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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沙夫人永遠沒有資格責怪她對柯碧絲不夠善良,誰的痛誰才懂。 眼中的淚珠潸然而下,就像外面狂烈的雨。 她緊緊抱住楊陌,和著咸熱的淚,顫抖的唇含住了他軟軟的耳垂。 ***** 第二天,她睡眼惺忪醒來時,就見明朗的陽光穿過水云色的紗帳,好像一道道摸得著的金線,漂浮著。 嘰嘰喳喳抑揚頓挫的鳥兒歌聲響亮吵鬧,好像有幾十個長嘴的婦人在外頭聊八卦。 讓她有點兒奇怪,這樣吵鬧,自己居然沒早點兒醒? 她抻抻有些僵硬的脖子,抬手想伸了個懶腰,卻不想腰稍稍一挺,一陣酸酸脹脹的鈍痛便從身體各個地方奇怪地襲來,她神智一頓,瞬間紅了臉孔。 不由自主地想扯起被子蒙臉,卻不想一扯竟是沒扯動,好像被什么重物壓住了。 她心頭一跳,微微抬起看時,就見身側(cè)楊陌腹部朝下趴著,雙手握拳乖乖地收在胸口前,一條肌骨勻稱修長的腿正壓著她寶藍紗被的一角。 目光落楊陌臉上。他的臉側(cè)著。 額頭在金色的光中,一縷縷,好像涂了一層淡金色的粉。 眉眼以下被床柱擋在陰影中,黑長的睫毛在高挺的鼻翼和眼下間落下一道扇形的淡影,漆黑的長發(fā)散亂在杏色的褥子上,好像隨意畫出了幾道粗細不的水墨線條。 鼻翼輕輕地翕動著,安靜甜暢,像個累極后飽睡的孩子。 她恍惚起來。今日沐休?可想想好像不是。 更何況,就算是沐休日,楊陌向來也是五更末刻就起身的。 前世除了他偶爾生病的日子,她倒不記得見著過他早上醒來的樣子。 大概他真是真累極了吧。從前世到今朝,這條相遇的路,漫長又孤獨。 如果不是他一直不放棄,他們早就散了吧。 這樣想著,心便好像一團醒久了的白面團,柔軟光滑,不再有半絲褶皺。 她也不叫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她就這樣看著他,看一生,看一世,看到天荒地老,□□成灰。 陽光越發(fā)強烈了,那一縷縷的明亮移到了他眉眼處,扇形的陰影邊緣越來越模糊。 眉頭動了動,他把頭往她的身邊湊了湊,重新又回到陰影中,滿足地吸了一口氣,又繼續(xù)酣睡。 她忍不住翹起嘴角。他依然不習慣太明亮的光。 她不急。 那座被陰影掩埋的宮殿,門已開了一道縫,陽光早晚會照進去的。 ***** 卻說賈后,太子妃跟安平在仙翠殿鬧了一場的事,她自然是聽說了。 也知道安平跌了一跤,受了傷。 當晚,又偏遇著大雨,她急得恨不能長了翅膀立刻飛過去瞧瞧。 可又聽說下午喬盈兒走后,安平竟然不鬧騰了,乖乖地吃飯,睡覺,也沒再打小宮女太監(jiān)出氣,還認認真真地開始讀書寫字。 她便叫了一聲阿彌陀佛。 好容易太子妃費了那許多力氣,才算是把安平的驕縱給扳過來些。她這一去,安平若是覺得有了依仗,又胡鬧起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便強忍著,想等第二日太子過來問安時,仔細問問情況。 哪知只有蔡司閨過來回報,說是今兒一早太子身子有些不爽利,連朝都沒去上。 太子妃忙著照顧太子,就不能過來了。 她一聽唬了一跳。 楊陌自小就極自律。每日五更即起,入亥即眠。不是習文,便是練武,成日沒一刻空閑。 他身體也強壯,極少生病。 她便急著問是哪里不舒服?可請了太醫(yī)?太醫(yī)怎么說? 誰知蔡司閨一張臉紅得像個壓扁的柿子,直搖頭說不知道。 賈后一看這情形便知這事不簡單。 當下立刻遣退左右,逼問蔡司閨:“你不說,還怕本宮打聽不到么?太子什么樣的人?輕易能不去上朝?到底出了什么事?!” 蔡司閨紅著臉,吞吞吐吐道:“……我如今近不得寢殿,只知道……嗯……昨兒晚上那么大的雨,半夜三更地筐兒跑出來叫人燒水。今兒早起……?!O膩砹?,里頭還沒……沒動靜,便央著筥兒去問?;貋碚f是殿下昨夜著了些涼……嗯嗯……今兒不能去上朝了。” 賈后聽得兩句,心里便想起新婚夜送上來的那塊元帕。 再聽下去,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臉紅。雖說名義上她是婆婆,可就是親婆婆也沒有打聽兒子房中事的道理。 她便忙叫蔡司閨出去等著,單留彭宮令在殿內(nèi)商議。 “他這十年八年不病一回的。若是只帶句話去問安,未免顯得我這后媽涼薄??伞阏f說,這情形,該送個什么好?” 彭宮令不但臉長,嘴也大,張開一笑,倒像是來了一只河馬。 她道:“太子殿下如今得遂了心愿,只有高興的。娘娘不拘送個什么,他都是歡喜的。” 賈后點點頭,想了想,道:“也罷。把上次安南進貢的那一斤金絲燕窩給送去吧?!?/br> 彭宮令一愣,道:“娘娘不說這東西吃得比別處進貢的要好,自己都舍不得常吃。怎么倒一下送了一半去?再說,又不是太子妃病了……” 賈后拿團扇擋住微紅的臉,“噗嗤”笑了出來,道:“這節(jié)骨眼上,我送太子妃這樣的好東西,才算是送到他心窩里去了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