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眼淚適時地流了下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引得白啟明有些不安地在椅子里動了一下，可是他很快想到徐猛之前對他的警告，不得不保持沉默。

    曲明月又補(bǔ)充道：“……而且，我根本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去殺寧致遠(yuǎn)不是么，他殺了江南，大家都看到了，他肯定會被判死刑的吧。既然他終歸是要死的，我殺或者不殺他，有什么區(qū)別呢？”

    徐猛蹙著眉，突然笑道：“曲小姐，之前小白似乎拿著孟子初的案子請教過你，對么？”

    曲明月驚詫地看了一眼白啟明，猶豫著該不該回答。

    白啟明忙道：“小月，你照實說吧，我都告訴徐哥了?！?/br>
    曲明月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謹(jǐn)慎道：“他只給我看了視頻和一部分驗尸報告。”

    徐猛道：“你得出的結(jié)論是，孟子初案的兩個兇手，其實是相識的?！?/br>
    “這并不是一個很難得出的判斷啊，不然他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一個地方呢？”

    “那李楠有沒有和你說更多的細(xì)節(jié)呢？比如他怎么會認(rèn)識薄溯源，他又為什么要?dú)⒚献映?？?/br>
    曲明月苦笑：“徐警官，你當(dāng)時……不在那里，不知道當(dāng)時的情況我心里壓力有多大。我……我不敢問這些，我怕問錯了，自己先死了……何況那時寧致遠(yuǎn)剛殺了江南，大家的情緒都很不穩(wěn)定，如果時間拖延下去，可能真的會有人忍不住成為第二個第三個殺人犯……我實在是沒有心情去探究李楠?dú)⒚献映醣澈蟮氖虑椋抑幌胫趺淳却蠹??！?/br>
    徐猛點(diǎn)頭：“確實，曲小姐聰明過人，你一個人保全了這么多人，他們?nèi)紝δ愀卸鞔鞯?。而死去的人呢，鐘曉，楊媚，寧致遠(yuǎn)，在你被下藥那日，全都出現(xiàn)在了四季春和……算是你的仇人?！?/br>
    曲明月哀嘆道：“李楠說，他要為我報仇，我并不知道他會用這么激進(jìn)的方式完成這個報仇?！?/br>
    “我可否理解為，你指使李楠去為你報仇，就像指使他去打傷了孟春雨那樣？”

    曲明月一愣：“李楠打傷了孟春雨？”

    “你不知道么？”

    “我當(dāng)然不知道，雖然我和同事還幸災(zāi)樂禍了一陣子，但是也就以為是哪個搶劫的或者小混混。徐警官，我若是真的想找人幫我，我何必非要在自己公司里找，隨便雇個打手也就好了……”

    徐猛突然話題又一變：“你為什么判斷阿誠的死和李楠有關(guān)的？”

    “我曾經(jīng)和他一起去碧水莊園看團(tuán)建的地點(diǎn)，他在路上問我那天在四季春和的事兒，并且說了一句，他可以幫小嬌擺脫阿誠，也可以幫我擺脫寧致遠(yuǎn)。我其實一開始也不敢深想，后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就想著讓小白警官再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絲馬跡來?！?/br>
    “曲小姐這么聰明，難道和李楠共事這么久，就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么”

    “我是來了公司很多年不假，但是和他真的不算熟，業(yè)務(wù)上的交集也不多。而且小嬌一直和我說，他很陰鷙，讓我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

    ……

    徐猛就像是一只機(jī)敏又多疑的老鷹，一樁樁一件件，問得細(xì)致入微。他的詢問看上去沒什么章法，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但是彼此之間其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果她腦子混亂，一個明顯的細(xì)節(jié)有矛盾，就有可能在他心中留下懷疑的種子。

    徐猛心里確實是有懷疑的，這種懷疑不是證據(jù)帶來的，不是人指證的，而是多年刑偵生涯給他帶來的一種直覺——眼前的人，雖然看上去柔弱不堪，卻渾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

    可遺憾的是，曲明月的反應(yīng)和解釋皆毫無破綻，她所說的李楠對她的愛慕，與他們從李楠家里搜出來的大量有關(guān)她的照片和日記吻合。迷藥的證據(jù)、剪刀的證據(jù)、李楠與孟家的關(guān)系、李楠給崔家的捐款，都可以說明問題……

    她的解釋中，有解釋得通的，也有模糊不詳?shù)?，但模糊不詳?shù)幕径际菬o關(guān)痛癢的小問題，這樣的表現(xiàn)反而可以稱得上是完美，因為真正無辜的人，是不會對所有細(xì)節(jié)都記得那么清楚的?？扇羲皇潜硌莩鰜淼?，那她只會是個極其可怕的罪犯！

    只可恨那場大火，和孟子初案的大雨一樣，讓驗尸變得格外困難。

    最終，他落不下曲明月的嫌疑，只得放她走了。

    “小月！”

    她才要下樓，白啟明追了出來，他的臉微微發(fā)紅：“你別介意，徐哥他一向公事公辦，對每一個人都問得很細(xì)，不是在刁難你?！?/br>
    她攏了攏披肩，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的，我不在意?！?/br>
    “沈澤說，你們要去美國了……”

    “是，我打算辭職了，畢竟，這件事給我的精神壓力太大了，我想，換個環(huán)境，可以不讓我再夢到這些?！?/br>
    白啟明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白警官，我很好的，你放心。”她溫柔地安慰他，她想到了那天他的心跳，還有落在自己額際發(fā)間的吻。

    “你哪天去辦離職手續(xù)？”

    “后天下午。”

    “好，那我去……再看看你?！卑讍⒚餍闹锌酀械挠鲆姾纹淅щy，他恐怕是最后一次見她了。

    “對了小白警官，我同學(xué)的尸體……找到了么？”

    “我也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

    ~

    送走了曲明月，白啟明回到辦公室里，看到徐猛站在窗戶前抽煙，走上前去拿了下來：“現(xiàn)在不讓在樓里抽煙了，你想被罰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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