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第107節(jié)
周采采搖搖頭:“不是這件事?!?/br> 太子捏著紙張,神色茫然地問:“那是什么?” “沉獄牢?!敝懿刹筛麑υ捯蔡糁攸c說,避免長句和復雜的意思,盡量簡單易懂,“我想去沉獄牢找一個朋友?!?/br> 太子眨眨眼:“你有朋友在沉獄牢嗎?” 周采采點頭。 太子問:“沉獄牢是什么?” 周采采:“……” 她沒有輕易放棄,坐直身子比著手勢說:“就是把人關起來,不給飯吃,不給折紙玩的地方,很可怕?!?/br> 太子皺眉,顯然不喜歡這個地方。 “我不喜歡?!彼f。 周采采攤手說:“我也不喜歡?!?/br> 太子扭頭去看站在床邊為他整理被褥的人:“阿奴,采采想去沉獄牢?!?/br> 名叫阿奴的老者著黑衣,瘦得皮包骨,雙手都有刺環(huán)束縛著。他長相過于兇戾,讓人害怕,卻對太子極為恭敬,聞言回頭道:“殿下如何吩咐?” 太子說:“你帶采采去一趟吧,我不喜歡她說的這個地方?!?/br> “老奴遵命?!?/br> 周采采起身道:“那太好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 太子苦著臉道:“你要走啦?” “我去看一眼就回來?!敝懿刹勺霭l(fā)誓狀,“殿下你先自己玩,回來我教你折紙鶴。” “那你們去吧?!碧诱f,“要記得回來噢。” 周采采站在門邊回首:“有阿奴跟著,我肯定會回來的?!?/br> * 周采采從東宮出去時又是一番模樣,斗篷披身,薄紗遮面,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她低垂著頭走在阿奴身邊,路過的宮女和侍衛(wèi)同樣垂首不敢多看一眼。 沉獄牢在皇宮靠西的地方,牢里的重罪之人大部分都是修者,被廢了星脈或是封印了力量,身懷秘密或罪孽,關在這不見天日之地。 阿奴一路無話,在夜雪中把人帶到沉獄牢,拿出太子的令牌,獄守便垂首放行。 “殿下這是要找誰?”兩名獄守隨著二人邊走邊說,“需要我等指引嗎?” 阿奴回頭看周采采,周采采輕輕搖頭,他便道:“不用?!?/br> 這兩名獄守也是會看臉色的人,見此便不再多話,恭送兩人朝深牢中走去。 沉獄牢中陰沉濕冷,走過石階看見閃爍的燭火,牢房十分狹窄,前排的牢房十分狹窄,每一根木柱上都寫滿了禁制咒文。周采采正打量著隔間里的人,忽然聽遠處傳來慘叫聲,嚇得一個激靈。 阿奴沒什么表情地站在旁邊,對此慘叫無動于衷。 周采采被慘叫嚇了一跳,抬頭又被燭火映照著兇戾長相的阿奴嚇一跳。 她抬手摸了摸臉,朝前邊走去。 牢房里的人各個渾身是血,身上沒一處是好的,新舊傷痕交替,看得人觸目心驚。那些規(guī)模窄小的牢房,里面的囚犯都是曲縮身體的昏睡狀態(tài),越往后走去,牢房規(guī)模大了些,囚犯被鐵鏈纏著雙手懸吊在空中,抑或是被鐵釘將四肢釘在地上。 也有被下了陰陽咒的囚犯在地上打滾五指抓撓皮膚,從喉嚨里擠出艱難的幾個字試圖求死。 每一間牢房前都有兩名獄守,見到阿奴和周采采時都會垂首致意。 周采采看向最后一間牢房停下,里面的男人被折磨得很慘,卻不是她要找的那一個。 她不動聲色地和阿奴離開沉獄牢,來到外邊呼吸新鮮清冷的空氣,輕吐一口濁氣后,看向阿奴說:“多謝。” 阿奴問:“姑娘找到那位朋友了嗎?” 周采采彎眼笑道:“看來是我記錯了,那位朋友不在這,我還得繼續(xù)找?!?/br> * 北斗的冬季比帝要晚幾日。 在落雪之前,睡了快一個月的明栗終于醒來。 東野狩仍舊坐在她對面,在低頭查看手中信箋,陳晝也坐在原來的位置,正倒著茶水跟師尊說:“他出行在外不用本名,化名難找,不過最后一次離山是跟子息一起,說是去冰漠,可兩人都沒消息,明日我去冰漠再找一遍……喲,睡美人醒了?” 陳晝單手支著腦袋看她,將倒好的那杯茶給明栗遞過去。 明栗看了看手中握著的石蜚,清涼之意自頭頂澆溉,讓她提神醒目。 “你們在說哥哥嗎?”她將石蜚放去東野狩身邊,端著陳晝給的茶喝了口,太燙,抬眼朝他看去。 陳晝歪頭示意她放下涼一涼再喝就是。 “帝都那位給你發(fā)了封請柬?!睎|野狩將信箋和請柬一起給她,“說是帝都發(fā)現(xiàn)北境三十三部落的人出沒,請你過去幫忙清除。” 明栗接過信箋看了看,是文修帝親筆寫的。 她邊看邊說:“子息說哥哥沒去冰漠,而是去了帝都。” 聽到帝都二字,陳晝不由想起那年乞巧節(jié)的談話,心有不好的預感。 “有點意思,他竟然不是讓書圣處理,而是要我去。”明栗笑著揚了揚手中信箋,“這二位似乎終于走到互相猜忌的這步了?” 陳晝屈指點了點桌面:“也可能是因為太子選妃,他想讓你也去?!?/br> 東野狩笑道:“陛下應該還沒老糊涂?!?/br> “太子?”明栗眨巴眼看兩人,“大乾有太子了?” 東野狩說:“三年前立得太子,是陛下的第六子?!?/br> 明栗想了想,沒想起來,去看陳晝,陳晝在她睡著的一個月里瘋狂補習缺失的情報,因此在她茫然看過來時淡定回答:“心智不全的六皇子上位了?!?/br> “噢?!泵骼觞c頭,心想師兄知道的果然比我多。 “陛下怎么立一個心智不全的人當太子?”明栗說,“我記得他有病疾,撐不了幾年?!?/br> 想在死前為太子鋪路這種事明栗不會相信。 文修帝不是個傻子,他非常清楚無論自己怎么做,讓一個心智如稚童的人站在那個位置,遲早會被人拽下來,又或者,全大乾都會阻止他。 一個能讓書圣衷心追隨幾十年的人,不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陳晝問她:“這份邀請你打算如何處理?” “去。”明栗說,“去帝都看看陛下是怎么想的,三十三部落的人怎么能到帝都,順便也看看那位讓我哥刀山火海都走遍的帝都姑娘?!?/br> 第87章 東野昀曾有個很喜歡的姑娘,在外邊為她闖刀山火海,一路把人護送至帝都后分別,回來時正值乞巧節(jié),和周子息在城樓買醉,陳晝坐在兩人中間被迫聽了一晚愛恨情仇。 酒過三巡,陳晝身邊兩人都醉得差不多,周子息已經躺下,被陳晝攔著不讓去東陽找他師姐。 隨著東野昀越來越悲傷的低語,兩人都扭頭朝他看去。 陳晝問:“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東野昀說:“姓楚?!?/br> 周子息:“你連名字都不肯說,怕我們找她麻煩?” 東野昀低著頭悶聲道:“不說是避免以后遇見給你們機會嘲笑我?!?/br> 陳晝點著頭:“這確實。” 東野昀仰首又是一口酒:“我第一次覺得自作多情四個字這么丑陋?!?/br> 明明這姑娘收下了他給的一切,答應了他所有,讓他心動,卻還是因為另一人回頭看她一眼,于是她能義無反顧,拋下所有回到那個人身邊。 那我算什么呢? * 東野昀自那日后就在北斗跟著父親修行,與外邊的朋友們都斷了聯(lián)系。 白天去明栗的小院看看花草,幫她修剪后,又去七院找了不要的瓶瓶罐罐回來將花草都重新裝飾一番。明栗就坐在檐下看他來來回回的忙活,抬手點著花叢里的竹席說:“這個不準動,我就喜歡在那休息?!?/br> 東野昀抱著一大瓶花,聞言回頭看了眼,對明栗說:“連晚上都愛睡那,難怪子息每次來都要嘮叨你?!?/br> 明栗只瞇了下眼。 “你就沒想過,師兄不說,你也不說我,為什么偏偏就子息會說我?” 東野昀將花放在院中的木架上,頭也沒回道:“北斗七院都知道他最崇拜你這個師姐了,何況我說了你也不聽。” “哦,是崇拜啊?!泵骼蹼p手撐在地面微微后仰著身子,迎著暖洋洋的日光又道,“所以你就利用小師弟這點崇拜,告訴他我喜歡吃什么,然后騙他陪你出去打打殺殺?” 東野昀驚訝地看過來:“你怎么知道?” 明栗:“青櫻說的。” 東野昀聽得滿頭黑線:“她自己不也這么做?” 明栗輕抬下巴沒說話。 東野昀摸了摸鼻子,彎腰抱起一盆山茶花放在檐下,仔細擺放好位置后說:“是一些說了也沒關系的小事,我有分寸的?!?/br> 明栗沒說話。 “好吧?!睎|野昀真誠道,“我錯了。” 明栗轉頭看他剛放在身旁的山茶花問:“你今年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這話讓他想起傷心往事,東野昀在她旁邊坐下,沉思片刻后答:“今年沒有做什么,就是送一個人回帝都?!?/br> 明栗扭頭看回來:“那位讓你深夜買醉的楚姑娘?” 已經不記得自己昨晚喝醉說過什么的東野昀:“……” 明栗好心提醒道:“你昨晚跟師兄說的,師兄回頭告訴了爹,爹又跟我說了?!?/br> 東野昀心中松口氣,還好只有三個人。 “昨晚子息也在,你們回來時還遇上了曲姨跟玉衡院長,青櫻給了你解酒香,還有付淵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