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客思來想去，想從帶來的幾本書里找出來給她打發(fā)時(shí)間，晏姑娘掃了一眼書頁上的幾個(gè)字，什么“東齊故事”“季子臆”，興致乏乏，垂頭繼續(xù)擺弄頭發(fā)。

    謝客又拿出一本《廉rou》，小姑娘以為是什么菜譜，接過來一看，翻開都是各種奇怪的符號加上一段小字注解，晏晏找到幾個(gè)熟面孔，那是她看得懂的《詩》中選出來的，都是出于風(fēng)、雅。

    “這是什么？”她問。

    謝客接過來，“這是一本樂譜，應(yīng)該是魯人寫的，舊書簡落在長安我先生處，我和先生手抄了兩份，這本被我順手拿來看。”

    “樂譜？”小姑娘嘟嘟嘴，腹誹你們這些文人樂正真會玩奇怪的東西，書名也不講究點(diǎn)。

    謝客樂道：“其實(shí)我亦看不大明白，楊先生教我看的，這是先周眾野之國的符號，應(yīng)該只有魯人才懂得……還要加上楊先生?！?/br>
    晏晏的腦袋晃啊晃，不知有沒有認(rèn)真聽講。

    “閑來無事，不如我教你，你的吟唱很好聽，肯定能學(xué)會。”

    謝客信手翻開一頁，說的是一首桑間謠。沒說多久，小姑娘昏昏欲睡，毫無興致，謝客只好把書扔了。

    “晏晏？”

    “別叫我，乏了?！?/br>
    “我沒說了?！?/br>
    晏晏支起身子，探出頭，車行駛在官道上，一側(cè)是樹，一側(cè)是田。

    “我們到哪了”

    “早著呢，今晚要到江渡投宿。”

    晏晏小臉表情一再變化，“這么慢，何日才能到喲。”

    到江渡已經(jīng)天色向晚，小城靠近江海，晚間人不少，加之沒有宵禁，這時(shí)候能看到不少人在外邊。

    幾人就投宿在一家客店，店里小廝引著牧喜去馬廄，晏晏和謝客把需要隨身帶著的東西拿下來，和小童一起進(jìn)店中來。這家店謝客南下時(shí)住過，倒也放心，叫了菜，給車夫牧喜叫了小半壺酒，沒在外邊吃，吩咐小二直接送到房中。

    小童和牧喜一間客房，謝客和晏晏各自一間，掌柜沒問多余的話，殷勤地去開門。

    江渡還在揚(yáng)州吳郡內(nèi)，是往來交通要道，不少客船商旅都會在此地暫住，于是城中顯現(xiàn)出一種外地人還要多于本地人的狀況。

    飯菜還是可口的，晏晏和謝客的兩間房實(shí)則是一里一外，中有一墻隔斷，兩人就在謝客房內(nèi)的小桌上吃這離開家的第一次晚飯。

    打開窗，能看到遠(yuǎn)處江上跳動的漁火，明滅不定，仿佛墜在江面上的星。

    謝客叫人來收拾好之后，靠過來倚在另一邊一同眺望，外面的聲音有點(diǎn)嘈雜，看著孤寂的遠(yuǎn)處，暗下來的城市，偶爾的光亮以及幾處人家的燈籠，整個(gè)世界都安靜下來。

    戌時(shí)末的江渡，已經(jīng)不再是熟悉的地方。

    “喂，晏晏?！?/br>
    “什么？”

    “你怎么不說話了？”

    “不是在說嗎，為何非得我說話？”她反問一句。

    “好，我說?！?/br>
    “誒誒，別，別吟詩啊。”小姑娘笑著說。

    謝客很不高興，怎么自己挺欣賞小meimei的歌聲，她卻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注自己的諷誦感懷。想著自己好歹小有文名，今年回去還要參加十一月的文藪閣講經(jīng)，這可是一般文士得不到的待遇，最低也是王公主持，甚至有帝皇親自蒞臨。當(dāng)朝圣上雅好詩書，起用大儒馬老先生，讀書人的地位得到提高已經(jīng)在可期之中，就連一文不名的寒士都有機(jī)會以才學(xué)出仕。而養(yǎng)望與文名是增加自己履歷的重要因素，也是如此多的士子薈萃長安的原因。

    想到此處，原本長安文人圈子里都認(rèn)為淡泊無爭的年輕書生突然想要證明自己的才學(xué)過人。

    把自己的小情緒稍稍透露一下，惹得晏晏笑得更開心了:“這樣，你唱歌如何？我一定不打斷，且洗耳聆聽?！?/br>
    謝客擺手，表示自己不與小孩子計(jì)較。

    兩人的相處很愉悅，晚間謝客送她過去休息，回來時(shí)去謝敏兩人的房間看了看，小童已經(jīng)睡下，和牧喜說了幾句，徑自折回屋中。

    那邊有些認(rèn)床的晏姑娘沒有睡著，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不久后惜油的店家在屋外提醒客官早些休息，她這才滅了燈，和衣而睡。

    作者有話要說：　　嗯，要去長安了這章提到的五銖錢和官職，還有后面的地名、歷史，不要較真。一直埋頭寫，昨天去貼吧，好像我這小故事沒有封面，沒有簽約，沒有自薦，不會有人看到呀……

    ☆、有女同車

    江北秋意濃，行人更在江風(fēng)中。

    “過了江北，就是豫州地界了?！?/br>
    謝客如此告訴她，晏晏還一臉迷迷糊糊，人說春睡重，小姑娘不僅春睡重、夏睡酣、秋睡長、冬睡沉，就連小睡都無清眠。

    “不敏。”謝客叫了一聲。

    “哎?！痹谕饷婵酗灂裉柕男∽于s忙回了一聲，掀開簾子，嘴里猶自包得滿滿的。

    “先生叫我？”

    “吃完擦擦手，和著來月余，之前教給你的詩書怕是都記不得了，待會我考一考你?！敝x客閑著無事，把車簾掛了起來，此時(shí)行經(jīng)野外，偶爾經(jīng)過，看到不遠(yuǎn)處的村落，大道塵土揚(yáng)，沒什么行人。

    謝敏名字取得好，偏偏是個(gè)頑劣小子，大家都叫他不敏，這樣一來敏就成了“敬謝不敏”。聽到謝客的話，小童餅都不想吃了，自家公子為人醇厚，跟著他比以前天天在道觀做事好很多，唯一讓他覺得可怕的就是這種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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