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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萬有引力[無限流]在線閱讀 - 分卷(279)

分卷(279)

    {江舫}冷笑:當然。誰讓我像他?

    南舟:可你不是他。

    {江舫}哈了一聲,身體后仰著撐住了瓦面:我知道,比不過嘛。

    南舟:我不是這個意思。

    南舟: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不一樣。沒有誰比誰好。他從來不屬于我,我甚至不能算接觸過他。你對我來說,才是真實存在的。

    {江舫}:

    這一記直球令他猝不及防,他壓根兒不知道怎樣接話,只好極盡刻毒之能事,陰森道:油嘴滑舌。我真想把筆捅進你的喉嚨里。

    南舟眨一眨眼睛,反問:你會這么做嗎?

    {江舫}又是一個倒噎,氣悶地轉過頭去,陰陽道:我哪里敢。要是強行留你,我也只能困住你一個晚上。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就會扭斷我的脖子。

    南舟說:我不會。

    {江舫}:鬼信。

    南舟篤定道:你信的。

    {江舫}:

    我信有什么用?記憶里的那個假人對你來說才更重要。{江舫}酸溜溜道,你寧肯留著假的,也不愿意創(chuàng)造新的記憶。

    他也不是假的。南舟反駁,他一直在。

    {江舫}挖苦他:對你來說不就是假的?你為了一個根本碰不到的人,不要真的在你身邊的人?什么樣的蠢貨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全是因為他。南舟低頭作畫,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你。

    {江舫}奇道:我?

    你想讓我留下來。所以你跟我分析利弊的時候說過,因為我們能保留全部的記憶,就算重置,也是永生,對不對?

    {江舫}的確說過這話。

    南舟說:所以,我們要么永遠只能短暫擁有幾個小時的自我,要么在這小鎮(zhèn)里迎接被強制給予的永生,永遠年輕,也永遠困在牢獄里。

    這才是真正的詛咒,不是嗎。

    {江舫}一時啞然。

    他說:那就要用死做終結嗎?真慷慨啊。

    死不一定是終結,說不定是開始。南舟說,也許,世界崩潰,就是我們的束縛解除的時候。我們能在另外一個維度,以另外一種形式存活下去。

    {江舫}開懷大笑:小騙子,現(xiàn)在打算騙我乖乖去死了?哪里來的另一個世界?老實承認吧,你就是還愛那個江舫,你愛到愿意為他去死。

    南舟不打算否認自己的私心:朋友不就是應該這個樣子的嗎?

    {江舫}:朋友?

    一種人際交往中的狀態(tài)。南舟詳細地為他科普,你對他有生殖沖動,你想被他撫摸,你愿意為他去死。這就是朋友了。

    如果我始終是現(xiàn)在的我,我沒辦法和其他人做朋友。南舟說,只有把我自己徹底打碎,我才能做到。

    {江舫}凝望著南舟,眼中席卷著一場風暴,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舟也跟著他一起沉默,在紙上細細勾勒出{江舫}的面容,把他放在了自己和【南舟】之間。

    他沒有根據(jù)自己記憶中江舫的形貌來畫{江舫}。

    {江舫}就只是{江舫}而已。

    他正完善著睫毛處的細節(jié),突然聽到身邊傳來指點聲:哎,南舟,畫個大太陽吧。

    {江舫}舒張開修長的雙腿:反正以后搞不好也沒有日出可看了。

    南舟頷首,聽話地在畫面上添上明亮的光影。

    三只小螞蟻,在畫面上排排而坐。

    他們各自分離許久,最終,還是成功在紙上碰了頭。

    第293章 螞蟻(十六)

    南舟難得集中精神,什么都不去想,看一眼{江舫},便以月為燈,在紙上補全一筆光影。

    他在努力想象著和他、和【南舟】一起走在太陽下的樣子。

    {江舫}則靜靜望著南舟。

    月色正濃,粼粼月色如流,打在他的眉骨上,讓他有種想要伸手去輕輕替他擦拂的沖動。

    可他搭放在屋瓦上的手指只是稍稍蜷曲了幾下,摩挲出細微的聲響后,便自行作罷。

    畫作只需寥寥幾筆即可成功收尾。

    南舟眼看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也不再那么匆忙,問他:你想再去看看誰嗎?

    他指的是{南舟}。

    【南舟】會去見他的【江舫】,他以為{江舫}也會如此。

    {江舫}卻并沒有動身的意思。

    南舟有些詫異,抬頭看他。

    你之前說得對。他平靜地剖白了他的心境,我怕他也是怪物。所以我從不在晚上見他。

    他小時候救過我、收留過我,我也老老實實多活了這些年。如果他是怪物,他就是殺了我父母的怪物中的一員,我們兩清了;如果他不是,我也保護了他這么多年我們也還是兩清了。

    南舟沒想到{江舫}會這樣說,詫異道:我以為你

    {江舫}接口:喜歡他?

    南舟困惑地點點頭。

    每個江舫都該有一個南舟,對這一點,他一直深信不疑。

    更何況,{江舫}明明很在乎{南舟}。

    在以為自己是他時,{江舫}差點發(fā)瘋,起了和他同歸于盡的念頭。

    后來,他還不允許自己用{南舟}的聲音發(fā)出呻吟

    {江舫}早把他心里轉著的諸般念頭猜了個透。

    我在乎他,因為我只有他。如果這個世界上能親近的東西只剩下一只貓,或者一個人偶,你也會在意它。

    {江舫}定定望著他,道:誰會喜歡上一個假人?

    南舟心中微悸,一點憐憫頓生。

    南舟在小鎮(zhèn)里孤身度過了23年,期間有多少孤獨苦惱,自不用說。

    不過,因為自愿變成了光魅,他至少不用束手以待宰割。

    可{江舫}因為父母死于怪物,絕不肯允許自己與怪物為伍,與光魅同流合污,所以這些年,他在夾縫中掙扎求生,又要比自己、比【南舟】都辛苦得多了。

    {江舫}則在南舟發(fā)呆時,看準了他,并咽下了一句未出口的話。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可是,他知道,那是很不一樣的。

    南舟做好了收尾工作,把畫好的畫給他看。

    {江舫}表現(xiàn)得興趣不大,接過來,本打算草草瀏覽一遍便罷。

    但在發(fā)現(xiàn)畫中人的情態(tài)和自己相似時,他的心臟還是跳重了幾記。

    他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把畫卷好,還給了南舟,同時矜持扼要地表示了贊許:挺好。

    南舟把那副素描撕下,放入倉庫。

    他只盼世界上有人不會把他們忘記。

    有人能記住,他們曾活過,那就是最好的了。

    既然他和真正的南舟共享了倉庫,或許,他也能借著倉庫,將這張畫送到他永遠抵達不了的那個世界。

    他放好了畫,也取出了匕首。

    在他的記憶里,那把匕首,是他和真正的江舫重逢時,從那個炮灰秦亞東的手中搶來的。

    現(xiàn)在,它就是終結這無限痛苦、送南舟和江舫再次重逢的鑰匙。

    南舟對死亡不恐懼,只怕江舫找不到他的南舟。

    南舟用匕首尖在自己脖子上尋位按壓幾下,尋找到了最能一擊致命的地方。

    他見{江舫}不說話,心中還是有幾分歉疚。

    世界之外,肯定還有新世界。南舟寬慰他道,我們會去到另外一個地方,在那里會遇見【南舟】,或許還有很多個和我們做了同樣選擇的游戲人物在那里。你會有新的伙伴,就不會這么孤獨了。

    聽起來是個垃圾場。{江舫}冷笑,還有,哪里還會有你這樣癡心的傻子。

    因為知道自己不傻,南舟也沒有被諷刺的自覺,只針對他前半句話說:也可能是一個新的家園呢。

    {江舫}:那拉個手吧。別走丟了。

    他伸出雙手,分別執(zhí)握住南舟的手。

    從他掌心傳遞來的溫度異常溫暖,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距離這個小副本強制終結,只剩下最后三分鐘。

    南舟想要抬手,卻意識到,自己雙手的脈門,都被{江舫}這看似溫情的動作死死扣住,不得解脫。

    他掙了兩下,都無法從他雙手的桎梏里脫出。

    在滿月之下,單較力氣,自己是比不過{江舫}的。

    南舟輕嘆了一聲,卻并不感到意外或是焦慮。

    一朝夢醒,就像是見到了夜露的蜉蝣,朝生暮死,任誰都不能接受這樣蟲子一樣的命運。

    南舟知道,自己沒有這么容易就說服{江舫}。

    只是他想知道,{江舫}到底還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

    舫哥。

    對著這張臉,他自然而然地叫出了這個稱呼。

    你還是不肯放我走嗎?

    我不信這世界上有什么別的地方能容我們藏身。我不信任何人的保證。{江舫}聲音斬釘截鐵,雙手更是如鐵一樣層層加力,把南舟的手腕扼得骨響聲聲,我更加不信你靠自殘能得到什么好結果如果你抹了脖子,就算到了那個世界,我也只會得到一具尸體。

    時間只剩兩分半鐘。

    150秒。

    南舟知道他說得對:那你

    他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也沒能說出口。

    因為{江舫}在握掉了他掌中的匕首、在匕首當啷墜地時,用單手死死鎖住了他的雙腕,另外一只手向上,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南舟的頸部很細,只用一巴掌就能全然掌控他的呼吸,稍稍一捏,便有大片大片的紅從他發(fā)力的掌印邊緣滲出。

    {江舫}把他壓倒在屋頂上,把他的脖子掐出格格的細響,用溫情脈脈的語調說:要殺你,得讓我親自來。

    南舟無法呼吸,便從他另一手的掌控中脫出,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卻發(fā)現(xiàn)他的脈搏跳得很快,與他面上的鎮(zhèn)定全不相符。

    在這生死關頭,他居然馬上猜到了{江舫}想要做什么。

    在氧氣被盡數(shù)隔絕的情況下,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是無能為力。

    隨著肺部空氣的急劇流失,南舟眼前光影更迭轉急,天上那一輪懸月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像是一只接觸不良的碩大燈泡。

    這不全是幻覺。

    游戲世界讀取到核心人物南舟的生命值急速流失,也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

    {江舫}不肯浪費時間去找{南舟},就是要守在南舟身邊,為他找這么一個難得的兩全法。

    那些高維人只要南舟死,但不一定要真死。

    南舟割喉,必死無疑,但如果只是通過窒息,造成暫時性的休克和心臟停跳,那就說不定還有回轉的機會。

    隨著南舟身體的痙攣,{江舫}俯下身來,手上力道不減,貼在他耳邊,輕聲說:喂,如果世界不崩潰,那個南舟得到車票,我就會救活你;如果世界塌了,我們都不在了,你就要記得,是我殺了你,要給我記得牢牢的,像你記得他一樣牢。

    南舟無法回復。

    他只是在握?。常滞蟮氖种干蠝厝岬負崦藘上?,權作應答。

    {江舫}的皮膚被他撫摸得一陣起粟,臉頰也微微漲紅了:小騙子。誰信你。你肯定在心里罵我。

    南舟在心里回答他:

    我沒騙你。

    了結了這段過往,就一起走吧。

    你還欠我好幾個問題。

    比如說

    在南舟的世界漸趨黑暗時,一滴溫熱卻不期然落到了南舟臉上。

    南舟略感詫異,在無窮的窒息中伸出手掌,要去摸那水跡的來源時,手卻被牢牢捉在了掌心。

    在世界歸于一片徹底的漆黑前,他的手被人輕握著,有人對他說:走。我們一起走。

    關于這三個微小的盒中世界的故事,因為核心人物的死亡,啪咻一聲,像是完結了的游戲或電視劇,在宇宙的某個角落中消失了。

    將南舟從迷思中喚醒的,是一聲長而凄厲的列車鳴笛聲。

    滾滾的雪白蒸汽騰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了筆直的一條熱線,直沖天際,仿佛天邊此刻叢叢云朵,都是蒸汽所化。

    南舟正身處一個老式的車站中,坐在站臺邊的一方條凳上。

    南舟執(zhí)握在掌心的一份契約書,被一陣無端涌來的風吹得呼啦啦一陣響。

    甲方:列車管理員

    乙方:南舟

    內容:甲方將乙方的復制體投入一段游戲中。

    在游戲開始后,乙方會完全忘記簽署契約的事情。

    甲方有責任保證將游戲難度控制在乙方力所能完成的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