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程沐筠居然在笑,唇角勾起,眼神冰冷,看上去有幾分滲人。 他起身,道:既然聘禮都已經收下了,還用掉了,不嫁未免有些說不過去。讓同道聽到,還以為我們太玄宗坑這幾分聘禮。 掌門和耿哲一同沉默下來,話雖是這么說,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程沐筠不會是被氣瘋了吧? 耿哲想了想,猶豫問道:師弟,你,你不是守規(guī)矩厭惡師徒逆?zhèn)愔绬幔?/br> 程沐筠:赫遠已經叛出師門,便沒有師徒一說。 掌門又問:那魔修 程沐筠目光移到他臉上,沒有回答,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掐了個決,一道符紙化為巨大紙鶴,托著他直上云霄。 才一出結界,程沐筠就覺得腳下一空,紙鶴消失,整個人直直落下。 他還沒來得及驚慌,就落入溫暖懷抱之中。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師尊,你只需一個眼神,弟子去接您就是,何必這么折磨自己。 赫遠低頭,伸手輕柔拭去程沐筠唇邊血漬。 程沐筠微微偏頭,不欲與他說話。 赫遠也不惱,抱著程沐筠,當著太玄宗所有弟子的面,彎腰進了婚車。 他率領的魔修如來時那般退去,不到半盞茶時間,便退得一干二凈。 一張泛著微光的紙,打著旋兒緩緩落下,一路飄到掌門眼前。 掌門接過一看,上方寫著幾行字。 【契約已成,吾將約束魔修,共同修復結界,不踏足道修地界?!?/br> 在以往正魔之爭的數萬年,都是道修這方拼命的修復結界,魔修那方拼命破壞,加上結界陣法運轉的自然損耗。 才會導致千年一次的結界破裂,魔修大舉入侵,九州界生靈涂炭。 如若今后當真共同維護結界,那便不會再出現大舉入侵的慘狀,即便有些殘忍嗜殺的魔修偷偷穿過結界到道修地界,也能及時絞殺,不會引發(fā)太大的亂子。 每一次的正魔大戰(zhàn),作為道修魁首的太玄宗,損失都是最大的,無數天資卓越的弟子都隕落在其中,甚至不少有望飛升的大能也是如此。 我,我們這算是賣道君求榮嗎?掌門愣愣問出一句。 耿哲嘆氣,程師弟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古板固執(zhí)得很,如若不是心底愿意,他就是當場自裁,也不會上那輛婚車。 婚車中。 程沐筠無精打采的陷落在舒適華麗的床榻之中,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 魔修的品味同道修截然不同,貪圖享樂,婚車之內,裝飾得豪華無比。床榻鋪以上好綢緞,柔軟得如同云端。 系統:你怎么想的,不是說話了絕對不接受師徒逆?zhèn)悊幔?/br> 程沐筠:當時那個情況,我能怎么辦?就這么僵持?就算赫遠不可能真對太玄宗做些什么,僵持下去也沒好處。 再說,此時赫遠已經叛出師門,算不得師徒逆?zhèn)惲耍疫€能忍。 他始終看得很清楚,要搞明白到底發(fā)生什么變數,只能先接近赫遠再說。什么婚禮之類的,不過是幻境罷了,當不得真。 如若赫遠真的發(fā)瘋要發(fā)生些什么,直接破陣便是。 九品妖獸拉著婚車,浩浩蕩蕩自九州界道修地界招搖而過,無需昭告天下,也讓所有人都知曉,魔尊強娶了太玄宗的既明道君。 自是議論紛紛。 魔修不愧是魔修,居然能做出強娶師尊這等逆人倫之事來,嘖嘖嘖。 話不能這么說,那位魔尊可是早已叛出太玄宗,同既明道君斷絕師徒關系。 說來,當初既明道君囚禁了魔尊的心上人,還重傷了魔尊,都以為這次他是報仇去的,怎么會變成求娶呢? 說不定是羞辱。 誰家羞辱會是這等陣仗,九品妖獸拉婚車,對了,你知道那婚車什么來頭嗎?上古神器啊! 也是,嘖嘖,這些大能之間的糾葛,我們這些小人物是看不明白的了。 *** 數天之后,龐大的娶親隊伍終于回到魔道地盤,婚車停在拾骨之境,地勢最高,最為豪華的那處魔宮。 程沐筠坐在寢殿之中,那張大得有些過分的床榻之上。 四周皆是垂落的紅紗,點著東海鮫妖制成的長明燈,一切都華麗而詭異,是道修不喜也不適應的風格。 唯獨在這床榻周遭,以靈石為陣,寒玉為床,下方甚至不知從何處移來了一整條的小型靈脈。 待在床榻附近,才能讓程沐筠覺得舒服些,自然也沒興趣去其他房間看上一看。 今日走完冗長的結契儀式,赫遠便將他送到寢殿,獨自去應付那些放蕩不羈沒什么規(guī)矩的魔修賓客。 程沐筠等了片刻,見外面沒有任何動靜,便起身脫下一身華麗的喜袍。 他隨手把喜服扔在一旁,又取了頭上完全不是平日風格的華麗金冠,這才躺在了床上。 系統幽幽出聲,道:新婚之夜,獨守空房,赫遠這果然是報復啊,指不定這個時候,他去了什么妃子妾室的床上,第二天,就有魔修要上門羞辱你了。 程沐筠:停,你的資料庫里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兒? 系統:按原劇本的話,也不奇怪啊,原劇本里赫遠就是個后宮無數的種馬男啊。 程沐筠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就這個壞掉的赫遠,要是真能有什么妃子小妾我進度條還會是如今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嗎? 系統:你說得有道理。 程沐筠抬起手,袖子垂落蓋住眼睛,我倒是希望如此,接下來 他話未說完,寢殿大門就被人推開。 不必看,程沐筠也知道是誰,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此處的,只有赫遠。 果不其然,床前的帷幔被掀開,赫遠站在床邊,微微低頭看了過來。 他身上依舊穿著那身黑紅繡有金紋的喜袍,身上帶著些銳利凌冽之氣,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程沐筠不喜歡的魔修氣息。 師尊,怎么不等我。 程沐筠半起身,皺眉,不要在此刻叫我?guī)熥稹?/br> 也是。 赫遠笑了一下。 程沐筠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身上一沉。他下意識抬手去推,卻被一把拉住雙手,按至頭頂。 赫遠! 他厲聲喝道,換來的卻是赫遠的得寸進尺。 唇齒交纏之際,程沐筠察覺到nongnong的酒味,他掙脫不開,仰著頭承受,連下顎都覺得有些隱隱作痛。 激烈交纏之時,手上的力道松開來。 程沐筠腰間一松,腰帶落下。他眼睛猛地瞪大,反手摸到赫遠背上尚未放下的破曉劍,凝聚周身靈力,一掌擊出,隨后便是一劍捅了過去。 赫遠踉蹌退了幾步,只覺得丹田劇痛。他低頭,看見破曉劍,還有握著破曉劍的程沐筠的手。 程沐筠瞪著赫遠,眼中全是狠厲,還不留情地再送進幾分。他道:欺師滅祖,叛出師門 話未說完,他就見赫遠抬手,按住他的手,又將劍往里送了幾分。 赫遠看著他,眼中依舊是柔情蜜意,甚至還溫柔地笑了一下,我欺師滅祖,叛出師門,當廢去修為,清理門戶。 程沐筠看著赫遠瘋狂的樣子,手下一松,愣住了。 他本意是想破釜沉舟,激得赫遠反手捅自己一劍,這才能順理成章地破了這心魔,離開幻境。 沒想到,赫遠居然全然不受影響,甚至還頗為享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劍。 程沐筠松手了,赫遠卻沒有。 他反手握于劍刃上,道:不過師尊是不是忘了,如今我已轉為修魔,我這身道修的功法,本就是留著等師尊您親手毀掉。 逐出師門,清理門戶,師尊當廢除該弟子的修為,才算是徹底斷絕師徒關系。 赫遠反手拔出破曉劍,渾然不在意地甩到一旁的被褥上。他黑紅喜袍之上,很快濡濕了一大片。 沐筠。赫遠忽然笑了一下,如今,你可徹底是我的結契魔侶 程沐筠:我好像又被套路了。 他皺眉,道:我給你包扎。 赫遠卻是抬手,又定住了程沐筠,道:不必勞煩你了,新婚之夜,何必為這點小傷浪費時間。 他起身,脫下外袍中衣,隨手撕了條垂下的紗幔,草草包裹住腹部傷口。隨后,單膝跪上床榻,拿起一旁的破曉劍,用劍尖挑開程沐筠的衣襟。 破曉劍之上的血漬低落,恰好順著鎖骨而下。 赫遠的目光,也跟著那滴血漬,一路往下。 他抬手,在血漬落入更深的地方之時,止住它的去勢。 唔程沐筠眼睛微微瞪大,什么情況,這身體的感知,分明和那具郁鈞的身體一樣敏感得可怕。 他腰一軟,尾骨一麻,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紗幔落下,衣襟一點點挑開?;蛟S是肌rou太過繃緊,赫遠才草草包扎的地方又滲出血來。 身影交疊,合為一處。 程沐筠一手的黏膩,他清醒過來,道:你的傷 不要緊。 赫遠開口,聲音微啞,帶起耳廓后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程沐筠只覺得肋骨生疼,彼此之間又有血液揉捏成一處,不分彼此。 瘋了。 他也瘋了。 帷幕之后,無人窺見。 逆徒 接下來的罵聲,卻被吞入口齒之間,變得模糊起來。遠遠聽去,倒是如同低聲細語,似撒嬌而非怒罵。 殿內的燭火,燃了三天三,殿門也三天三夜未曾開啟。 直到第四天清晨,帷帳內才有了動靜。 赫遠掀開帷帳,披衣下塌,隨意攏了攏散落的長發(fā),腹間綁著傷口的繃帶已經散亂。 他回首,道:沐筠,我?guī)闳ャ逶 ?/br> 隨即,轉身欲去抱起程沐筠。 啪的一聲。 手被打開。 赫遠低頭,看見自己被打開的手,笑了笑,道:怎么還是打開我的手? 程沐筠猛地坐起來,瞪著他,你發(fā)現了? 發(fā)現什么? 赫遠不解。 程沐筠皺眉,總覺得不太對勁,如若赫遠發(fā)現這是幻境,那幻陣便會在第一時間被破。 可并沒有。 赫遠也不追問,目光落在程沐筠肩頭。 自鎖骨往下,皆是密密麻麻的紅痕。 修士身體強健,很難留下痕跡,即便是受傷也能很快恢復。前幾天赫遠被捅傷的腹部,就只剩下一道淺色的痕跡。 他的師尊卻不一樣,因沒了道骨,身體羸弱,一點點痕跡都需要很久才能恢復。這點特殊,卻讓赫遠內心深處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得到滿足。 他一點一點的留下痕跡,樂此不疲。 程沐筠被赫遠的眼神盯得發(fā)毛,抬手攏了衣襟,又咳了幾下,有些搖搖欲墜。 赫遠下意識去扶,卻又皺眉,覺出些不對來。 帶我去沐浴。程沐筠皺眉打斷。 事情已經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已經是孤注一擲了,絕對不能在此時讓赫遠醒了過來。 即便計劃由殺師證道,變成殺妻證道,問題也不大。 好。 程沐筠再次推開赫遠的手,起身,雙腿一軟,直接跌進一旁準備好的懷抱中。 他抬眼瞪赫遠,卻見對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本就當如此。 后殿便是沐浴之處,魔修的生活,奢靡無比。赫遠雖不在意外物,卻也順手接下這偌大的宮殿。 沐筠,此后,帶你去看幾個人。 接下來,赫遠倒是很規(guī)矩,除去幫忙外,沒有任何小動作。 只是,程沐筠低頭看著身上痕跡,道:把這些痕跡除去。 赫遠的手停下,起身道:差不多了,不要著涼。 程沐筠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之時,動作停了一下。 依舊是熟悉的質地,和他在太玄宗穿的衣物一般無二。 外面依舊是白底藍紋的道袍,穿著整齊之后,赫遠又為程沐筠梳發(fā),整齊地以玉冠束好。 反觀赫遠自己,到是和肆意的魔修一般打扮,長發(fā)隨意以玉扣束成一束。 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同程沐筠,道:師尊,這樣有沒有覺得舒服些? 程沐筠皺眉道:不要喚我?guī)熥稹<幢愦藭r已不是師徒關系,赫遠喚他師尊時,依舊會帶來強烈的背德之感。 赫遠低聲笑了笑,好,沐筠。 鏡中的兩人,一人著黑,一人著白,倒是再不像是師徒模樣。 程沐筠目光落在赫遠發(fā)間的玉扣上,這才發(fā)現,同他束發(fā)的玉冠是同一款式。 他下意識抬手想取下來,卻被赫遠一把攥住了手,這是萬年靈玉,我花了很多心思雕的,佩戴身上,可以調養(yǎng)身體,不要取下來好不好? 他雖沒喚師尊,用的卻是以往年幼赫遠撒嬌時的口吻。程沐筠怔愣片刻,放下手,起身,不是說帶我去見什么嗎? 赫遠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跟上去道:是,你跟我來。 *** 程沐筠本以為,如今身為魔尊的赫遠,在新婚過后,當是展示他打下的江山之類的舉動。 或是同曾經身為師尊的他講一講這些年來的苦難和經歷,倒是沒有想到,赫遠帶著他,去了魔宮的地牢。 幽暗陰冷,四處皆是血腥之氣。 程沐筠有些不適,只是微微一皺眉,赫遠便感覺到了。 一股溫熱的氣息包裹過來,即便赫遠此時已經是純然的魔修,彼此之間結契,自也是會讓程沐筠覺得舒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