定是在爬出面包車的時候,窒息身亡了:“也許,過上一兩個月之后,我們會在前面10多海里的回灣處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br> 考爾曼讓內森去檢查了一遍面包車,除了被海水侵泡爛了的幾十捆報紙,其他什么都沒有。 “王磊,我們現(xiàn)在去找謝恩嗎?”考爾曼覺得這件事說不定因為謝恩的一些逼迫手段,導致麥德斯不得不走上這最后的絕路。 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國家稅務局洛杉磯辦公室怎么也得給麥德斯的孩子一些補償吧!妻子,這個難度太多,讓人頭痛,考爾曼不愿意去考慮。 說著謝恩,謝恩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國家稅務局稽查辦公室的執(zhí)行人員。 謝恩誠懇的給三個人致歉,他是半夜之后突然收到麥德斯發(fā)的一條短信,讓他今天早上等著接收格林公司偷逃稅金的全部證據。 接到這條莫名其妙的短消息,謝恩睡意全無??紤]清楚之后,他打電話叫來稽查辦公室的兩個執(zhí)行人員,大家輪流在窗口窺視外面,沒有誰想要或者說準備放麥德斯走路。 他們會遵守承諾保護麥德斯的安全,也不會起訴他,但是,麥德斯也必須作為證人出庭,這是國稅局辦公室一早就決定的方案。 報童來的時候,是謝恩在窗口,他根本沒有在意,任何一個美國人都不會在意。直到兩臺車開始追逐,謝恩才恍然大悟,等到他們跑下樓來,suv和面包車都不見了蹤影。 沒有辦法的謝恩到處打聽,給考爾曼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考爾曼他們那個時候追逐得是驚心動魄,誰會去在意電話鈴聲不成。 謝恩能夠找到碼頭來,多虧了無孔不入的記者們,電視臺的直播加現(xiàn)場采訪為謝恩三個人指明了方向。 長吁感嘆一陣之后,謝恩答應了考爾曼提出來的要求,他會打報告上去,要求對麥德斯在*的孩子支付一定的經濟補償。 當然,起訴書里面不會再涉及到麥德斯這個人,證據已經足夠了,謝恩手里的一大包文件足夠說明所有的問題。 看著國家稅務局的商務車遠去,這邊的打撈工作也告一段落,考爾曼聳聳肩:“走吧,王磊,我們也回去寫報告?!?/br> 回到車上,suv傳來輕微的震動,開始滑行。王磊拍拍內森:“找個隱秘的地方停下來,不要著急走,有好戲可看?!?/br> 碼頭上人聲逐漸散去,警察們撤退了,記者們扛著攝影器具離開了,圍觀的人群也走完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躲在一個集裝箱旁邊的suv上的三個人清楚的看見,隨著一圈圈氣泡冒出來,一個身穿潛水服、背著一罐氧氣瓶的人冒了出來。 遠處,一輛快艇正疾馳過來,兩邊切開的水花像一條美麗的彩帶隨現(xiàn)隨消。 冒出水面的人摘下潛水鏡,舉手不同的搖晃,快艇也減慢速度,漂移靠近。 “這,這是麥德斯啊。”內森目瞪口呆。 考爾曼被氣壞了,被一個業(yè)余到極點的人當面玩了一出金蟬脫殼,讓fbi的臉面往什么地方擱,讓考爾曼自己情何以堪! “趁著快艇還沒有過來,我們動手吧?!笨紶柭哪槺缺┯昙磳砼R的天空還要黑暗。 “何必呢?!蓖趵诎醋】紶柭募绨颍钢拷目焱?。 快艇上,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正拼命的呼喊著。小嬰兒的兩只柔弱的胳膊在空中胡亂擺動、搖晃,考爾曼甚至可以看見嬰兒的是個手指頭,無意識的四處抓撓著。 冰冷、堅硬的心房好像被那依然揮舞的小手撓開了一條縫隙,考爾曼的表情柔和下來,攤攤手:“你說怎么辦,我們就怎么辦吧,王磊?!?/br> 瑞秋哭喊著抓住麥德斯已經在海里泡得蒼白無力的手臂,麥德斯微笑著趴在快艇邊上,慢慢的挪了上去。 小嬰兒被夾在母親和父親中間,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裂開嘴大哭起來。麥德斯和瑞秋頓時手忙腳亂,一個著急脫下潛水服,一個忙著抱著孩子安撫。 快艇前面的弗蘭基回頭喊了一聲,快艇再次發(fā)動。王磊和考爾曼從車里下來,走了出來,內森懂事的連續(xù)幾聲長鳴警笛。 快艇上三大一小立刻回過頭來,麥德斯混沌的思維已經停止了。他費盡一切心思,只是想要一個正常的、溫暖的家,沒想到到頭來終究一切成空。 碼頭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胖子站在碼頭,胖子舉著手隨意的揮了揮手,身后的漆黑的suv如同一匹駿馬,在安靜的等待著主人。 把王磊送回家,考爾曼忽然笑了笑:“內森,累了沒有,沒累的話我請你喝酒去?!?/br> 王磊輕輕地打開門,伸了個腦袋進去,還好,沒有動靜女人們應該還在睡,畢竟還沒有到中午,自己也可以去補上一覺。 把門推開一點,王磊剛進去,門上一大桶加了無數冰塊的水迎頭淋了下來,胖子哆嗦著原地亂顫。 “咯咯咯咯咯咯……”,三張嬌嫩的臉龐閃了出來:“咯咯咯咯咯咯……” 李元到派出所正式上任了,第一感覺就是悠閑、極其的悠閑。 他不是一個喜歡攬權的人,很多業(yè)務全部丟給副所長,和下面的治安隊隊長。他自己手上就剩下一個是資金的簽字權,另一個是兩個年輕刑警的指揮權。 李元不習慣穿上警服,到辦公室他就會換成便裝,抱著一個大茶杯出去走上一個多小時。他是所長,也沒有人敢問他去哪里、去做什么。 今天,李元又走到王磊他們這個小區(qū),這里,以前他和李麗來過很多次,來接胖子。 視線的盡頭,那一幢居民樓的6樓,窗簾依舊緊閉。不大的陽臺上幾盆李元說不出名字的植物早已干枯下垂,沒有絲毫生機。 毛強留下的衣物李元原本想拿到王磊這邊,門上的封條讓他不能造次。李元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打開一把鎖對曾經的重案隊的干將那是小菜一碟,但他卻只能退卻。 李元把毛強的所有東西裝進皮箱,鎖好之后放在自己辦公室的保險柜里面,他還在想著,如果有一天,那個胖子能夠回來,他想親手交給他。 李元知道,毛強在那個胖子身上凝聚了多少心血,哪怕,在他死去的那最后一秒鐘,哪怕他一句話都沒能說得出來。 他的眼神卻表達了一切,李元非常清楚。他要那個胖子,有朝一日,可以跪在毛強的墓前,一件一件的把箱子里所有的東西燒給老隊長。 只有這樣,他才會原諒那個在最關鍵的時候沒有守護在老隊長身邊的死胖子。 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李元坐在路邊,眼角有點濕潤。每次,想起倒在自己懷里的毛強,他的眼眶都會如此,無法抑制。 李元也知道,劉曉林和袁飛騰之所以選擇在最奔放、最活力澎湃的年齡去后勤科,就是因為他們無法原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在那一個瞬間居然是那么遲鈍的反應! 不能原諒自己的也有李元,自己就距離老隊長不到1米,要是那個該死的胖子還在的話,一定早就一個飛撲,沖開了那個該死千百遍的兇手。 揉揉眼睛,李元抬起頭,準備再看一眼那個陽臺,就慢慢散步回所里去了。 枯死的盆栽、緊閉的窗簾,就連窗簾邊上那一條分析也和每一天看見的那樣沒有任何變化。 等等,李元停下腳步,開始咳嗽,一只手反過去伸到背上,輕輕地捶著背。他的瞳孔急劇縮小,自己沒有看錯,也不可能看錯。 窗簾邊多了一條縫隙! 王磊的窗戶是關閉得嚴嚴實實,自從林瓏死后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不可能會有風可以吹動窗簾移位。 里面有人! 李元唾了一口自己,自從到派出所,他的槍就扔進保險柜,和老隊長的遺物在一起,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拿起那把轉輪了。 李元的腰彎曲得更厲害,咳嗽的聲音保證可以傳到對面樓上。任何一個人看來,都會以為這是一個無事四處溜達的身體不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