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須彌樂章
我推了她許多下都沒有把她叫醒,只好將她扒拉開來,在浴缸里放好水親自幫她洗澡??墒钱斘颐撊ニ纳弦碌臅r候,手卻顫抖了一下,她整個人便跌倒在浴缸,驚醒了過來。 我指著她原本光潔現(xiàn)在尾椎處卻多了一尾刺青的后背,手有些顫抖:"這是什么?什么時候紋上去的?"她的尾椎有一尾紅色的刺青,碰了水更加顯得鮮艷逼人,宛如一條深紅色的蛇,美麗卻陰森。 她整個人坐在水里,熱水讓她的目光清明了不少,她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看起來就像她尾椎的刺青一樣妖艷,她不發(fā)一語,卻有水珠"噠噠"地落在水面上。 我的信信,那個一直以來強悍倔強的顧信信,與我不分彼此宛如親姐妹的信信,她哽咽著說:"歡歡,你不懂的,我更不懂愛情這個狗屁東西。" 她就像曾經(jīng)的我一樣,迷茫,彷徨,失措。 我在這一刻恍然想起這個為我撐起一片明朗的天的信信,其實她也是個女孩子,她也有屬于自己的秘密心事,她也會陷入一個叫做"愛情"的漩渦。 可我,卻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跌進去。 第九章須彌樂章 我們都是愛的偏執(zhí)狂, 為了心中虛妄的念想, 閉上眼睛直逼南墻。 01. 路還是熟悉的路,銀杏樹散發(fā)著它特有的芬芳,影子在我腳下與灰塵糾纏。 以往我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我要工作,我要上課,我要陪著我愛的人,可是現(xiàn)在時間卻多到容許我獨自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閑逛。 距離上課還有兩個鐘,我卻早早地出了家門。駱一舟因為要出國,已經(jīng)辦了休學手續(xù),再也不用踏進那所我們共同的學校。 我出門時信信還在沉睡,她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團十分沒有安全感。我等了一整夜,她始終沒有將埋藏在她心底那個使她不快樂的秘密告訴我,只是像樹袋熊一樣把我抱得緊緊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脖頸。 她說:"栗歡,我好累。" 我們不是鋼鐵人,無法在命運之巔保持屹立,我們都會受傷會流淚,誰也不能嘲笑誰。 我也很累,我看著熟悉的校門,腳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只因為里面沒有我熟悉的那個人???,校門口站著那個人我卻很熟悉。 他對著我微笑,那些我以為的腐爛的記憶又迅速地滋生發(fā)芽了。他的笑真的不是那么好看,卻一下子讓我無地自容,繃緊了每一根神經(jīng),連腳趾頭都因為緊張而蜷縮起來。 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他的鼻子是通紅的,臉頰亦像小姑娘一樣紅撲撲的,像在火爐子里練就一番才跑出來的。 遠遠的,他對著我彎起了眼角。 "栗歡。" 其實面對梁子聰我始終都無法做到從容不迫,有時候我甚至有些害怕他,無論是怎么樣的事情落到他的頭上,他永遠都不會氣急敗壞或蠻橫無理。如果他對著我發(fā)脾氣,或許我的心里會好過一天,至少比他現(xiàn)在對著我笑會讓我更加心安。 "梁子聰,你怎么來了?"我扯了扯嘴角,而眼睛的余光卻看到在十來米遠的槐樹下林小唯的身影,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梁子聰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與我直視:"栗歡,你看起來并不是很好。"我摸了摸我的黑眼圈,接下來聽到他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 "栗歡,我知道了那些事,他要出國了。"他沒有說出"他"的名字,卻在說"他"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你就不難過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出國了其實我也" "栗歡,算了吧,你口中說著這樣的話,可是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梁子聰突然變得犀利了起來,"出國留學,你覺得遠距離的戀愛會幸福嗎?他如果真的愛你,那么為什么不為你留下來呢?" 我為駱一舟辯駁:"他有的。" "是的,他有嘗試過??墒撬麉s沒有能力,他無法獨立生活,更別說拋開家里,靠自己的能力養(yǎng)活自己,那他又如何給你幸福呢!" 以往溫潤的梁子聰此時的話一針見血,我竟然想不出一句話可以反駁他,只能支吾著不去看他的臉,也努力忽略著心里的那點不舒服的感覺。 他見我沒有說話,著急了:"栗歡,他不可以,但是我可以。" "我現(xiàn)在每個月做實驗寫論文,只要能發(fā)表收入還算可以。我我想我就算沒有駱家,我也有能力自己生活,有能力,養(yǎng)活我們。" "我可以代替駱一舟照顧你,我要假裝那些事都沒有發(fā)生過,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我不出國,我留下來,和你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他此時就像一個等待放學的小學生一樣焦灼,語速很快,恨不得拿把刀剖開自己的胸膛,讓我看清楚里面的那顆心。 梁子聰?shù)穆曇艉艽?,像電波一?嗡嗡嗡"在我耳邊響著,我看到了遠處的林小唯煞白了臉色,然后她蹲下了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是哭了嗎? 他漲紅了臉,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栗歡,只要你說句好,你說句好就可以。" "不好。" 他的嘴角的弧度慢慢地下垂,彎成了半月形??墒呛芸?,他便發(fā)現(xiàn)抿著嘴角板起了臉,像應戰(zhàn)一樣將脊梁挺直,目光透過我,看向我的背后:"駱一舟,你不是栗歡,無法替她回答。" 我卻連頭都不敢往后看,只能任著來人牽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握住,很用力地握住,疼得我不住地咬牙。 他靠在我的耳邊,看似親昵,可是我卻覺得語氣是冰冷的。 "栗歡,你告訴他,不好。你告訴他,你喜歡的人是我,你只想和我一個人在一起。你告訴他,即使他留下來也沒有機會。你告訴他。" 他捏著我的手心的手更加用力了,讓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瞪他,他的眼睛半瞇著,像是在笑,可是眸子里卻帶著血絲,看得我膽戰(zhàn)心驚。 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不想和他在這里爭吵,只能遵循自己的內心,我掙開了駱一舟,艱難的,一字一句地對梁子聰說:"對不起,你走吧,我真的不需要你為我留下。" 他怔怔地看著我,帶著不可置信,伸出手就要來拉我:"栗歡,你" 可是他還沒有碰到我的衣袖,就被駱一舟一拳打在了臉上,他沒有防備,倒退了好幾步。 "梁子聰。" 沒有等我走去扶住他,林小唯已經(jīng)像一只憤怒的獅子從遠處奔跑了過來,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的,她瞪著我們,帶著恨意:"駱一舟夠了吧,秀恩愛秀夠就走吧!動不動就打人你算什么男人,還有你栗歡,他還發(fā)著燒來看你,你就是不喜歡他也不用這樣吧!我真的不知道你他媽的真的是狼心狗肺,不,你壓根就沒有心!" 她咆哮著,然后拉著梁子聰就走,而他卻也這樣被他一扯就走了。 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梁子聰這個時候看我的那種眼神,自嘲,傷心,難過,憤怒與絕望。 我希望這只是夢,可是我卻感覺有點痛。 "看夠了吧!"駱一舟有些咬牙切齒,"如果難過就追上去呀,何必口是心非拒絕人家之后在這里難過呢!" 這才是我熟悉的他,毒舌,每一句話都是讓人難以接受。 "栗歡,你他媽的就干脆一點告訴我吧,你到底喜歡的人是我駱一舟還是他梁子聰!你給我一刀干脆行吧!你只要告訴我你讓我出國是為了和他雙宿雙飛我不介意,我馬上放開你,你和他成怨偶是想讓我內疚嗎?" 我知道他在生氣,說出來的話很難聽,所以我選擇自動忽略,不停在告訴自己,他是因為太在意你了,他說的是胡話。 可是,我的手還是有些顫抖。 "你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