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45節(jié)
徐青冥說著,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張貴果然馬上瘋,暴斃了,把人家姑娘嚇了個夠嗆。天亮之后,jiejie張盼收到了消息,想起了一個月前做的噩夢,自覺詭異,便來京兆府報官了?!?/br> 池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了那尸體跟前。 這張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雙眼凹陷,眼下全是青色,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 “張家人來的時候,就是抬著尸體來的,所以是第一個?!?/br> 徐青冥說著,指了指第二具尸體,“這第二個,叫做余海濤。他的meimei余文文,十天之前,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的哥哥,喝多了酒半夜回家的時候,走錯了路?!?/br> “在一個涼亭里睡了一宿,翌日被家人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 徐青冥越說,心中越是發(fā)寒,這案子簡直不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 他前幾天還做過一個夢,夢見池九爺教他玩胸口碎大石。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差點(diǎn)兒沒有嚇尿了,拼命的說,“九爺九爺,用小一點(diǎn)的石頭,那種打水漂的你看可以嗎?” 池九爺一聽,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用我五歲時候用過的吧?!?/br> 他剛送了一口氣,就瞧見池時像是舉豆腐一般,直接舉起了一口石棺材大小的青石頭,朝著他的胸口放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只在路上躺著的蟲子,過路的人一腳踩過去,發(fā)出了一聲嘰呱聲,然后瞬間蟲子變得稀里嘩啦。 他清晰的聽到了池九爺驚訝的聲音,“人呢?怎么一下子只剩下一張皮了,好可惜,這皮丑了點(diǎn),不然的話,可以給我的虛目當(dāng)衣服穿!” 要是每個人做的噩夢都會成真…… 徐青冥打了個寒顫……那他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去改名,叫做徐清明,好提醒池九爺同楚王殿下,到了明年清明的時候,還記得往他的墳頭上,插上一炷香…… 一旁的周羨瞧他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怎么不說了!” 徐慶明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跟前面那個一樣,余文文的夢也變成了真的,他們今天早上,在涼亭里發(fā)現(xiàn)了余海濤的尸體。仵作看過了,說是窒息而亡的?!?/br> 他說著,四下尋了尋,卻發(fā)現(xiàn)池時不知道何時,早已經(jīng)走到了那余海濤的尸體前,扯爛了他的褲子。 “你們看,余海濤的死因,同姚寶應(yīng)該是一樣的,先前在河邊,我便摸過了姚寶的大腿,同余海濤一樣,他們的左腳都比右腳要腫脹許多,而且,在他們的大腿根部,都有一個明顯的勒痕?!?/br> 池時說著,快步的走到了跪著的姚寶的尸體跟前,咔嚓一聲,也扯掉了他的褲子。 蘇仵作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池時在說這個之前,根本就沒有看過姚寶的大腿,可他的左腿上頭,果真如同池時所言,有一個同余海濤一模一樣的圓形勒痕。 “這就是你說的,兇手通過特殊的手段,導(dǎo)致他們突然暴斃?” 池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人若是長期不活動。比如雙腿不行走,總是臥病在床,他腿部的血流便會變得緩慢,逐漸的形成血塊,也就是淤積?!?/br> 周羨聽著,眼睛一亮,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就如同河道,一直沒有活水沖刷,慢慢的就會有淤泥,河床就會變高?!?/br> 池時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沒有錯!人身體里的血,是會游走的。這也就是為何,我們經(jīng)常說,毒素入體,進(jìn)入新脈。這一點(diǎn),我們習(xí)武之人,更加有體會,像是內(nèi)勁在身體中游走一般。” “那些血塊,游走到了心肺之處,就有可能造成倒霉蛋子的暴斃身亡。兇手為了人為的造成這種可怕的血塊,便使用了這個……” 池時說著,指了指那腿上圓環(huán)形的勒痕,“就是這個。他用繩索狀的東西,捆住了死者的腿,造成了他們腿部血塊淤積,這就是為何,死者的兩條腿,不是一樣的粗壯?!?/br> “有一條腿,發(fā)生了腫脹。當(dāng)他把繩索解開,腫脹也不消退,這個時候,死者的腿部,便出現(xiàn)了堵塞。兇手能夠想出這個辦法,說明他是精通此道之人?!?/br> “這個時候,她只需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推拿的手法,將那血塊推動。就極其有可能讓血塊游走到肺部,結(jié)果就是死者大叫一聲啊,然后暴斃身亡?!?/br> “雖然同一般的窒息略有不同。但死者的尸體,也會出現(xiàn)紫紺等明顯的窒息特征?!?/br> 周羨聽著,皺了皺眉頭,“姚寶同余海濤的死法不僅相同,而且都十分的特殊,一般人根本就不懂這個。有時候我們?yōu)榱酥寡?,也會把自己的傷口處捆得緊緊的?!?/br> “卻是不知道,這樣也能夠殺人!這一切都說明了,殺死他們的人,是同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精通醫(yī)術(shù)的人?!?/br> 池時打了一個響指,“沒有錯?!?/br> 她說著,看向了剩下的那一具尸體,比起其他三個人死得離奇,這個人倒是死得簡單了不少。 徐青冥注意到她的視線,忙解釋道,“第三個送來得死者,名叫孔獨(dú)苗……” 他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的jiejie孔招娘,半個月之前,做了一個夢。夢見她的弟弟,從賭坊回家的路上,被一輛馬車撞飛了出去,撞死了?!?/br> “今日一早,是打更的更夫,發(fā)現(xiàn)了孔獨(dú)苗的尸體。雪地里還有馬車的輪子印,他被撞飛到墻上,血流了一地。更夫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都凍成冰坨坨了。” 池時聽完,同周羨對視了一眼,“你可聽出了這四個案子的共同之處?” 周羨思索了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很明顯,做夢的人,都是死者的親姐妹,而死者都是爛泥扶不上墻的男丁,甚至可能是唯一的男丁。” 第五零五章 男女之別 “會不會是這姐妹都看自己的小兄弟不順眼,所以交換殺人呢?這樣她們都有不在場的證明,為了讓四個人都脫罪,她們便可以的模仿了幾年前入夢人的作案手法?!?/br> 曹推官越說,眼睛越亮,“當(dāng)年那個案子,也算是轟動一時,其中細(xì)節(jié)被編成了故事,還在茶樓里熱鬧過一陣子。她們知曉一些也不是什么難事?!?/br> “畢竟做沒做夢什么的,又做了什么夢,只有她們自己個知曉不是么?” 池時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推官一眼,“交換殺人?” 曹推官一聽,來了精神,他對著池時豎起了大拇指,“池仵作怕不是還不知道吧,陛下將你查過的案子,叫大理寺的小崔大人著成了冊子。” “我同小崔大人有幾分交情,便先拿了手稿看,看到了你查過交換殺人的案子。毫無關(guān)系的幾個人,在同一時間段莫名其妙的被殺害,最有殺人動機(jī)的人,有不在場證明,這不是很像交換殺人么?” 池時挑了挑眉,詢問的看向了周羨。 周羨亦是一臉驚訝的搖了搖頭,“哥哥沒有同我說過?!?/br> 池時收回了視線,抬腳朝著門外行去,“是與不是,去問問那四個做夢的人,不就知曉了么?!?/br> 她說著,快步的走了出去,剛到去往堂前的月亮門處,就聽到有人在那里爭吵。 那個叫做姚顏的婦人捂著臉,嗚嗚嗚的哭著,在她的身后,跟著兩個小女孩,一臉驚恐的抓著她的衣角。 姚顏看上去格外的激動,“阿爹,阿娘,我都已經(jīng)出嫁了。寶弟沒了,我心中也很難過。可我是姚家的女兒,也是齊家的媳婦……我……” 站在她面前的一個白發(fā)婦人一聽,冷笑出聲,她抬起手來,啪的就是一個耳光,“為什么死的是你弟弟,不是你?我生了四個女兒,才得了你弟弟這么一個寶貝?!?/br> “你弟弟死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前些日子,齊家才說要不你同寶兒斷絕往來,要不你就收拾了包袱,自請下堂。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前程,就不管自己血濃于水的親弟弟不是么?”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你的親弟弟?我知道,你盼了高枝兒,一心想要甩開我們,恨不得寶兒去死!這樣你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做你的齊夫人了?!?/br> 那白發(fā)婦人說著,伸出了手來,朝著姚顏的頭發(fā)撓去,“你怎么不連我同你爹,一起殺了呢?寶兒死了,我們也不活了??!” 老婦人說著,伸手抓了抓,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像是被一個大鉗子夾住了一般,不能寸進(jìn)。 “你是誰?我教訓(xùn)我女兒,要你多管閑事?” 池時伸手一推,那姚寶的母親,往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她愣了一會兒,隨即像是反應(yīng)了過來似的,拼命的蹬起了腿來,“殺人了,殺人了,有人要?dú)⑽疫@個老婆子?。 ?/br> 池時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冷眼的看向了那老婦人,“不是你說,姚寶死了,你也不想活了么?我阿娘教導(dǎo)我,做人要善良又誠實(shí),尤其是要樂于助人?!?/br> “我?guī)湍阃瓿尚脑噶T了,你還亂嚎什么?應(yīng)該感謝我才是?!?/br> “對了,我開了棺材鋪?zhàn)?。里頭有一種棺材,特別的寬大,格外的適合你們一家三口。我們鋪?zhàn)永铮€可以免費(fèi)出繩子,把你同你兒子捆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br> 那老婦人一臉驚恐的朝著遠(yuǎn)離池時的方向挪了挪,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到,“不……不……不……” 池時瞪了她一眼,一臉的不耐,“這都不樂意?” 她說著,指了指一旁的姚顏,“姚寶姚顏,都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一個是天上的寶,一個是地下的草,我冥思苦想,他們也就只有一個區(qū)別,那便是姚寶多生得個命根子?!?/br> “你不想死,又想要兒子,這還不容易,我去把你兒子的命根子割了,你們老夫妻二人,給他用個神臺供起來,每日三柱香的,這不就解決了。” 老婦人像是看到了鬼一樣,猛的跳了起來,先前她坐的地方,留下了一灘濕漉漉的水。 “惡鬼,惡鬼!你這個惡鬼!” 老婦人尖叫出聲,四周卻是爆發(fā)出陣陣大笑來。 池時仰起頭來一看,只見那京兆府墻院的四周,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趴滿了人,有的人站在屋頂上,有的人蹲在樹上,北風(fēng)呼呼的吹著,雪花打得人臉疼。 他們一個個的凍得鼻頭通紅的,卻絲毫不減興致,熱切的朝下望著。 池時無語地看了一眼周羨:上梁不正下梁歪,國君的奇葩病,已經(jīng)蔓延到京城百姓的身上了! 周羨訕訕地笑了笑:冬天本來就是農(nóng)閑之事,落雪也出不了工,這不聽到這里一連死了個四個人,有馬上瘋,又有跪地求饒這般驚悚的,便全來看熱鬧了。 那些人笑歸笑,但卻是沒有一個敢發(fā)問的,池時也就沒有理會,只從袖袋里,掏出了兩塊糖,分別遞給了姚顏身后,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兩個小姑娘。 那兩個小姑娘,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姚顏,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敢伸手接了,含著眼淚說了一句“謝謝大人”。 池時揉了揉她們的小腦袋,朝著旁邊的廂房走去,“跟上來,還有其他的幾個人,也一并叫進(jìn)來?!?/br>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屋子里,便聚齊了四個做夢的人。 池時放眼看去,發(fā)現(xiàn)這四個人,都梳了婦人發(fā)髻,看上去愁眉莫展的。 “你們四人,之前是否認(rèn)識?”池時問道。 姚顏看了看,抬起手來,指向了同她挨著坐的張盼,“我同張jiejie是認(rèn)識的,我家人都是在保和堂看病,那保和堂,就是張jiejie開的,至于其他二位,卻是不認(rèn)識?!?/br> 張盼聞言,紅著眼睛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也只認(rèn)識她一個。諸位大人,我娘生了四個女兒,才得了這么一個弟弟,他是我們張家唯一的香火,您可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這么殘忍,殺害了我的弟弟!” “我我我 池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家中是開醫(yī)館的,那你可通藥理?” 張盼遲疑了片刻,朝著門口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小婦人不才,略通一二。當(dāng)時我父親以為家中要絕后了,瞧著我在這上頭有點(diǎn)兒天賦,便教了我一些粗略的醫(yī)術(shù)。” “想著日后好招個贅婿,也不至于一竅不通,被人哄騙了去。不過等我弟弟出生,父親便不再叫我學(xué)了。是以我只是剛剛?cè)肓碎T,后來的……都是偷學(xué)的?!?/br> 第五零六章 明辨兇手 “余海濤是我哥哥,我上頭還有兩個jiejie。大jiejie嫁給了酒坊的東家做續(xù)弦,因?yàn)槲腋绺绾煤染?。二jiejie嫁給了一個放利子錢的地痞無賴,因?yàn)槲腋绺绾觅€欠了人家好些錢?!?/br> “那無賴是個黑心肝的,不多久就把我二jiejie折磨死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婦人,她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里,自嘲的笑了笑。 “我叫余文文,家里人都說我是命最好的,生得好看,被商戶的少東家相看中了,娶回去做少夫人??晌业故橇w慕我二jiejie,死了一了百了的,也好過被惡鬼纏身,沒完沒了,一輩子永不得安寧?!?/br> “我夫君是心悅我,可是再深的感情,也架不住有個刮地皮的娘家,恨不得連你梳妝匣子里的一根銀針,都拿回去給他們的寶貝兒子填窟窿。”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瞧見了我做的那個美夢,做下了這等好事,老實(shí)說,我現(xiàn)在恨不得原地翻三個跟頭,然后再給他老人家上供。” “我看過很多查案的話本子,知曉你們在想什么,就是把我們幾個,當(dāng)做嫌犯了不是。我婆婆最近有病抱恙,我昨夜一直都在侍疾,丫鬟婆子一大堆,還有郎中守著,個個都是我的證人?!?/br> 余文文說著,整了整自己的衣裙,翹起了二郎腿。 她突如起來的來了這一番話,讓最后一個孔招娘,瞬間緊張了起來。 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孔招娘瞬間臉漲得通紅,她張了張嘴,說話宛若蚊子叫一般,“我是最大的,下頭還有幾個meimei,我弟弟是最小的?!?/br> “我我我……我沒有殺人,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做針線活。我昨天夜里,一直在繡花,小弟要花好些錢,我不好意思張口找夫君要。便從百繡樓接了繡活回家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