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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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童筱不是長女么?那會兒公主剛嫁進來沒有多久,您老人家就掐指一算,算出了童家要絕后,痛心疾首的給你兒子納了穆氏,那城外的母牛都不如您這么護犢子呢,果真慈母?!?/br> 童老夫人面色一變,頓時不悅起來,“你!” 她連公主都不放在眼中,何時會怕一個小小仵作,可那鄙夷的話尚未說出口,便瞧見了站在池時身邊的周羨,冷冷地的看著她。 那雙眼睛好似帶著笑,卻一點溫度也沒有,讓人大白天的,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心生懼意。 童老夫人的嘴唇動了動,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竟是忘了,姓周的雖然除了噴火龍陛下之外,個個都看著和氣,可不是每一個和氣的人,都如同惠安公主一樣,任人搓扁揉圓。 眼前這位楚王殿下,是抄家王爺,今年春日,不知道讓了多少家族人頭落地。 池時說完,朝著那屋子里走去。 興許是童家今早又迎來了童筱的死,這死亡的現(xiàn)場,尚未清理,一進纏枝的屋子,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灘深紅色的血,像是無數(shù)的仇怨凝結(jié)成了固定,粘在了地面上一般。 血色的地面上,有許多繁雜的腳印,分不清楚彼此。 在那圓桌之上,擺著一桌子的菜,幾乎全都沒有動過,只有一個小碗里的雞湯被喝掉了一半。天氣變涼了,這雞湯放了一晚上,上頭的油都結(jié)了塊兒。 池時拿起湯勺,在雞湯碗里撥了撥,輕嘆了一口氣。 她想著,走到了那纏枝的梳妝匣子里,拿出了兩根銀簪,兩只手拿著,一根放進了纏枝喝得只剩下一半的小碗里,另外一根放進了尚未倒出來的大湯碗里。 然后拿起來一看,輕輕地搖了搖頭。 “纏枝的確是死于中毒,但并非是你們所言的砒霜毒,而是用來燉雞的蘑菇,是有毒的蘑菇”,池時說著,看向了那苗嬤嬤。 “這纏枝喝的雞湯里頭的蘑菇,是哪里來的?還有,這里離老夫人的院子,同穆姨娘的院子,都是一樣遠的么?你家公主離得最近?” 跟進來的苗嬤嬤,生怕踩亂了什么東西,巴著門站在,一步不敢踏進。 聽到池時的問話,她一頭霧水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曉,這纏枝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會給我們公主養(yǎng),雖然還是在大廚房里領(lǐng)吃食,但是她有單獨的小灶,每餐都是老太太身邊的方婆子,專門給做的。” “這里離穆姨娘的住處最近,離老太太也不遠,我們公主是離得最遠的?!?/br> 池時點了點頭,同她設(shè)想的,幾乎是一樣的。 她想著,走出了那充滿了血腥味的屋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院子里嘈雜了起來,池時抬眼一看,只見??低脴吠浦鴥蓚€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是個婆子,眼睛滴溜溜的的轉(zhuǎn)著,一看就是個心眼多的。 另外一個是個小丫鬟,圓圓臉,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嚇得臉色發(fā)白,嘴唇輕輕的顫抖著。 池時抬起手來,指了指二人,“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樣子,問問這陳婆子,盼紫還有穆姨娘,就一清二楚了。” 那盼紫聽著池時的話,一個哆嗦,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穆姨娘,你同纏枝串通好了,想要在昨天晚上,做出一場好戲。在她喝的雞湯碗里,放入了微量的砒霜。砒霜這種東西,不光是毒,它還是藥?!?/br> “若是喝下少量,雖然也會中毒,但并不會致死。纏枝有孕在身,本不該冒這個險,可是你們想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br> “惠安公主謀害夫家唯一的男丁,這個大帽子扣下來了,休妻不行,和離卻未必不行,即便是都沒有達成,那皇家也欠了童家一回不說,公主從此在府中,便再也抬不起頭來?!?/br> “她的女兒,更加不能夠和童筱去爭汝南王妃的位置。正因為是一早謀劃好的,所以童筱才能夠提前約好昨天夜里出府去見所謂的鬼生?!?/br> “先前聽珠是怎么說的來著?陳婆子在纏枝倒下之后,拔下頭上的簪子,插在雞湯里試毒,發(fā)現(xiàn)簪子變成了黑色的,便確定她是被砒霜毒死的。” 陳婆子聽到這里,臉色大變,亦是膝蓋一軟跪了下來,額頭上出滿了汗。 一般人在看到主子死了之后,都應(yīng)該是出去叫人,她當時一下子懵了,茫茫然的,便按照穆姨娘提前約定好的,先拿銀針試毒,等試完了一看,人已經(jīng)沒了氣了,這才慌張去叫人。 “也正是因為是提前就約定好的,所以穆姨娘你一直就在附近徘徊,生怕萬一來得玩了,讓纏枝肚子疼得早產(chǎn)了,那你們便玩脫了……” “可是,你們?nèi)f萬沒有想到,比砒霜還要毒的東西,一早就被人送到了纏枝的嘴邊。你說對嗎?聽珠?” 第四三四章 扭曲的誓言 “什么蘑菇?”童老夫人大怒,看了一旁女婢一眼,罵道,“你是聾了么?還不快去把方婆子給我找來!這雞湯是她煮的!” 那穆萍還是一臉戚戚,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一直跪在棺材外頭,披麻戴孝的聽珠,緩緩地站了起身來,她目光幽怨地看了棺材里纏枝一眼。 “明明,明明咱們說好了的,等到了年紀,便一起出府,自梳立女戶,用這么多年的繼續(xù),一起開一個小小的繡坊?!?/br> “雖然不說大富大貴,但卻不會低人一等,永遠要看人臉色過日子。明明,明明我們二人對天發(fā)過誓的。你為什么要背信棄義呢?” “給老男人做妾室有什么好的?生了孩子之后,也沒有辦法,養(yǎng)在自己的身邊。穆姨娘看著一副菩薩樣,可實際上府里誰不知道,她最是狠毒,早就存了去母留子的打算。” 聽珠說著,有些癲狂地走到了纏枝的棺材前,她伸出手去,摸了摸纏枝的臉。 “你一定都不記得了吧,這有毒的蘑菇,我們一起去后山上的時候,我教你辨認過的呢!但凡你還記得當初的情誼,就不必死了?!?/br> 聽珠說著,收回手來,她穿著一身孝,看向了池時,“反正纏枝死了,我也沒有打算活下去。若是沒有被揭穿,那我便干干凈凈的走,現(xiàn)在……也好,同纏枝一樣,滿身污穢的死?!?/br> “池仵作為什么會懷疑我呢?那毒蘑菇,的確是我看方mama做蘑菇燉雞湯的時候,悄悄替換的。連方mama自己都不知道,你剛剛進府,為何懷疑我?” 池時走到了聽珠跟前,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她先是指了指聽珠身上的孝服。 “首先,你穿這身衣衫,就十分的古怪。苗嬤嬤說,你以前同纏枝一道兒,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就算是極好的姐妹。那也不存在于,給她披麻戴孝?!?/br> “尤其是在你還在伺候老夫人的情況下。是以,我猜測你同纏枝的關(guān)系不一般?!?/br> “可既然你都披麻戴孝,自詡未亡人了,又為何不替纏枝整理遺容,給她換上干凈的衣衫,將那孩子給塞回去。你心中對她,有怨恨。” “再來,你表面上,是在斥責(zé)公主同苗嬤嬤是殺人兇手,但實際上,卻是刻意在讓我們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纏枝中的毒,就是砒霜。” “即便陳婆子用銀簪子試毒,銀簪子發(fā)黑,那也未必就是砒霜?!?/br> “剛才我說了是蘑菇毒之后,我觀察過了她們。童老太太演技極差,處處都是破綻,是以她不知曉,顯然是真的不知曉。而穆姨娘,也是不知情的人?!?/br> “纏枝的吃食,一直都是老太太身邊的方嬤嬤準備的,她提防惠安公主厲害,可是對于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你,卻是不會提防的?!?/br> 池時說著,老實說道,“但是我沒有證據(jù),要等方嬤嬤來了,問她當時煮雞湯的時候,誰接近過蘑菇,方才能夠定你的罪。沒有想到,你竟然直接開口認了?!?/br> 纏枝許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正了正色,又開了口。 “昨日上午,我奉了老太太的命,來給纏枝送一些布做衣衫。我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她十分焦躁不安,幾經(jīng)追問之下,她方才告訴我,說穆姨娘要她喝有毒的湯,將惠安公主徹底擊垮。” “等日后大姐兒做了汝南王妃,纏枝的兒子繼承了童家,那他們有得就是好日子過。可她膽子小,擔心吃了砒霜,會影響到腹中的孩子,有些猶疑?!?/br> “我知曉之后,劈頭蓋臉的將她罵了一頓。穆姨娘分明就是沒有把她當做人看,日后就算纏枝的兒子繼承了童家又如何?到時候他是記在穆姨娘名下的孩子,纏枝一定會被她殺死的。” 聽珠說著,自嘲的笑了笑,“結(jié)果呢?是我自作多情了,纏枝早就變了。她罵我,說我是在嫉妒她。說我們一起進府,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以前我處處強過她?!?/br> “可這一回,她走了鴻運,被老太太挑中了做妾。又一舉得男,成了童家最尊貴的人,這幾個月來,賞賜如同流水一般送來,她一輩子都吃穿不愁?!?/br> “她還嘲諷我們以前的誓言,說我就算是出去開了繡樓又如何?還不是一個低賤的繡娘,要舔著臉賠笑,給她這樣的夫人繡羅裳?!?/br> “我一點都不嫉妒她,我只是為她感到痛心而已。妾室算什么貴夫人?不過是個暖房丫頭,把自己的肚子借給別人生孩子罷了。這種爛透了的人生,我便是去街上討飯,都不稀罕擁有?!?/br> “于是我換了方mama給她煮的雞湯里的蘑菇,她若是還是當初的她,便一定能夠認得出來,不會喝下那碗湯的??伤??根本就不記得原來的自己了?!?/br> 聽珠說道這里,一手扶住了棺材,一手指向了穆姨娘,“纏枝,你看到了么?你死了之后,這個女人對你做了什么?她一點都不害怕,甚至不覺得是自己的砒霜下多了毒死了人?!?/br> “她做的是,拿起刀剖開你的肚子,想要拿走那個男胎。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我是對,而你是錯的,你錯得徹徹底底的!” 池時搖了搖頭,“她錯沒錯,不好說,畢竟人各有志。有的人不喜歡當人,就喜歡當小貓小狗,沒礙著別人什么事,誰也管不著。” “但是你殺人,便是錯得離譜。佛祖都不如你,見人就渡,不管人家想不想渡?!?/br> “你把自己個當什么了?老天爺么?好好照照鏡子,你的臉沒有天大?!?/br> 池時說著,看向了腿軟的盼紫,那盼紫本就在哆嗦,見池時看她,更是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她抬起手來,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不要看我,你不要看我,我知道你是池仵作,京城里的人都說,你看誰誰就會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陳婆子前腳剛拐彎,后腳穆姨娘便帶著人進來了,她把纏枝的肚子劃開,想把肚子里的小公子扯出來。可那小公子黑漆漆的,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已經(jīng)死了……” “她們就走了!我嚇傻了,還是穆姨娘身邊的mama,把我拽走的。她們跟我說,到時候一定要說,說我去的時候,穆姨娘正在沐浴,聽到了纏枝身亡的消息,立馬穿衣過來……” “我們來的時候,路上遇到了老夫人,便一塊兒過來了。我都是按照吩咐辦事的!我沒有殺人,也沒有害人!” 她說著,激動起來,“啊啊??!池仵作,你千萬不要看我,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沒有吃到今年的大柿子!我最愛吃柿子了!讓我死在柿子熟透之前,我會死不瞑目的!” 第四三五章 是否和離 池時無語。 若是這里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樹,她能夠倒扒出來,摜在這小丫頭的臉上。 柿子是有多好吃,你是有多饞啊! “那讓你死在柿子吃完了之后?”池時幽幽地說道。 盼紫一聽,感動不已,“池仵作你真是個好人!我以前名字叫盼柿,我阿娘懷了我的時候,就天天想吃柿子,所以叫了這個名字。后來穆姨娘想要纏枝生兒子,便給我改名叫盼紫。” “我知道的,我都說了。穆姨娘來的時候,纏枝已經(jīng)死了,孩子被剖出來的時候,也已經(jīng)死了。都不是我殺的?!?/br> 池時輕嘆了口氣,當然不是盼紫殺的。 她若是兇手,殺人手法大約是用柿子把人撐死。 “啪!”盼紫的話音剛落,巨大的耳光聲便陡然響起。 那童老夫人像是大夢初醒似的,抬起手對著一旁的穆姨娘,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 “賤人!你捫心自問,這么多年,我可有半點對不住你?你是我娘家人,我又憐愛你好好的一個貴女,因為公主橫插了一杠子,所以給我兒做了妾?!?/br> “處處抬舉于你,甚至不惜得罪公主,都要給你拔頭籌??墒悄隳??把好好的一個能做王妃的姑娘,養(yǎng)得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么丟臉的死在了外頭,讓我們童家成了前京城的笑話?!?/br> “這也就罷了!你生不出兒子來,我忍了你十幾年這才給我兒納了新妾。纏枝肚子里這個,便是我童家的傳承香火!你是有多恨我們童家,所以才想要我們童家斷子絕孫!” 穆姨娘被她這么一扇,摔倒在地。 可她卻還是癡癡地,并無半點怒氣,“我家筱兒死了,我還爭個什么勁兒呢?池仵作已經(jīng)查清楚了,兇手是你身邊的聽珠?!?/br> “童家成為京城的笑話又如何?我穆萍早在當年坐著小轎無媒無聘進這個門起,就是一個笑話了。這可能就是我做錯事的現(xiàn)世報吧。” “我在這邊算計人,我的女兒趁著我算計人的時候,偷溜了出去,死在了外頭。這不是報應(yīng),是什么呢?” 穆萍說著,笑了起來,她笑著笑著,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了。 她顫顫巍巍的站了起身,將手搭在了一旁的婆子手上,“扶我回去罷,省得我的筱兒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沒有人管?!?/br> 她說著,也不管童老夫人在狂怒,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