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起來之后，運轉(zhuǎn)功法便能烘干。

    說起來，除去在宅子內(nèi)的那一次，程沐筠倒是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寂明。

    他摸了摸下巴，仔仔細細觀摩一番，遺憾嘆氣道：真好看啊，我的眼光就是一流。

    系統(tǒng)冷笑一聲，呵，你現(xiàn)在也就只能看看，只能看，不能上手。

    程沐筠挑眉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上手了？

    說完，他就推門而出，寂明此時才將滿滿一桶水提上來，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身后有人貼了過來。

    程沐筠輕輕柔柔地湊在他耳邊說道，大師，洗澡怎么也不叫我呢？

    寂明將手中水桶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低聲問：餓了？

    程沐筠撇嘴，餓呀，不過不是肚子餓，是覺得此情此景，秀色可餐。

    寂明不接茬，道，鬼并不需洗澡。

    程沐筠胡攪蠻纏，道：那不成，我就算是魂體不沾染灰塵，每日也是要以術(shù)法清潔一二才舒服的，不給我打水，那我便用術(shù)法了？

    寂明已經(jīng)習(xí)慣眼前程沐筠的性子，應(yīng)道：不要輕舉妄動，雖說你我簽訂血契之后，閭山派的符咒不會觸發(fā)，但你鬧出太大的動靜也是不成的。我已經(jīng)清洗完畢，你用這水就行。

    程沐筠道：一桶水不夠，你得站在這里，替我打水。

    寂明看他片刻，運轉(zhuǎn)功法蒸干身上水珠，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上，好。

    兩人的狀態(tài)，此時對換。

    程沐筠站在院中，寂明坐在一旁石凳之上。

    程沐筠抬手褪去外衣，只余中衣之時，卻見寂明閉目，似乎要開始念經(jīng)。他輕笑一聲，說道：大師，你這修佛修得可是不太地道，你們佛門不是有句話，叫色即是空？此時怎么又不敢看我？

    寂明聞言，睜眼，看了過來，目色平靜。

    程沐筠挑眉一笑，指尖沿著中衣，挑開，也是只余一條長褲。

    他抬手，拎著水桶同樣自頭頂將水傾瀉而出，不同于寂明疾風(fēng)驟雨般的洗法，他倒水的速度很慢。

    水流順著程沐筠的黑發(fā)，流過鼻梁唇角，再到鎖骨胸前，最終沒入長褲。

    程沐筠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也掛著水珠。

    寂明看著眼前的一切，面色不動，似乎心未動，左手卻開始撥動佛珠。

    就在此時，程沐筠忽然睜眼看了過來，黑色眼眸中是淡淡的紅色。

    寂明并未想到，程沐筠會膽大包天到在閭山派使用魅術(shù)，本就心神微微動搖，自是一擊即中。

    頓時被蠱惑。

    程沐筠走到寂明身前，抬手碰了碰他的臉，又挑開衣襟沿著方才看過的地方輕輕劃過。

    一切看起來，怎么都像艷鬼終于忍不住要吃掉眼前之人。

    系統(tǒng)忍不住了，趕在被馬賽克覆蓋之前提醒道：你冷靜一點，別把自己玩死了，別忘了他可不能還俗。

    程沐筠道：想什么呢，我在確定他中魅術(shù)的程度而已，免得中途人醒了，嗯，差不多應(yīng)該能到早上。

    說完，他也不管坐在石凳上的寂明，隨手撈起一旁的衣服，披上就向外走去。

    系統(tǒng)問：你去干嘛？

    程沐筠笑了一下，當(dāng)然是去翻一翻唐希的房間，看看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東西呀。

    第81章 萬人嫌師弟人設(shè)崩了

    此時的閭山派頂峰,沒有任何光亮。

    或許是窮到連蠟燭都要省著用了，一路上，所有地方都是黑燈瞎火的。

    這反倒方便程沐筠行事,他在閭山派住了二十幾年,閉眼眼睛也能去往想去的地方。

    他進到唐希住的小院中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唐希從入門那天起,待遇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有單獨的一處小院，無需和其他師兄弟混住在一起。

    據(jù)說，這處小院是之前掌門的住處。紀(jì)長淮成為掌門之后,并未住進此處,而是依舊住在原來的地方。

    唐希是掌門獨子的轉(zhuǎn)世,住在此處倒也是名正言順。

    程沐筠幾乎沒來過這里,唯一的一次,便是那次怒極攻心,提著劍闖入這個小院，把唐希拖出去把人壓在紀(jì)長淮閉關(guān)石室外問罪。

    他目標(biāo)明確，直接就進了唐希曾經(jīng)的住處。

    一推開門，里面灰塵揚起。

    外面明亮的月光傾瀉進來,更是映照地里面白晃晃的一片，目之所及,如同一片廢墟。

    其實,房間之內(nèi)，家具完好,一切東西擺放得也很整齊。

    只是久未有人氣的房間，無論如何整齊，都會給人一種墳?zāi)拱愕谋涓小?/br>
    程沐筠踏了進去,在鋪滿塵土的地面留下一個腳印。雖說他有辦法逃過咒符，可卻很耗費精力，反正，這個地方也不會有什么人來，隨意一點好了。

    他開始在里面翻找起來，并沒有什么收獲。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聲音，像是有人闖了進來。

    程沐筠動作一停，身形一轉(zhuǎn)就躲到門被，手指掐了個決。作為艷鬼，要把來人不知不覺弄暈，算不得什么難事。

    那人很是莽撞，根本不懷疑里面有沒有埋伏，大喇喇地就沖了進來，嘴里還胡言亂語地喊著，小師弟！小師弟！

    程沐筠的動作，停了下來，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猶豫之下，來人一把拉住程沐筠，瘋瘋癲癲的樣子。

    程沐筠瞇著眼睛看了片刻，也沒能分辨出來人身份。

    只能知道，是閭山派的人。

    他身上穿著閭山派的道袍，頭發(fā)花白，亂七八糟的胡子遮住大半張臉，眼神渾濁，嘴里呢喃著：小師弟，小師弟你回來了？

    程沐筠本欲推開的手停了下來。

    小師弟向來不是指程沐筠，或許一開始是的，在唐希入門之后，他便成為了程師弟。

    程沐筠放輕了聲音，問道：你是誰？

    來人本就渾濁的眼神更是發(fā)直，老實答道：我是六師兄啊。

    原來是韋耀。

    程沐筠眼前人狼狽的樣子，輕笑了一下。

    韋耀是掌門過世前收的最后一位弟子，在程沐筠和常青入門之前，是門中最小的弟子。

    程沐筠最看不明白的是韋耀，以他的年紀(jì)來說，是肯定沒有跟那個早夭的掌門獨子相處過的。

    程沐筠入門之后，韋耀也是對他態(tài)度最普通的師兄，甚至還表現(xiàn)出了某種敵意。敵意很正常，畢竟程沐筠的天賦遠遠超過韋耀，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唐希入門后，他卻對唐希極為偏愛。

    很奇怪。

    程沐筠眼睛微微一眨，手中掐了個決，繼續(xù)屏蔽掉符咒對妖鬼之術(shù)的影響。

    瘋了，那要施加幻術(shù)就更加簡單。

    六師兄，看著我的眼睛。

    輕聲細語的。

    韋耀愣愣看過來，然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小師弟。

    他抬手就想抱過去，程沐筠后退一步，順手撈過一旁沾滿灰塵的枕頭就塞了過去。

    韋耀此時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久別重逢的甜美幻想中，抱著枕頭露出沉浸的笑容。

    小師弟，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

    程沐筠冷眼看著對方癡態(tài)，問道：你想我作甚，我又不想你。

    韋耀一點也不生氣，甚至癡笑著說道：小師弟你不要故意這樣氣我，你最調(diào)皮了。你記不記得，你剛?cè)腴T的時候，做噩夢，是我陪著你很長一段時間。你依賴我

    程沐筠皺眉，問道：我當(dāng)時，明明找的是大師兄。

    韋耀忽然笑了一下，紀(jì)長淮，紀(jì)長淮那人最是冷漠，你還想著他？他除了程沐筠外，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程沐筠：這怎么聽起來跟他知道的溫柔大師兄不太一樣。

    怎么會，他明明對我照顧得很，那天晚上我做噩夢，他對我可溫柔了，我，我最喜歡大師兄了。程沐筠此時開口，皆是唐希說話的語氣。

    小師弟，你怎么就這么執(zhí)迷不悟呢？你自己想想，大師兄看你跟看山前的那條流浪狗有什么區(qū)別？

    程沐筠：倒也不必，你不是愛慕小師弟嗎，把小師弟這么比作一條狗合適嗎？

    不過，此時韋耀瘋瘋癲癲的，說話并無邏輯。

    那天晚上，他是陪著你了，可哄你睡覺的是我，你忘了？他喃喃說道，他把我叫過去的，讓我哄你，他自己在書房看了整夜的書，根本就不關(guān)心你有沒有睡覺。

    明明我是全心全意對你好的，你為何就是看不到我，要是沒有大師兄就好了，你就會只喜歡我了

    程沐筠皺眉，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找了過來。他身形一晃，便出現(xiàn)在房梁之上。

    推門進來的人，正是常青。

    他看到韋耀在唐希房間，似乎并不覺得驚訝，動作熟練地架起韋耀的胳膊就要把人拎出去。

    然而，今夜的韋耀似乎格外固執(zhí)，他甩開常青的手，說：你不要阻止我見小師弟！小師弟好不容易對我笑了，他好不容易不怪我沒用了，這次我一定能把他留下來。

    常青皺眉，聲音嚴(yán)厲，唐希根本不在乎你們，他只是享受被人寵愛的感覺而已。

    韋耀的動作停了下來，忽然臉一垮，像個小孩子一般哭鬧起來。

    你胡說，你胡說，小師弟明明說他也喜歡我，你看，你看這是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韋耀從懷里拉出一塊玉佩，急于證明這不是自己一廂情愿。

    程沐筠有些驚訝，唐希不是一心只喜歡紀(jì)長淮嗎？怎么又會送韋耀玉佩？難道是假的？

    然而，常青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一臉冷靜地說道：嗯，除了四師姐，每個師兄都有一塊，一模一樣的，我看過幾百遍了。

    說完，他似乎懶得再多說什么，架著人就出去了。

    房門被砰的一聲關(guān)上，又激起一片塵土。

    徒留下程沐筠目瞪口呆，他過了片刻才說道：系統(tǒng)，這唐希是個海王?。筐B(yǎng)這么多魚？每個師兄都送了定情信物？

    系統(tǒng)：，不應(yīng)該啊，這明明是一個至死不渝的虐戀情深啊，唐希怎么會是個超級海王？肯定代碼有問題。

    程沐筠：現(xiàn)在我愈發(fā)確定那個掌門和狐妖的故事是真的，唐希如果是有狐妖血統(tǒng)，倒是可以理解

    而那些師兄師姐瘋魔般的維護唐希，似乎也有了另一種解釋。唐希有狐妖血統(tǒng)，狐妖天生便懂魅術(shù)。

    即便是不通世事的年幼狐妖，也會不知覺地魅惑身邊的人，為了獲得更好的照顧。

    此時，唐希的故事并不是關(guān)鍵，現(xiàn)在程沐筠心中只想解開這個死局。

    他側(cè)耳聽了一會外面的動靜，確定沒聲音之后，才開始翻找起來。

    唐希的房間里，東西意外的多，看起來倒是不像離開，而是去了哪里沒有歸來。

    程沐筠想起上次常青醉酒之后，說唐希因為受不了要照顧這些重傷師兄師姐不辭而別。

    他一件件東西翻過去，大多皆是那些師兄師姐討好唐希送的小玩意兒，精美無用。

    程沐筠倒是發(fā)現(xiàn)些端倪來，這些東西中，竟是沒有紀(jì)長淮留下的任何痕跡。

    紀(jì)長淮是個非常合格的大師兄，起碼在曾經(jīng)的程沐筠心中是這樣的。

    年幼時，程沐筠玩的所有玩具皆是紀(jì)長淮親手制作的。此后又因道術(shù)典籍太過艱澀，年幼的程沐筠并無興趣，紀(jì)長淮又親手繪制了小人書給他。

    如此這般，也不怪那時的程沐筠將紀(jì)長淮視作最為仰慕的人。

    然而，在唐希的房間內(nèi)，卻似乎沒有任何和紀(jì)長淮有關(guān)的東西，除去相較于其他弟子過于奢華的家具，和精致的衣物之外，并無其他能顯示偏愛的東西。

    翻著翻著，程沐筠有些泄氣。

    系統(tǒng)，這次看來真的要翻車了。

    系統(tǒng)：啊，你別這樣，那個自信滿滿一切皆在掌握然后次次翻車的程沐筠呢，怎么不見了。

    程沐筠：

    系統(tǒng)好不容易贏了一次，心情很好，耐心問道：怎么了？

    程沐筠指了指房間里的東西，我本是想確認(rèn)一下唐希和紀(jì)長淮的往事，看看能不能通過唐希讓紀(jì)長淮還俗，現(xiàn)在看來，希望不大。

    系統(tǒng)：??？為什么？劇本里紀(jì)長淮對唐希很照顧啊，不需要唐希吃苦，給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唐希鬧著不要學(xué)道法，他也同意，這還不是偏愛嗎？

    程沐筠嘆氣，當(dāng)初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在局中之時，被情愛蒙蔽了眼睛，又嫉妒作祟，自是覺得他處處偏心。

    現(xiàn)在看來，到更像是遵守承諾。紀(jì)長淮做的這些事，皆是對他師父的承諾?，F(xiàn)在想來，其中并沒有他本人的意愿。

    更多的事情，程沐筠一一解釋給懵懂的系統(tǒng)聽。

    他已經(jīng)能推測出當(dāng)初紀(jì)長淮的突然疏遠原因，這個世界中兩人之處境像是赫遠那個世界的身份調(diào)換。紀(jì)長淮表面上溫柔，實際上是很有原則的人。

    當(dāng)初他把程沐筠從外面帶回來，雖是替師收徒，兩人名義上是師兄弟，但實際上卻是師徒關(guān)系。

    對自己一手帶大的師弟起了心思，是紀(jì)長淮的性格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程沐筠很感同身受，當(dāng)初他是赫遠的師尊之時，搞清楚自己想法之后也是如晴天霹靂一般，甚至因此入魔。

    入魔

    聽程沐筠這么一解釋，系統(tǒng)憂心忡忡地問道：啊，當(dāng)初你在赫遠那個世界，可是差點入魔，紀(jì)長淮會不會也

    你閉嘴！上次系統(tǒng)開玩笑說紀(jì)長淮出家，結(jié)果一語成讖，他微微皺眉，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不冷靜了。

    不會的，他出家應(yīng)該也是有這方面的因素，修佛這么多年，早已心境通透，有入魔的跡象肯定也早已消除。

    程沐筠這話，是安慰系統(tǒng)也是安慰自己。

    唐希的房間內(nèi)一無所獲，程沐筠正準(zhǔn)備離開，卻踢到一個盒子。

    盒子是剛才韋耀沖進來時，踢翻的垃圾筐里滾出來的，垃圾筐內(nèi)的東西，程沐筠自然不認(rèn)為是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現(xiàn)在看來，這盒子質(zhì)地很奇怪，并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