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0)
在南舟看來,自己是在完成一場預習后,給老師交課后作業(yè)來了。 目前看來,課后作業(yè)很成功,但老師看起來卻受了不輕的打擊,臉上的肌rou抽搐不休,牙齒格格亂響,讓南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產生了后遺癥。 而落在頌帕眼里,這一幕就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南舟就這么大大咧咧地睡了一個大課間,一個符沒畫,一個咒沒念,自己什么都沒學會,而他腦袋一抬,就把他苦思了多天仍不得其法的新咒補全了。 南舟關懷道:你還好吧? 頌帕勉強擦掉鼻血,眼眶都委屈得隱隱發(fā)熱,胡亂應道:嗯。 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南舟合上了筆記本,口吻非常惋惜,如果把更多心思放在學習上,肯定會有更多成果的。 這勸學口吻聽得頌帕眉頭亂跳。 頌帕心如死灰,仰天長嘆。 碰到這樣一個人,還學個毛線的降頭。 出家去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boss:放棄啦,不干啦,當個降頭師累死啦,天天費盡心思研究術法究竟圖個啥 第183章 邪降(二十九) 南舟不大能理解頌帕的心如死灰。 學習還不能讓他感到快樂嗎。 但他還是能敏銳體察到人的情緒變化的。 他發(fā)現頌帕情緒低落,目無神采,想了一想,猜到大概是他以為自己快死了。 因此,他換用了一副盡可能表達了安慰的語氣:沒事的。我見到你之后就不想殺你了。 頌帕: 是在說我廢物嗎? 大可不必如此陰陽怪氣。 見自己安慰過后,頌帕反倒愈發(fā)怏怏不樂,精神萎靡,南舟擔心他不肯傳授更多,便放了一張紙巾在他手邊,打算轉進實施鼓勵教育:你的鬼降很好。 頌帕:所以下一秒就是你的了? 他艱難地冷笑一聲,用紙巾擦掉自己手上的鮮血,低頭不語,盯著膝蓋上自己的鼻血血點,只覺得人生如夢。 他既然醉心降頭這類神秘學,自然是篤信天命的。 如今,他先后折了兩個徒弟,被硬掐了香火,又手藝不精,被人尋上了門來騎臉挑釁。 他只能表面心平氣和地悲憤著,咬著牙關,用盡可能體面的姿態(tài)迎接自己的命運。 南舟自然地接過了染血的紙巾,見他是個油鹽不進的樣子,又轉頭去扒弄他的床頭柜,從中扒出了一份現金支票本子。 南舟找出啜滿墨水的鋼筆,連著支票本子一起放到他膝蓋上。 頌帕抬頭,木木地望著他。 南舟解釋:你弄壞了人家窗玻璃,要賠錢的。 頌帕: 南舟的邏輯系統(tǒng)向來嚴密。 自己弄壞旅館的玻璃,是保命的合理手段,不過,同時也影響了別人的正常生意。 而讓自己犯下這樁不得已的錯誤的,是頌帕派來的鬼降。 所以自己負有要賬的責任,該掏錢的則是頌帕,而旅館長期不做維護,也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所以他估算了一個相對合理的數字:我也不要多,20萬泰銖吧。 頌帕心如止水。 你他媽的。 反正他此時已經是要殺要剮隨便你的狀態(tài),頌帕筆走龍蛇、指尖發(fā)顫地簽下了一張100萬的支票,一把撕下來,甩到了地上:拿去。都拿去吧。 他生平最愛旅游和揮霍,在研發(fā)降頭和增長見聞這件事上尤其舍得一擲千金。 除了這間雷打不動的落腳地,他手頭也就這些積蓄了。 南舟看了看被他扔到地上的支票頁面額,并不感興趣,另翻了一頁新的,遞到他跟前:你要給我們損失費的話,也不用多給80萬,了結了你這邊的事情,我們很快就走,給我們10萬零花錢就好。 這話落在頌帕耳朵里,就是把敲詐說得清新脫俗,簡直無恥之尤。 可事到如今,頌帕還有什么好說的? 他乖乖開具了一張30萬的支票,妥善交到南舟手里,只想趕快了事,求個痛快。 南舟將支票遞給李銀航檢視,讓她確認有效后,就隨手裝入了和墨水鋼筆放在一起的信封,打算轉手給旅館負責人,讓他們自行取用。 頌帕自認身外之物已經拋卻得差不多了,便蒼白著一張血色盡無的臉,眼眶通紅地仰起頭來,維系著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體面,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有。 南舟轉過身,從行李箱里拿出了那只用來蠱惑了司機、同時也創(chuàng)造了一片平行空間的黃泥罐子:我想學這個。 頌帕深吸一口氣,吸到自己的肺管差點炸裂,才勉強平穩(wěn)住了血壓。 蹬鼻子上臉! 他已經竭力去忽略自己的失敗了。 可是看到這個壇子,他的心仍是抽痛不止。 這是他壓箱底的手藝,乃是他20歲出師時最得意的杰作,沒有之一。 他用這降頭咒殺了他師父,繼承了這間小院,還接下了七八樁暗殺的生意,才賺下了足夠他揮霍的大筆財產。 不知道該說南舟雞賊,還是格外慧眼如炬,一眼便挑中了他最珍貴的絕學。 頌帕連著深呼吸幾口,已經自認為完全地平靜下來了。 他連死都不怕,不可能把這降頭的訣竅傳授給任何人,只能讓它爛死在肚子里。 打定主意后,他甚至轉換了一種嘲弄的語氣,往后一仰,冷笑道:你不是很會破降嗎,我用了連環(huán)降,你都能破解,你本事應該很大啊。 南舟相當謙虛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短處,并糾正了頌帕的言辭:我目前只會打敗它們,但還不能破解它們。 頌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當場破防。 他扭曲地笑了一聲:你想學? 南舟:嗯。 頌帕提高了聲量,怒道:做夢去吧!! 南舟:你說得很對,我就是這么想的。 頌帕冷哼一聲,盡力控制住雙腿的顫抖,閉上了眼睛。 他認為,自己拒不配合,是死定了的。 可他遲遲沒有等到死亡的降臨。 等待死亡的過程是煎熬的,他好容易鼓起來了勇氣又皮球似的泄下了氣去,成串流下的冷汗?jié)n得他眼皮發(fā)痛發(fā)重,一股沖動讓他想睜開眼,看看南舟究竟在等什么。 當他在如雷的心跳中,稍稍瞇著眼睛看向南舟時,南舟竟然毫無預警地對自己出手了。 他的指尖帶著一點被咬破的新鮮傷痕,血色未干,竟是依照紋路,補全了原本壇子上被破壞的部分。 在讀過頌帕的符咒筆記后,他已經大致能辨認壇子上降頭咒紋的每一個組成部分意味著什么了。 將壇子用血收歸己用后,南舟又用帶著頌帕鼻血的紙巾,點到了他的天靈蓋上去。 頌帕一個眼白差點翻進了天靈蓋里去,整個人立時撲倒,沒了聲息。 眼前正常的空間像是被滴入了一滴墨的水,大片綺麗的色彩暈染開來。 四周的景色被點染皴鉤,明明還是同樣真實的場景,但置身其中,誰都知道,不一樣了。 荒廢的蘇查拉夜市的確是個好地方,方圓幾公里,都沒有可以影響的對象。 南舟可以盡情在這段停滯的時間和空間內好好學習。 在這片小小的時空領域,南舟把渾身僵直、翻著白眼的頌帕搬下了床,擺放在了一把藤椅上,想了想,又從衣柜里取出一方枕頭,給他墊了腦袋。 把他安排妥當后,南舟對江舫和李銀航道:你們可以打掃出一片地方先睡。我再看一會兒。 李銀航應了一聲,挺乖覺地抱出一床干凈被褥,將床仔細鋪整好。 她不知道這床上幾天前還躺著一個啟蒙了南舟、又被南舟遠距離爆了頭的降頭師,因此忙得安然自在,沒有一點心理陰影。 江舫溫和摸摸他的肩膀:別太累。 南舟抱著壇子,眼里盡是求學的光:嗯,我早點睡。 床是大床,多墊了床單,倒也和旅館差不多柔軟。 李銀航睡在靠墻的位置,中間臨時加設了一條簾子,將一張床簡易地分隔開來。 江舫睡在床中央,盯著南舟坐在臺前、俯首研究、勾畫圖樣的背影,心里格外安然。 仿佛他們此時已經走出了《萬有引力》,而南舟在外找了一份教學的工作,在夜間備課時,還不忘哄他早早入睡。 這個樣子,真像一個家。 一個早就被江舫拋棄在身后、不敢去想的名詞。 在將近兩個小時的學習后,南舟悄無聲息地伸手拉滅了燈。 在這時間停滯的異空間內,氣溫還是與外界不同,寒津津的。 南舟帶著一身寒氣,走到床邊,卻不急著鉆入被窩,而是耽擱了一會兒,將手掌心和胳膊搓熱,才輕手輕腳撩起被角,貓似的溜了進來,怕過了寒氣給江舫。 待他安然躺平,江舫探出指尖,摸上了他冰冷的鼻尖和嘴唇。 南舟側過臉來,小聲道:我吵醒你了? 江舫自然地摟過他,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軟聲道:做夢了。 南舟:什么? 江舫適當地示弱:夢里帶你回家。我爸媽都在。 南舟眨眨眼睛。 他不知道正常的父母該是什么樣子的,再加上自我感覺不算討厭,并沒有討二老討厭之虞。 思索一陣后,他認真問道:那我要給爸媽帶什么禮物呢? 出去后,他們可以一起去看看江舫的父母。 要帶什么禮物去上墳,對南舟來說,也是一樁需要仔細考量的事情,從現在就可以準備起來了。 江舫沒有答話,只是環(huán)抱著他,心里泛著細細密密的甜。 南舟也沒有非要一個答案,只是安靜地貼著江舫的體溫,感覺很舒適安心。 二人相擁著,只是睡覺。 他們在幻境里扎了根。 當然,這空間每過12小時,都會產生不穩(wěn)和搖撼感,一副行將崩潰的模樣。 每當這時,南舟都會施法,讓頌帕流一些鼻血,將陣法補續(xù)上。 有了前人栽樹,后人當然好乘涼。 大約十天之后,南舟總算將這個空間型的降頭研習了個透。 在十天后的一個晚上,南舟準備好了飯食,把整整翻了十天白眼的頌帕喚醒,琢磨著要對其表示一番感激。 面對氣若游絲、面若金紙的頌帕,南舟誠實道:謝謝你。我學會了。 頌帕: 他翻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白眼,毫無體面地昏了過去。 這回是他主動的。 趁他昏迷,南舟三人也沒有耽誤時間,打了一輛的士,回到旅館送支票。 當江舫混入旅館,找到老板的房間,將裝有支票的薄薄信封悄悄順著門縫塞入時,南舟站在旅館外面,拿著一小塊香蘭葉雞蛋燒,勻速進食。 在街角轉彎處,他瞥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逝。 很像是邵明哲。 他還留在這里嗎? 看他行色匆匆,好像是急于在這附近尋找什么。 南舟慢慢咀嚼著嘴里香濃的雞蛋燒,想到和邵明哲的初遇時,他在層層嚴密包裹下唯一露出在外的眼睛。 兇惡,戒備,但又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至于為什么熟悉,南舟也說不清楚。 再度蘇醒的頌帕,又喜迎了歸來繼續(xù)求學的南舟。 這回,頌帕已經麻木了。 毀滅吧,趕緊的。 他虛弱地靠在床上,一一將降頭秘法口頭傳授,再沒有什么藏私的心。 反正南舟都能在轉瞬間學會,一切都是空,何必眷戀執(zhí)著呢。 在為期12天的授課中,某日的月圓之夜,南舟缺課了一天,頌帕也沒有察覺什么。 過度虛弱的頌帕倚在床頭,面色青灰。 他知道,哪怕自己僥幸能在南舟手里活下去,也要大病一場。 今后,他真的要當和尚去了。 干降頭師沒意思。 做人也沒意思。 這一次副本,南舟他們難得地沒有提前結束任務,而是自然地度過了充實又愉快、為期12天的學術夏令營。 在一臉四大皆空的頌帕面前,南舟他們坦然地接受了傳送。 大概是這些時日受的刺激過多,眼見這神跡降臨似的一幕,頌帕也提不起什么驚訝的力氣來了。 他們開心就好。 與此同時,南舟他們聽到了通關的悅耳提示音。 【恭喜立方舟隊完成副本邪降,分別獲得2500積分!】 【恭喜立方舟隊、天外飛仙隊、玩家邵明哲,在12天的游戲時限內成功存活,完成成就惡魔的藝術,各獲1000積分!】 【恭喜立方舟隊、天外飛仙隊、玩家邵明哲,存活率達到100%,各獲得1000積分!】 【立方舟隊當前任務主線探索度達100%。完成度100%,可判定為完美S級!】 【滴滴S級獎勵為各1000積分和任一隨機道具,道具將會在三日內發(fā)送到各位玩家的背包~】 【請玩家在三分鐘內自行選擇離開副本】 來不及吐槽小夫妻倆那個天外飛仙的耿直隊名,對數字極其敏感的李銀航率先發(fā)現了不對:這 南舟和江舫對視了一眼。 的確。 他們在當前綜合難度最低的副本,難度等級為6的【小明的日?!坷铮@得的通關基本積分是2000點。 現在,他們?yōu)槭裁磿陔y度等級3的副本里,收獲2500點積分? 江舫拿出骰子,重新搖了一遍。 面對出現的數字7,三人難得一致地陷入了沉默。 在他們還在考慮為什么副本還有全自動升級功能時,他們的傳送時間到了。 于是,他們臨時選擇了銹都作為傳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