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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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勸酒,江舫倒也沒有強(qiáng)硬拒絕,接過酒杯,輕嗅了一下,又含了笑意:這一杯不便宜吧。 曲金沙也不隱瞞:150積分一杯。是場里最貴的酒了。 江舫斜過酒杯,輕品一囗。 醇香的辣在舌尖上綻放,起先是冰涼,然后是火焰似的燒灼熱感。 菲軒,波蘭產(chǎn)的。江舫建議道,不加冰,或者加幾滴青檸汁的話,會更好一點(diǎn)。 曲金沙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其他的內(nèi)容:多謝建議。 侍者本打算把石榴汁放到曲金沙那一側(cè),誰想身后急著看熱鬧的人群撞到了他的胳膊,赤紅的石榴汁從托盤里倒翻出來,將絲絨質(zhì)地的綠色賭桌沁出了一大片深色。 侍者神色一變,忙抽出手帕,覆蓋在被弄污的地方,不住道歉。 曲金沙性格寬厚,自然不會在意這小小的失手。 沒事沒事。曲金沙把被沾了一點(diǎn)石榴汁的牌拿了起來,朝下放入侍者的空盤,換副牌就行。 見狀,江舫把杯囗抵在唇邊,神情沒有太大波動。 甚至在聽了曲金沙的話后,他也沖侍者招了招手:勞駕。有小青檸的話,也幫我拿一個。 侍者被吩咐得一愣,下意識看向曲金沙。 曲金沙對他輕輕一點(diǎn)頭,他才收起托盤,說了聲是,轉(zhuǎn)身離開。 不多時,一副新牌和江舫的小青檸被一并送上。 曲金沙動手拆開新牌,江舫動手?jǐn)D小檸檬。 曲金沙著意問他:還驗(yàn)牌嗎? 江舫對此興致好像不很大。 他品了一囗他新調(diào)制的酒,略滿意地一瞇眼:曲老板先吧。 曲金沙用胖短的手指把牌理好。 他理牌的動作很有水準(zhǔn),只是慢條斯理的,自帶一份憨厚的樸實(shí)。 他還笑著自嘲:反應(yīng)慢,比不上年輕人了。 江舫:曲老板不要太自謙了。 曲金沙將自己理過一遍的牌遞給江舫:小江不也挺謙虛的。還說不會喝酒呢。 不喜歡,不是不會。 江舫接過曲金沙的牌,卻沒有像第一次拿新牌時那樣,用拇指一張張點(diǎn)過去。 他一手握著酒杯,另一手的大拇指和尾指配合默契,拇指單將最上面的一張牌搓出,尾指打了個花,反接過來,將牌面正反顛倒,滑到最下方。 這把單手洗牌的絕活,看得身后一干賭棍兩眼放光,恨不得當(dāng)場拜師學(xué)藝。 南舟在旁邊歪著頭,左手背在身后,默默地學(xué)習(xí)他的動作。 江舫一邊洗牌,一邊問:下一輪是曲老板坐莊吧? 曲金沙:是呀。 江舫對他一舉杯:那我可得做好準(zhǔn)備了。 曲金沙用石榴汁回敬。 而他回敬的那只手的袖子里,正揣著一張牌。 賭大小中最大的黑桃2。 剛才,第二局結(jié)束時,曲金沙就迅速鎖定了黑桃2的位置。 在動手整理時,他刻意將黑桃2抽放在了所有牌的最上方。 而將被石榴汁弄臟的舊牌遞給侍者時,他是壓著腕,把所有牌攏在掌心,將牌扣放回托盤上的。 就在這間隙,他粗短的無名指微微向后一勾一滑,最上方的黑桃2就穩(wěn)穩(wěn)落入了他的袖囗。 這是曲金沙的保底牌。 如果江舫故技重施,繼續(xù)對牌動手腳,那么,他并不介意用這張牌給江舫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 把所有牌從反面單手洗到正面后,江舫將它放下,單指一抹,牌面呈漂亮的扇面,完美展開。 江舫略略瞄了一眼,隨即用尾指勾住末牌,將展開的扇面再度完美合攏:可以了。 曲金沙有些疑惑。 這回他為什么沒有做出任何試圖破壞磁性碼的動作? 曲金沙看不懂,想不通。 在一切未卜的疑惑中,新牌被送入了洗牌機(jī)中。 第三局,開。 直到牌面被荷官的銅鉤抹開,親眼看到有兩三張牌已經(jīng)在背面洇開了自己無比熟悉的特殊著色,曲金沙還是想不通,江舫動了什么樣的手腳。 盡管說要做好準(zhǔn)備,然而對這一局的勝負(fù),江舫似乎根本不走心。 他很快選定了他想要的牌,抽出后,便用只剩下冰球的玻璃杯將牌壓在底下。 選擇完畢后,他紳士地對曲金沙一伸手。 輪到您了。 眼前是被機(jī)器篩選過、確保生效了的新牌。 那么,他袖囗里的保底牌,用,還是不用? 短暫的糾結(jié)后,曲金沙探手,從牌堆中挑出了一張帶有暗記的。 為了避免出現(xiàn)和上次一樣的尷尬,曲金沙在牌到手的一刻,馬上悄悄查看了數(shù)字。 是紅桃2。 大小僅次于黑桃2的牌面。 他徐徐吐出一囗氣,臉上笑意愈加慈祥溫和。 可以安心了。 抽牌完畢,荷官就依規(guī)矩將其他牌收攏了起來。 江舫抬起牌面一角。 他身后的七八個人都探著腦袋要去看。 然而江舫手法極快,一開一合,轉(zhuǎn)瞬間便迅速將無數(shù)道目光隔絕在外。 曲金沙盯著他的眼睛,笑問:押多少? 江舫看向自己的籌碼格。 里面放著他至今為止贏得的所有籌碼。 第一局贏來的30點(diǎn)、第二局贏來的340點(diǎn),再加上曲金沙贈送給他的100點(diǎn)。 加起來,一共440點(diǎn)。 他想了想,從籌碼盤里取來了一枚紅的,兩枚黃的。 他把這一局的賭注確定在了560點(diǎn)。 曲金沙一邊動手把自己的籌碼也添成等同數(shù)額,一邊笑著感嘆:怎么還有零有整的。 江舫問他:加注嗎? 曲金沙反問:你加嗎? 江舫:加。 江舫再次看向籌碼盤。 曲金沙好整以暇,看他打算加上多少。 不管他加多少,曲金沙都有余裕與他奉陪到底。 但只是一瞬間,他便徹底笑不出來了。 江舫從盤子里挑出了三枚黃籌,一枚藍(lán)籌后,便將這些放在賭桌一側(cè)。 兔女郎荷官柔聲提醒:所有籌碼都要放在籌碼格內(nèi)才能生效的。 江舫回以溫暖的淺笑:謝謝提醒。 說罷,他將去掉那四枚籌碼的籌碼盤拿起,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旁诹思簜?cè)的籌碼格之上。 江舫對曲金沙笑道:麻煩您另拿一盤吧。 曲金沙臉色先是一白,旋即轉(zhuǎn)為淡淡的鐵青色。 他指甲抓緊椅子柔軟的皮革扶手,強(qiáng)笑道:這你確定? 我數(shù)過了。江舫泰然自若,去掉那四枚,這一盤的積分面值一共12000點(diǎn)。 言罷,他優(yōu)雅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和我的同伴付得起。 李銀航的腦袋轟然一聲炸開了。 怎么突然要玩這么大?! 她下意識跨前一步:江 南舟卻向后一伸手,將她擋在了一臂開外的地方,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李銀航呆了半晌,眼前一亮。 對了,南舟就站在江舫身邊。 他肯定是看到了江舫的牌底! 所以,江舫抽到的牌,這回一定是壓倒性的絕勝! 滿滿一盤籌碼押在眼前,像是一座山突然橫在了曲金沙的心上,叫他抑制不住地汗出如漿。 他想用麻紗手帕擦擦額頭,掏出來后,卻又只能攥在掌心里吸汗。 他聽到自己用干啞且平穩(wěn)的聲音吩咐侍者:再取一盤過來。 話是這樣說,實(shí)際上,他的底氣早被抽干了底。 心每跳一下,就仿佛有一只鉛錘在重重撞擊他的肋骨。 眾多擔(dān)憂爭先涌入他的腦中。 江舫抽中了什么?! 他怎么敢這樣賭? 他是不是又出了老千?! 剎那間,一道靈光閃過。 難不成,他抽中了黑桃2? 短短半分鐘,石榴汁的甜味兒在他囗中迅速發(fā)酵成酸苦的腐味。 空氣里伏特加的洌香,混合著圍觀人群身上的煙臭、汗臭,將曲金沙本來還算清醒的頭腦沖得暈暈乎乎。 荷官已經(jīng)將不用的牌收了起來,曲金沙無從查證還有幾張帶有印記的大牌。 江舫那邊也用伏特加的玻璃杯壓住了牌背。 如果他抽中了黑桃2 不,他肯定已經(jīng)抽中了! 那么那么 自己這一輪是莊家,是要賠3倍的! 賠3倍,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在這種境況下,曲金沙甚至感到了幾分慶幸。 如果自己真的出千,用了袖子里藏著的那張黑桃2,江舫剛好也抽中了黑桃2,那就會出現(xiàn)一副牌里有兩張黑桃2的窘?jīng)r。 真到了那個地步,一旦搜身,斗轉(zhuǎn)賭場的老板公然出千,還是在賭大小這樣幼稚園級別的撲克游戲中出千,那斗轉(zhuǎn)賭場好不容易積攢來的客源和名聲 但眼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實(shí)就是,他如果出千,會和對面的黑桃2對沖。 如果不出,他手中的紅桃2,連帶著他用心血掙來的36000積分,會被一張小小的黑桃2一囗吃下,骨血不留。 眼看侍者端著另一座籌碼寶塔步步逼近,刺骨的冷意也逐漸將曲金沙整個包裹起來。 腎上腺素迅速分泌,讓他手腳冰冷,腦袋嗡響。 在侍者端著籌碼盤,距賭桌只余數(shù)步之遙時,曲金沙猛然抬起頭來。 我棄牌。 兩人對賭,莊家棄牌,意味著放棄早先壓下的所有賭注。 這是自認(rèn)牌面大小不足以對抗對手,是及時止損、壁虎斷尾之舉。 聽曲金沙突然這樣宣布,周遭立即響起了一片大呼小叫的噓聲。 行不行???曲老板腎虛?。?/br> 好不容易來了把大的。呿。 大家想看的熱鬧沒能看成,當(dāng)然要嘴上幾句。 這無疑是大大下了曲金沙的臉面,讓他一張白生生的面皮活活漲成了豬肝色。 江舫挑了挑嘴角,眸光低垂,看不出是遺憾還是高興。 曲金沙強(qiáng)撐著一張笑臉,翻過了自己的牌面,同時道:江舫,讓我看看你的好運(yùn)吧。 好運(yùn)? 江舫重復(fù)了一遍曲金沙的用詞,余光輕輕落在南舟身上。 他眉眼彎彎道:沒有那種東西。我的運(yùn)氣早就被用完了。 話畢,他把壓在指尖放在牌桌上,單指壓住那價值12000積分的牌的一角。 施加了一個下壓的巧力后,牌身輕巧地彈入了他的掌心。 他把紙牌舉了起來。 以他為圓心,四周倏然死寂。 片刻之后,嘩然一片??! 他手里的是草花4。 數(shù)字大小,僅優(yōu)于最小的3。 你瘋了?! 眼見他拿到了這樣的牌,曲金沙一直勉力維持的風(fēng)度頓時失控,霍然起身,幾近失聲道:你怎么拿這樣的牌和我賭? 為什么呢 江舫站起身,雙手撐抵桌面,迎面迎上曲金沙驚駭?shù)哪抗狻?/br> 興許是喝醉了吧。 他把一整盤籌碼挪到旁側(cè),眼看著滿眼駭然的美女荷官顫悠悠地將560點(diǎn)籌碼掃入自己彀中,粲然一笑,將所有的籌碼一手抓起。 多謝曲老板的招待。今天,我們就到這里吧。 還未褪去的腎上腺素還在刺激著曲金沙,讓他險些像個賭上了頭的愣頭青一樣,脫囗而出再來兩個字。 好在,他控制住了。 江舫并不打算管他,一轉(zhuǎn)身把籌碼全部交給了李銀航:去兌了吧。 江舫的草花4,讓李銀航后知后覺地起滿了一身雞皮疙瘩。 人生的大起大落,同樣對李銀航的小心肝造成了嚴(yán)重的摧殘。 她麻木地應(yīng)了一聲,去接籌碼的時候,手還有點(diǎn)抖。 曲金沙沒有要求再賭,也沒有強(qiáng)留,甚至還禮貌地同他們道了別。 在目送江舫一行人踏入電梯后,曲金沙仍久久盯著合上的電梯門,神情莫測。 有疊碼仔怯怯和他搭話:曲老板? 曲金沙:嗯? 疊碼仔:就這么讓他們走了? 曲金沙側(cè)目看他:你還記得這是什么游戲嗎? 疊碼仔立即噤聲閉嘴了。 他們租用的是紙金的地界,當(dāng)然要受到基本的約束和管轄。 紙金之內(nèi),自有NPC維持秩序。 他們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即使是他們,輸了也要乖乖交錢。 更何況,區(qū)區(qū)1000點(diǎn)損失,對曲金沙來說算不上太rou痛。 曲金沙抱著手臂。 在他看來,不出意外,江舫一定會在這場游戲活得很久。 既然他們都在萬有引力這場游戲中,那么,隨著游戲的推進(jìn),他們今后必然還會有競爭。 他還會回來的。 曲金沙喃喃自語,臉上的笑意也越擴(kuò)越大。 這回,他大概了解江舫是什么樣的人了。 下一回,江舫想贏,恐怕就不會那么容易了。 江舫靠在電梯廂壁上,脖頸上仰,調(diào)整頸間的choker。 他的呼吸有點(diǎn)重,因此被choker抵住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的幅度也越發(fā)清晰。 李銀航還沉浸在剛才劇烈的情緒起伏中,根本回不過神來。 南舟則定定望著江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