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吧？”許傾垂眸，看不清神色。

    “其實那個水晶球，只有我們兩個有……”

    那確實是小學畢業(yè)禮物沒錯，但許渙沒有，水晶球是一對，他的是男孩，她的是女孩。

    在小學時，許mama并沒有給他們很多零花錢，而那個精美的水晶球，是她攢了叁個月的錢才買的。

    “蠟筆小新的積木是我們叁個一起搭建的，可針織的向日葵，是瞞著許渙織的，失敗那束在我那?！?/br>
    “我……”顧念瑾如鯁在咽，想說什么卻無法開口。

    “其實……小時候很多東西，我不過是借著許渙知道，我們叁個都有的借口送給你?！?/br>
    許傾抬起眼眸，“你也知道……如果我不那樣說，估計很多東西都送不出去的?！?/br>
    是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借口，他怎么可能收下那些東西。

    可天道好輪回，別說禮物，先如今他就是想收到她的一條微信，都覺得難。

    “傾傾，我……”顧念瑾看向她，想解釋。

    可許傾卻先問，“是突然想起來的，還是一直都沒失憶過？”

    “傾傾你信我，我真的失憶過，這些事情是突然想起來的，我開始真的沒騙你！”顧念瑾語氣著急，火急火燎地說。

    許傾嘴角上揚，微微笑。

    最起碼，他不是從一開始就騙自己……

    “什么時候恢復的？”

    顧念瑾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上次去商場偶遇的那天……”

    說罷，他垂下眼瞼。

    當時和他們一起吃飯時，頭隱隱作痛，腦海中開始閃過零碎的片段。

    只是他忍著，不敢說出來。

    這也是為什么，吃完飯后他并沒有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們原因。

    “唉……”許傾嘆了一聲，無可奈何，“為什么不早說呢？”

    “我……我怕我恢復記憶后你就不理我了……”

    最起碼，在失憶這段時間，自己的性格發(fā)生很大改變，而她似乎也沒有之前排斥自己的靠近。

    許傾:“那你每天裝的不累么？”

    累么？

    “其實還好……”顧念瑾實話實說，“我還挺喜歡的……”

    失憶時的他有話直說，不會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壓在心里。

    其實之前的他不是沒想過改掉原來不愛搭理人，聊天終結者之類不討喜的壞毛病。

    但，二十幾年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而這次失憶正好，他擁有了他想要的性格。

    于是記憶恢復后，他決定繼續(xù)裝下去。

    裝著裝著，也就習慣了。

    現(xiàn)在的他，基本上是一見到她就想撒嬌，就想宣示主權。

    這些，之前的他肯本不可能做。

    “我發(fā)現(xiàn)只有這樣，才能肆無忌憚地靠近你……”他繼續(xù)說，“可能你還是會拒絕我的好，但卻不會把路封死。就算把路封了，我也可以想方設法靠近你，求你原諒?！?/br>
    他說完后，許傾沒說一句話。

    車內靜悄悄地，只聽得見兩人淺淺地呼吸聲。

    一分鐘后，許傾開口，“如果沒其他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br>
    顧念瑾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想留人卻不敢，只能說，“好?！?/br>
    目送她上樓后，顧念瑾才把車開走。

    晚上，顧念瑾回到自己家中。

    估摸著許傾快睡覺的時間，給她微信發(fā)了條晚安。

    可誰知，消息框后很快彈出紅色感嘆號。

    顧念瑾:“……”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

    再次被拉黑的顧念瑾顯然比第一次淡定許多。

    第二天一早，他買了鮮花和早餐來到許傾家門口。

    在聽到開門聲音時，他屁顛屁顛地跑到她跟前，聲音喜悅，“傾傾傾傾……這是今天的花，這個是早餐?！?/br>
    說完，也不管她反沒反應，把花輕輕塞進她懷里，早餐放到她手中。

    “我先走啦！”然后，他很瀟灑地和她揮手，轉身就走。

    許傾:“……”

    之后幾天，男人每天都這樣，絲毫像是沒有被拆穿過，繼續(xù)扮演忠犬角色。

    “你想干嘛……”終于，許傾忍不住問他。

    聞言，男人眸里的光亮閃爍著。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意思不言而喻。

    許傾:“……”

    看在他每天送花送早餐的份上，她就加回來吧。

    “好啦！”顧念瑾笑地比花還燦爛，“那我先走了噢～拜拜！”

    微信重新加回來后，顧念瑾恨不得一天給她發(fā)幾百條消息。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各種問好，叮囑，笑話以及無數壓著嗓音的情話語音……

    就這樣，顧念瑾不要臉一個多月后，許傾進了產房。

    *

    許傾是在預產期前叁天住進醫(yī)院，所以在羊水破的時候，也不算太手忙腳亂。

    許mama一直在醫(yī)院照顧女兒，而許傾被推進產房后，她打電話通知了其他人。

    不出半小時，許家和顧家兩家人都守在外面，等護士出來。

    顧念瑾站在門口，幾乎是貼在墻壁上，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兩個小時候，護士抱著孩子出來，顧念瑾第一個迎了上去。

    “恭喜恭喜，是個男孩?！?/br>
    護士把孩子遞到他面前，誰知男人只是輕輕掃了一眼，接著問，“我老婆呢？沒事吧？”

    “mama很好，等一下就可以推到病房，估計馬上就醒來了?！?/br>
    “那就好……”

    顧念瑾喃喃，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這時，其他人圍了上來，孩子給他們輪流抱了一下后被送到嬰兒室。

    *

    叁天后，黃愛婷來看望許傾，她懷里抱著她的出生幾個月的女兒。

    過了一會，黃愛婷走到顧念瑾跟前，說，“傾傾找你?！?/br>
    “好?！鳖櫮铊h首，心里卻十分緊張。

    這幾天來，他沒和傾傾說過一句話。

    主要是，傾傾自生完小孩后就沒搭理過他……

    不會是傾傾說不需要和自己一起養(yǎng)孩子吧？

    不行！他還得父憑子貴么！

    實在不行……他就再不要臉一點……

    “來了？”許傾半躺在床上，目光看向他，“先坐吧?！?/br>
    她指了指床邊的椅子。

    坐下后，顧念瑾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心中既期待又害怕。

    許是看出他的緊張，許傾忍不住笑了。

    下一秒，她就收到男人委屈的眼神，“傾傾……”

    許傾臉上笑意還在，卻淡了幾分，她慢慢開口。

    “其實，我只是想找你說說我的心理感受?！?/br>
    “好?！鳖櫮铊曇魷厝?，語氣寵溺，“你說?！?/br>
    “阿瑾……”許傾開口后，很明顯地感受到男人的僵硬。

    她有多久……

    有多久沒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稱呼喊過自己了……

    “阿瑾，你知道嗎？其實我這幾個月挺高興的……”

    因為他在追她，在認真改過，和之前都不一樣。

    “有些時候，我甚至想著，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愛情嗎？”

    “傾傾，如果你喜歡，以后我也每天給你送花?！鳖櫮铊J真地說。

    許傾沒接他的話，而是陷入回憶。

    “阿瑾……你還記得孫穎么？你知道十年前看到你和孫穎交往，我的心里多痛嗎？

    我當時賭氣地想，既然你不喜歡我喜歡別人，那我為什么還要演獨角戲，讓舞臺提前落幕就可以了。

    但是后來啊……第二天看到你，你哪怕沒有對我笑一下，我那顆前一晚說著絕對不再為你跳動的心又開始了我無法控制的悸動。”

    看，這是多么的卑微。

    可是，當你好喜歡好喜歡的人站在你面前，他即使不說話，你的心仍然會瘋狂跳動。

    那種喜歡，是無法抑制的。

    顧念瑾沒有搭話。

    病房里，許傾聲音輕輕柔柔的。

    “阿瑾，你還記得高叁那年我參加的作文比賽嗎？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吧……但當時的畫面，過了十年，我不知道為什么還忘不掉……

    你不知道吧，我看到你和孫穎，你們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牽手，孫穎在游樂園里做了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

    我想和愛的人一起走在大街上，像是昭告天下，就像普通情侶一樣約會，想你也會低頭寵溺地看著我再揉亂我的頭發(fā)……”

    其實她的要求不過分的……

    “阿瑾……我沒有和唐鈞笠在一起過，大學的謠言沒有澄清是我想讓你生氣，想讓你為我吃醋?？墒悄愫孟褚稽c也不在乎啊……”

    回想記憶深刻里的自己，那是她年少中最不愿意提及的自己，卑微又無能。

    許傾的聲音帶著哽咽，連帶著聲音開始有了顫抖，“阿瑾，你還記得我的第一次嗎？

    我當時像是醉了  但我知道我沒醉……

    在敲響你房門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你要了我，你一定會對我負責的吧……

    我們兩家是關系這么好，你要是不對我負責的話許渙會揍死你的。

    可是沒想到第二天起來，你平靜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什么臟東西……

    阿瑾……當初的婚約不是我提的，我們的事是許渙發(fā)現(xiàn)的。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有沒有懷疑過，我都還是想說……

    阿瑾……你還記得你知道婚約后找我說過的話嗎？當時你說，無論怎么樣，你最后都會和我結婚。

    我當時可高興了，一整晚躺在床上，想象著我穿著潔白的婚紗，紅毯的盡頭是你，你會微笑且溫柔地注視著我，爸爸會把我的手交給你……

    然后我們互相凝望著對方，在大家的見證下許下諾言，最后還會交換戒指……

    可是阿瑾，過去的九年，我每年只會收到你送的生日禮物。我安慰自己沒關系，起碼你還記得我生日不是嗎？

    可是阿瑾，你能不能不要每年都送一樣的啊……我的衣柜里有九款一樣的包包，我怎么背的過來啊……

    阿瑾，你知道嗎……這十年里，我無數次地想問你當初說的話還算不算數，我不想等你了，我好想放棄……

    但我一直在堅持著，直到我知道我再次懷孕……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小孩，我好喜歡當mama，我好想要一個家，一個和你一起的家……

    阿瑾……人心都是rou長的，你難道就真的沒想過我會放棄你嗎？”

    接著，她輕輕笑了一下，“后來，我真的要放棄你了?？赡銥槭裁从珠_始喜歡我了呢？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開玩笑……”顧念瑾紅著眼框，認真地說，“傾傾，對不起……”

    許傾眼睛望向窗外，沒應他。

    “對不起，傾傾，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

    誓言隨著guntang的淚水滴在潔白的被子上，淚滴暈開一朵花。

    許傾仰起頭，可忍久了的眼淚還是止不住掉了下來。

    流進她的發(fā)間，打濕鬢角的發(fā)絲。

    她沒有說話，整個書房只有顧念瑾的聲音。

    “傾傾，我這幾個月你都看到了，我真的真的會很努力地改，我一定會做一個當你滿意，讓你有幸福感的男人！”

    誓言鏗鏘有力，顧念瑾忍不住抬起手撫上她的手。

    而這一次，許傾沒掙扎。

    顧念瑾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承諾，“傾傾，你用十年來等我，我一定會將我余下的生命來永遠追隨你，永遠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br>
    外面的天氣很好，陽光照進病房，在地上撒下一圈圈金色的光輝。

    那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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