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對這種認(rèn)真勁兒難以理解，他要找就隨他吧。

    找了一會兒，謝客抬起頭呼兩口氣，繼續(xù)埋頭在一堆雜亂的書紙中翻找。

    “你看的時候不會按序放好么，省得現(xiàn)在找不到?！?/br>
    謝客嘿嘿笑了兩聲，這些東西連下人都不讓動的，放得的確是太亂了。比起前人汗牛充棟不及亦不遠(yuǎn)了。

    找了好一會兒還沒結(jié)果，晏晏都覺得無趣，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說：“謝謝，你的姿態(tài)正好?！?/br>
    “啊，正好什么？”

    “正好可以一腳踢上去?！?/br>
    謝客被她的說笑嚇到，干脆不找了，坐著休息。小姑娘還在那兒笑。

    “好了好了，不管了，明日再說?，F(xiàn)在……”現(xiàn)在做什么呢？謝客真沒想過，要不就這樣送她回去？還是去外邊看看月亮？

    “晏晏你餓了嗎？”謝公子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晏晏搖頭，莫非這家伙叫自己過來就是給東西吃？真是太離譜了。

    “這邊的吃食還習(xí)慣吧？”

    “你怎么就知道吃？”晏晏奇怪地看著他，很是疑惑這謝公子在想什么，怎地老問這些問題。

    謝客訕然。

    如此坐了一會兒，她說:“我要回去了。”謝客說：“我送你?！?/br>
    于是兩人在院子中站了片刻，穿過竹林又走回去。一路默然無言，燈火微弱，搖曳著微光，晏晏走在前面，停下來對他說：“回去吧，我認(rèn)得路?！?/br>
    謝客堅持再送送，一直到她門前，隔壁的小閔芝該是睡下了。

    點(diǎn)亮屋中的燈盞后，晏晏提著的燈燭已經(jīng)只要一小截了，她送他到門口，謝客回身看她。

    “快回去吧，等一下火沒了。”

    謝客點(diǎn)點(diǎn)頭，站在那兒沒走。晏晏不勸他，轉(zhuǎn)身帶上門，透過沒合上的門縫看他，謝客站了片刻，終于回去了。

    他提著一盞燈籠，燈火黃昏，走了幾步便暗下去。那身影頓了頓，在黑暗中似乎回頭看了一眼，晏晏趕緊合上門，再打開看時，外面只有一庭明月照秋風(fēng)，無人立在小院中。

    夜了。

    ……

    立夏晚上回去的時候，被姐妹們拉著問了一通，小丫頭皆推說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至于晏小姐是不是去那邊拿書，回到西廂沒有，她真的不清楚。

    次日立夏起得很早，過去西廂那邊時發(fā)現(xiàn)晏小姐已經(jīng)起來了，這時候天還沒全亮，屋里的燈光亮著。晏晏平時很少這么早起，因為剛到京城，想著這里不是自己家，特意早早起來。按照人婦的禮儀，這時候就要和丫鬟仆婦們一起干活，下廚，上堂拜見舅姑。

    立夏在后面幫她梳理頭發(fā)，問她要結(jié)什么發(fā)飾，晏晏沒有成為人婦，盤高髻不合適，墮馬髻不太莊重，便讓她簡單挽兩個螺髻，再用發(fā)簪把頭發(fā)固定到腦后。

    等到天大明，吹滅燈盞。晏晏想要去幫忙做點(diǎn)什么，立夏告訴她并不需要，廚房那邊有廚娘和幾個丫頭幫忙，就連她自己因為調(diào)來照顧小姐，以后都可以不過去。

    身為主婦的閔氏也只是過去看看，逢著節(jié)日親自做一些小菜。這讓做好打算洗手下廚的晏晏松口氣，雖然她能夠做些常見的菜，要給謝家?guī)兹俗鲲埵?，心中肯定是忐忑的?/br>
    或許這就是富貴之家的好處了，況且謝家只是中等，不過叔侄在朝任兩個文職，每月加起來光是米粟亦有百二十斛。

    過去請安時，閔氏叫她不必起得這么早，說自己年紀(jì)大了睡不著，她們不一樣的。這就是叔母對她和小閔芝的不同之處，晏晏知道如此的態(tài)度不同反而是嬸嬸把她當(dāng)做客人，哪怕她如何乖巧，終究不如養(yǎng)了好些年的小丫頭。

    謝家一日三食，早間很簡單，比如糕點(diǎn)、細(xì)粥之類的，其中算得上豐盛的是rou餅，只有幾個，小閔芝最喜歡的便是這種餅子，故而被戲稱餅子。

    用過早飯，謝長吉太史先離開家，閔氏告訴晏晏和閔芝，今日要帶著她們?nèi)ベI些東西，謝客沒機(jī)會去參與，決定在家檢查一下幾個孩子的課業(yè)。小書童昨日累了，休息了一天，這時候聽到這話神色委頓，還得去把幾個孩子叫來。

    以為躲過一劫的小閔芝暗笑不已，閔氏道：“小芝不許亂跑，哥哥難得在家教你們。我和你小晏jiejie等著你，客兒先考察小芝?！?/br>
    晏晏不在考量范圍之內(nèi)，對于這種事是幸災(zāi)樂禍的，謝客好似知道她的心思，邀她去書房那邊一起看看。

    “漁竹真是個好姑娘，不像小芝那么頑劣，識幾個字都推三阻四。”閔氏隨口夸了晏晏一句，讓小姑娘很不好意思，她的水平也就真的識得幾個字吧？

    幸而嬸嬸不會考她，叔父會不會心血來潮，哪天問一下她詩書讀的如何？晏晏想到此處，幸災(zāi)樂禍的心思也沒了。

    ☆、墨

    西市在長安城西北，渭水環(huán)繞，人聲鼎沸。

    林立的店鋪靠近中城，各色的招子酒旗掛在秋風(fēng)中。有西風(fēng)生于渭水，長安的大道干凈整潔，看不到落葉滿地的情景。

    晏晏正和閔氏在一家成衣店，隨行的丫鬟手中拿了一些物件，買衣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雖然說是成衣店，買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來看好樣式，叫人做好送到府上或者自己去布行買布來裁剪。

    炎朝遷都長安后，各地的商賈行人都紛紛來此，可以說西市算得上最繁榮的市集之一。東市大多是出售一些大件的物品和諸如瓷器之類的官辦的貨物，只有包羅萬象的西市才當(dāng)?shù)蒙线@個中心之地的稱謂，不僅有炎朝的當(dāng)鋪、酒館、茶樓、客店，甚至有西方胡人的酒肆，許多新奇的東西都能在此處看到，搏擊賭斗的坊市中還有暹羅來的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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