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林遠岸依舊你想借我的手,或者是林遠岸的手殺掉阮棉對嗎?程沐筠忽然笑了一下。 林逸行停下動作,把阮棉隨意扔到一旁,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那你要把人帶到哪里去呢? 程沐筠放下手中的槍,林遠岸放下手中的拐杖,向前走了一步。 他關(guān)上門,隔絕外面的光亮。 屋內(nèi),陷入一片昏暗。 自玻璃泄進的光線,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林逸行恰好站在光影交錯之地,濃重的陰影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明顯的交界線。 如同他此時的氣質(zhì)一般,糾結(jié)且扭曲。 程沐筠轉(zhuǎn)身,做了了手勢,過去談?wù)??心平氣和一點,我們沒有敵意。 林逸行見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轉(zhuǎn)余地,轉(zhuǎn)身,走向了客廳。 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觀下,向來到哪里都是焦點,享受莫名寵愛的主角受阮棉,反而就這么被所有人遺忘在了門廊處的角落。 三人落座。 林逸行雙手抱于胸前,是一個明顯的抗拒姿勢。 程沐筠倒也不介意,起身道,我去準備點喝的東西。 他刻意讓出空間,讓林遠岸和林逸行溝通,因為他們才是最適合交流溝通的。 程沐筠離開客廳,林遠岸才轉(zhuǎn)臉看了過去。 他開口問了一句,為什么? 林逸行冷笑了一下,沒什么,就是不想讓沐筠哥和你結(jié)婚而已,你不是很重視這個阮棉嗎?我綁他,也沒想過要傷害他,就是阻止你們的婚禮而已。 林遠岸卻只是看著他,隨后說道:我重視阮棉是怎么回事,你應(yīng)該知道。這是果,并不是因。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林遠岸卻忽然笑了一下,你喜歡程沐筠嗎? 林逸行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能把話說出來。 只是,對面的人,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不,你不喜歡他,或許,不應(yīng)該用喜歡這個詞定義。我喜歡程沐筠,所以我能看出來,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更準確的說法,是移情,對嗎? 林逸行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斂了起來,只是依舊壓抑不住手指輕輕的顫抖。他焦躁起來,用力握緊手指,胸口起伏。 林遠岸始終看著他,卻又像沒在看他,目光穿過林逸行的臉,落在更遠的地方。 我之前,放過你,甚至對你有所偏愛,是因為能的你的身上,看到我父親的影子。 這個時候,程沐筠恰好端著托盤過來,托盤上,是一壺茶,三個杯子。 他態(tài)度自然,彎腰放下托盤,倒茶,并且先把茶推到了林逸行的面前。 談話繼續(xù)。 你吃飯的口味偏好,一些小習(xí)慣,都有我父親的影子 林遠岸!林逸行忽然站起來,生硬地打斷,我就是認為你配不上沐筠哥罷了,和外面那個玩意兒在一起攪和了這么久,臟。成王敗寇越賭服輸,你弄死我就行了,不必在這回憶什么過去。 他情緒太過激動,動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面前的茶杯。 瓷器碎裂的聲響,在挑高六米的客廳中,顯得尤為尖銳刺耳。 林遠岸停了下來,目色沉靜地看過去,如無風(fēng)的湖面。 程沐筠輕聲笑了一下,起身,把林逸行按了回去。他在唇間比了個手勢,噓,安靜一點,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不如坦白一點,畢竟,我們?nèi)齻€是在這個荒謬世界中格格不入的存在。 你都知道?你意識到了?林逸行的神情,變得微微扭曲起來,似乎沒料到程沐筠會這么輕描淡寫地把這個匪夷所思的秘密說出來。 程沐筠退回到林遠岸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手,繼續(xù)吧。 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你小時候跟在我父親身邊長大,才會如此。林遠岸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左腿看了片刻,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你作為林逸行的時間,遠比作為林宏博的時間要長,對嗎? 他抬起頭來,直直看向林逸行,對嗎?父親? 林逸行,或者說是林宏博,整個人都定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沒有任何動作。 程沐筠的眼神,卻始終放在門廊的方向。他剛才去倒茶的時候,順便把阮棉的位置移動了一下,防止發(fā)生意外。 就在此時,系統(tǒng)抖著聲音說道: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林宏博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程沐筠調(diào)侃道:這有什么好驚訝的,我說過這個世界的根本設(shè)定就有bug,連邏輯都不能自洽,自然是漏洞一堆堆的。林遠岸都能重生了,再來一個魂穿重生到他人身上的林宏博也不奇怪。 系統(tǒng):不是,你們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程沐筠見那對父子還在對峙,耐心解釋道:林遠岸先懷疑的,有了猜測方向后,很多細節(jié)就浮現(xiàn)出來。這幾年,林逸行在林家的爭權(quán)奪利中,對于林家的很多秘密,了解得太深了。 那你之前怎么就沒覺得不對? 程沐筠的回答很符合一貫風(fēng)格,我發(fā)現(xiàn)了呀,不過這是符合我的目的,當時的林逸行是我的盟友,盟友之間有點小秘密算什么?能達到想要的結(jié)果不就行了?當時的林遠岸處于被降智的愚蠢狀態(tài),我干嘛要去找林逸行的麻煩。 這么看來,倒也是符合邏輯,只是讓系統(tǒng)憐惜了一把林遠岸,太慘了。 此時的林遠岸,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努力讓自己每個方面都優(yōu)秀,只期望父親多看自己一眼的可憐孩子。 他早已經(jīng)知道,他的父親從來就不愛他,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他。想來也是,被算計而生下的孩子,怎么能生出什么父愛來。 林遠岸: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那么反對我和程沐筠在一起,只是因為我是方君葉的孩子? 林宏博的眼神,落在程沐筠臉上,升起些許懷念之色。他見程沐筠再次露出和常婭極為相似的笑容,心頭一松,覺得有些執(zhí)念似乎也沒那么重要。 是,也不是。 林宏博說道:我還不至于把我們這一輩的恩怨,轉(zhuǎn)嫁到你們兩個孩子身上。我恨方君葉,卻也知道,在這些糾葛中,最無辜的是你和程沐筠。 那為什么?林遠岸的神情有些激動起來,你為什么要聯(lián)合林夫人催眠我,讓我變成個被cao縱的木偶。 呵,哈哈哈哈哈。林宏博詭異地笑了起來,他捂著自己的臉,笑得肩膀顫抖。 許久,他才抬頭,表情扭曲,這個荒謬的世界,誰不是提線木偶呢? 林宏博踉蹌起身,走到門廊處,直接拖著阮棉的衣領(lǐng),一把甩到地上。 誰不是提線木偶,都是為了這么個玩意兒。 或許是情緒已經(jīng)壓抑得太久了,林宏博甚至陷入一種有些癲狂的狀態(tài)。 我莫名其妙被催眠愛上方君葉,就為了能生下一個可以和這玩意兒在一起林遠岸 他連退幾步,靠在沙發(fā)上,笑得可怖又凄慘。 系統(tǒng)忽然低聲提醒程沐筠,你小心點,進度條又紅了,萬一掉成負數(shù),又要崩塌了。 程沐筠:不急。 他站起來,問了一句,為什么?什么意思? 林宏博看了過來,見到程沐筠的時候,似乎又恢復(fù)了幾分理智。他慘笑一聲,我活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我都努力阻止自己愚蠢地被催眠,愛上方君葉,生下林遠岸,可每一次都失敗了。 一開始,我死去后就進入下一次的輪回,或許是我的不甘心,讓在某一次的死亡之后,沒有進入下一次輪回,而是飄在空中,看到之后發(fā)生的一切。 林宏博指了指程沐筠,我看到了你和林遠岸分手,看到林遠岸愛上阮棉,看到了你的不甘心和最后的結(jié)局。 說到這里的時候,林遠岸都坐不住了,他抖著聲音問道:什么結(jié)局?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宏博的臉上,露出個堪稱殘忍的笑來,你以為我是為什么一直阻止你和程沐筠攪和在一起,那是因為 我看到你,用這雙手,為了地上這個玩意兒,一槍打死了程沐筠。對了,你還把他的尸體,扔進了海里。 常婭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我虧欠了那么多的常婭,我沒能好好護著她,卻也沒能護著她的孩子。這一切,都是個笑話,笑話 一切的事情,都清晰了。林宏博的所有舉動,都是為了避免劇情線走向那個既定的結(jié)局。 可是,這本就是一個結(jié)局已定的小說虛擬世界,他的努力不過是徒勞。林宏博的悲劇,也是因為小說沒有邏輯的甜寵。 因為林遠岸需要一個不幸福的家庭,于是有了林宏博和方君葉扭曲的婚姻。 因為需要林宏博對程沐筠的偏袒并讓他和自己的兒子一起長大,所以程沐筠是常婭的兒子,而林宏博不能跟常婭在一起。 又因為需要證明林遠岸對阮棉的一心一意,常婭唯一的兒子也必定走向那條死路。 不合理沒有邏輯的甜寵設(shè)定,再成為一個近乎真實的世界時,自動補全了邏輯漏洞,卻造成了如此陰差陽錯的悲劇。 客廳中安靜了許久,只余下幾人的呼吸聲。 程沐筠問了一句,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阮棉的? 林宏博沒有任何表情,看了地上的阮棉一眼,我殺過他很多次,在他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可沒有一次成功,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 那你為何知道我能殺死阮棉,你把他帶走,是想再次借我的手殺他,對嗎? 此時,林宏博也不隱瞞,點頭,是的,因為你是不一樣的,在我發(fā)現(xiàn)你不一樣的時候,我進入了林逸行的身體,得到了改變一切的機會。 你,不是真正的程沐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林宏博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腳底下忽然傳來猛烈的震動。 程沐筠忽然被人拉到懷里,他聽到耳邊傳來林遠岸的聲音。 他是程沐筠,是獨一無二的程沐筠。 林宏博:不是,不對 你錯了,你我都是虛假的,唯獨只有程沐筠 林遠岸的話未說完,卻突兀地停了下來。 系統(tǒng)焦急的聲音響起,糟糕,游戲人物意識到了世界的本質(zhì),你快走,這個世界要徹底毀掉了,這種世界,會被徹底銷毀的,太危險了。 不急。 系統(tǒng)的聲音,卻陡然變得機械起來。 強制傳送開啟中,3,2滋滋強烈干擾,傳輸中斷。 程沐筠笑了一聲,我說了,不急。 他放下剛剛舉起的手,轉(zhuǎn)身。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一切都歸于平靜,震動的地面,窗戶外開始裂成一塊塊陷落的花園,化作光點的樹木,都停了下來。 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切靜止。 程沐筠看著林遠岸,很認真,然后說道:我有點傷腦筋呢,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盡管沒人聽他說話,他依舊說了下去,一個選擇是殺了阮棉,重啟這個劇情,回去后消除林逸行或者說林宏博這個不安分的因素,修復(fù)完世界;另一個,是離開這里,去做另一件事。 他上前一步,抬手攬上林遠岸的肩,好苦惱啊,修復(fù)世界才是我的目的,可是,另一個選擇更重要呢。 就在此時,程沐筠忽然覺得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一驚,眼前的景象卻瞬息之間模糊起來,耳邊傳來一句輕輕的嘆息。 隨著你的心意去做就好。 一切歸于黑暗。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程沐筠又回到了懲罰世界。 系統(tǒng)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哇,我剛才強制下線了,還在擔心你呢,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修復(fù)完畢了?好了,我準備上報進行封閉測試了。 程沐筠卻忽然動了,還是那句話,不急。上報什么的,沒那么重要,我要離開去這里做點重要的事情。 系統(tǒng)驚慌失措,不行啊,按照協(xié)議擅自離開會增加懲罰時間的,你冷靜 話未說完,系統(tǒng)的聲音直接消失。 他起身,抬手在空中一劃,一道數(shù)據(jù)扭曲形成的門出現(xiàn)。 程沐筠一步踏出,直接離開了懲罰世界。 *** 神界。 程沐筠睜開眼睛,自數(shù)千年的閉關(guān)之中醒來。 他起身,一步踏出,來到星辰之間。 廣闊無垠的星幕之下,萬千星辰交織成密密麻麻的網(wǎng)狀,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程沐筠眼睛微瞇,一顆顆看了過去,總算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顆極為黯淡的星星。 這星星被推離了軌道,拉扯著要進入消亡之地。明明是尚在成型的星辰,卻走向湮滅的結(jié)局。 程沐筠看著這黯淡的星星,抬手,如同彈奏樂器一般,將它推到了軌道之中。 祝你們好運了,真正的世界,不再會走向唯一的結(jié)局。 第68章 萬人嫌師弟人設(shè)崩了 黯淡的新生星星,離開湮滅之地的引力范圍之后,閃爍不定的光芒穩(wěn)定下來。 程沐筠停在那里,目送這顆星星順著軌道慢慢遠去。 湮滅之地落下的星屑,順著他的衣袍底端蔓延而上,在白色衣袍上留下點點星光。然而,這并非是衣袍之上唯一的痕跡。 程沐筠身上的白色衣袍,看似平平無奇,細看之下,卻皆是星屑繪制的暗紋。 他的手指,停了一下,隨后低頭笑了笑,人都不在了,這些小把戲還留著。 說完,他漫步在萬千星辰中,閉著眼睛聆聽其間的聲音。 星辰之間的時間,瞬息便是永恒。 程沐筠睜開眼睛。很好,已經(jīng)慢慢步入正軌了。 他向前幾步,又找到了剛才那顆進入軌道的星星,此時的星星周圍已經(jīng)延伸處數(shù)條星軌,每一條都是一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