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陳西瑞給姜樾編輯微信：【姜醫(yī)生，你出門了嗎？】

    姜樾：【還沒，怎么了？】

    siri：【抱歉啊，今天晚上有個急事，咱們下次再約吧?！?/br>
    姜樾：【那你忙吧，看電影啥時候都行?！?/br>
    siri：【嗯嗯！[呲牙]】

    以防司機(jī)生出歹念，陳西瑞特地給孫澤洋打了通電話：“孫警官，是我，我在網(wǎng)約車上呢，你給我記個車牌號，一小時后如果我沒給你回電話，你就直接立案吧?！?/br>
    師傅翻了個白眼：“哎喲我的天，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口嗨都不行啊?！?/br>
    陳西瑞道：“防人之心不可無?！?/br>
    里頓酒店二樓餐廳，陳西瑞這是第三次來了，前兩次都是跟著傅宴欽。

    她推開包廂的門，滿屋子基本全是男人，除了烏羨妮和另一位陌生女人，估摸著也是他們公司的員工。

    人應(yīng)該都來齊了，凌書記戴院長，還有幾位衛(wèi)健委的領(lǐng)導(dǎo)，劉仕文像只招財貓，生無可戀地坐在主位上。

    “來來來，陳醫(yī)生，就坐你老師旁邊吧?！贝髟洪L是這些領(lǐng)導(dǎo)里，唯一認(rèn)得陳西瑞的，畢竟上周剛打過照面。

    陳西瑞被安排坐到劉仕文和傅宴欽中間的空位上，自打她進(jìn)來，男人只草草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直在跟身邊的人講話。

    包廂里站著兩名端茶遞水的服務(wù)員，皆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統(tǒng)一著藍(lán)色立領(lǐng)連衣裙，面容干凈，身段苗條。

    傅宴欽招來其中一位，示意她把菜單拿過來，然后將菜單遞給陳西瑞，“陳醫(yī)生看看需不需要加點什么？”

    語氣尋常，又貼合幾分紳士風(fēng)度。

    陳西瑞客氣道謝，象征性翻了翻：“我再加一份牛rou香腸雙拼披薩吧?！?/br>
    服務(wù)員說：“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這道菜?！?/br>
    劉仕文湊到她耳邊，“這是中餐廳，哪里給你整披薩?！?/br>
    陳西瑞裝憨：“我以為是中西合璧呢，那我不加了，老師您加個菜吧?！?/br>
    劉仕文沒翻菜單，直接說：“給我來一份酸菜炒肥腸?！?/br>
    服務(wù)員再次表示抱歉：“這道也沒有。”

    劉仕文挺不樂意，嘀咕抱怨：“這是餐廳嗎，點啥啥沒有?！?/br>
    陳西瑞安撫恩師：“你要想吃酸菜炒肥腸，下次我在家做好了拎你辦公室去?！?/br>
    “不行，那味兒太沖。”

    “你是主任，誰敢妄議？想吃啥吃啥?！?/br>
    劉仕文沉思了片刻：“少放點辣，最近嗓子不舒服?！?/br>
    陳西瑞會意：“那就少麻少辣，多加點山西老陳醋，這搭配比例可以嗎？”

    “可以?！眲⑹宋暮仙喜藛慰聪虮娙耍拔疫@學(xué)生就是好，不光臨床思維活躍，在家還賢惠得不得了，屬于是內(nèi)外兼修的典范。最近在申報國青呢，科研、臨床、廚藝，三座大山一手抓，每座大山都抓得很精彩?！?/br>
    頓一頓，以長輩的關(guān)懷口吻問道，“小陳，你那項目進(jìn)展到哪一步了？”

    陳西瑞靦腆一笑：“標(biāo)書快寫好了?！?/br>
    “不要太辛苦，平時也要多陪陪男朋友?！?/br>
    “好噠?！?/br>
    傅宴欽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俊臉掩在淡青色的煙霧后面，喜怒不顯，烏羨妮打量她老板，之前看見這人脖子后面有疑似咬痕的印記，她就猜到是這姑娘回來了。

    小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生猛，下嘴是真狠。

    今天的陳西瑞簡直就是處在話題的漩渦中心，幾位院領(lǐng)導(dǎo)一個勁兒地夸她優(yōu)秀。

    領(lǐng)導(dǎo)一夸，她就提著果汁敬，敬了一圈，肚子將有五分飽。

    后來又說到傅家老爺子在呼吸科住院的事情，傅宴欽撣落煙灰，正大光明地瞧著她，淡聲開口：“陳醫(yī)生很敬業(yè)，每次查房就數(shù)她話最多。”

    戴院長見縫插針地恭維：“說明咱們的陳醫(yī)生問得仔細(xì)啊?！?/br>
    陳西瑞被男人看得發(fā)毛，不自禁垂下腦袋。

    傅宴欽滿意地勾唇：“確實?！?/br>
    陳西瑞側(cè)頭用余光瞥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傅宴欽姿態(tài)閑散地靠著椅背，專心吸著手里的煙，眼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她站起來，提著果汁敬男人，傅宴欽抬頭望她一眼，隨手將煙捻熄在煙缸里，提著酒杯起身。

    明晃晃的體型差，膚色也有些反差，實在引人遐想，在場的人心中都有數(shù)今天這局是為誰而設(shè)。

    “能得到家屬的肯定，這是對我們工作莫大的鼓勵，我就以果汁代酒，敬傅總一杯?！标愇魅鹧鲱^全部喝盡，“你家老爺子身體非常棒，雖然已經(jīng)九十歲高齡了，但是某些指標(biāo)就跟咱們年輕人差不多，再活五十年都不成問題?！?/br>
    想了想，又說，“這樣，二十年后，帶著你爺爺來掛我的專家號?！?/br>
    傅宴欽喝盡杯中酒，臉色不帶一絲醺然之色，要笑不笑地說：“到時候就要喊您‘陳主任’了?！?/br>
    “隨您怎么叫，陳醫(yī)生陳主任，我都愛聽。”陳西瑞掃視了全場一圈，眼神照顧到位，“我男朋友約我看電影，各位領(lǐng)導(dǎo)，還有這位傅總，我就先撤啦?！?/br>
    戴院長說：“約會也不急在這一天嘛?！?/br>
    陳西瑞笑著叫苦：“我急啊，我家里催得特別急，在醫(yī)院上班成天忙得要死，個人問題到現(xiàn)在都沒有解決，好不容易休息了，我得趕緊去約會。戴院長凌書記，兩位領(lǐng)導(dǎo)就放我去約會吧?！?/br>
    話說到這份上，沒人會再強留。

    劉仕文也不打算久呆，有商人的地方，金錢味太重，“科里還有事兒，各位領(lǐng)導(dǎo)，我也先走了?！?/br>
    程述看在眼里，大概能明白為什么他們老板會獨獨中意這姑娘——情商高，嘴巴甜，長得還蠻漂亮。

    推門走出去，陳西瑞踩得高跟鞋噠噠作響，邊走，邊跟劉仕文抱怨：“上班當(dāng)會計也就算了，下了班還要去當(dāng)三陪，有沒有天理啊?！?/br>
    劉仕文檢討：“早知道不喊你過來了，正事兒一句不提，凈扯些有的沒的。”

    “今年的十佳敬業(yè)醫(yī)師要是沒我的名兒，我去把院長的輪胎氣給放了?！?/br>
    包廂內(nèi)，酒過三巡，氣氛到位。

    傅宴欽安排程述留下陪北潭的這幾位領(lǐng)導(dǎo)，他打了聲招呼先行離開了。

    第67章 哭泣

    陳西瑞穿不慣7厘米的高跟鞋, 走起路來步速慢，姿態(tài)謹(jǐn)小慎微。

    突然，手腕被一股強勁力道攥進(jìn)掌中, 差點腳下一崴。

    過分熟悉的觸感, 陳西瑞瞪過去，唇線緊繃，透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劉仕文尷尬地咳了一聲：“西瑞啊，我先走了。”

    傅宴欽盯著她看。

    女人怒目而視，本就圓潤的臉型顯得更具rou感，鎖骨比以前纖細(xì)了，線條微微隆起，綴一根細(xì)長的銀色項鏈, 裙子領(lǐng)口偏低, 雪白溝壑若有若現(xiàn)。

    “跟男同事看電影，你就穿成這樣？”

    陳西瑞低垂眼簾，沒吱聲, 右手的腱鞘炎還沒好利索, 發(fā)作時隱隱作痛，她用力按了按右手虎口, 又閉攏拇指做了幾下舒緩動作。

    傅宴欽神色一凜, 察覺出異常：“手怎么了？給我看看?！?/br>
    “有什么好看的，腱鞘炎發(fā)了?！标愇魅饒髲?fù)心起，“你剛才攥得太緊，本來一般疼, 現(xiàn)在特別疼?！?/br>
    “看過醫(yī)生沒？”

    “這是你該cao心的事兒嗎？”

    她自己就是醫(yī)生, 確實用不著他來cao心，傅宴欽俯身, 在她耳畔沉聲道：“那你說我該cao心什么？我現(xiàn)在倒是缺個老婆?！?/br>
    這話從一個樣貌家世樣樣拔尖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確實令人上頭。

    可惜陳西瑞已經(jīng)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不然還能試著自欺欺人。

    想到自己永遠(yuǎn)是他人生里的第二選項，再多的甜言蜜語都叫人如鯁在喉。

    傅宴欽這種人放在學(xué)生時代，一定會是那種非常受歡迎的自律型學(xué)霸，目標(biāo)明確，意志強大，單從他常年的健身飲食習(xí)慣也能看出來。

    但是這種人對待感情極其敷衍，十分愛只舍得花三分。

    陳西瑞厭惡一段無法掌握的感情，她只想跟愛人處在一個勢均力敵的位置，不必費神去猜測枕邊人的心思，也不必?fù)?dān)心自己多花了對方一分錢，旁人如何來揣測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她笑了笑，弧度極淺：“以你現(xiàn)在的財富和地位，找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可勁兒去挑唄?！?/br>
    傅宴欽握住女人的手，力道很輕，她略一使力，葇荑便從他掌心鉆了出去，抬了抬頭，眼底布滿抗拒。

    “照你這么說，我想要什么樣的女人都可以。”他攫住她眼神，炙熱呼吸灑在耳畔，帶著不算濃烈的酒氣，“那我要你行不行？”

    陳西瑞輕笑：“然后給我買包買房子買大鉆石，是吧？傅總對女人還真是大方，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都不帶心疼的?！蹦抗饴浠厮樕希爸x謝厚愛，但我不需要，我這個人沒什么物欲，你給我這么多錢，我都不知道怎么花。”

    “我以為奔三的女人多少會認(rèn)清現(xiàn)實，沒想到陳小姐這么多年還是沒什么長進(jìn)?！备笛鐨J捏住她下巴頦兒，聲調(diào)狠厲低沉，“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那副諂媚逢迎的笑臉我到今天都還記得，你是當(dāng)真不愛錢還是在跟我裝呢？退一萬步說，你當(dāng)時肯定是有所圖的吧，我不妨來猜猜，不是圖錢，那就是圖我身上的這層關(guān)系了。”

    陳西瑞喉間哽塞，瞬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想留在你們附屬醫(yī)院?！彼H她嘴角，形同剖心剜腑的羞辱，“我猜得沒錯吧？”

    陳西瑞沒忍住，眼淚滾出眼眶，一滴滴落到下巴上。

    傅宴欽于心不忍，偏開了視線。

    走廊不遠(yuǎn)處傳來高跟鞋踩地的噠噠聲，聲音愈來愈近，陳西瑞渙散的意識逐漸歸攏，揚手給了男人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嚇愣了專程出來給老板送手機(jī)的烏羨妮。

    傅宴欽眉頭緊鎖一動未動，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眼神猶如深海暗礁，沉默地看著眼前哭得淚泗橫流的女人。

    老張說她不會哄女人，這話還是說保守了。

    “原來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這種形象?！标愇魅鹧劬νt，嗓音哽咽，“我當(dāng)時是想跟你攀關(guān)系，可我沒你說得那么不堪，我就是覺得多個朋友多條路子，我…我真的沒有想那些亂七八糟的?！?/br>
    傅宴欽剛抬手，陳西瑞懼怕地后退一步，那手懸在半空停了兩秒，最后還是觸上她臉，幫她抹掉眼淚。

    淚水越擦越?jīng)坝?，源源不斷地從眼眶溢出來，他的指腹已?jīng)一片濡濕，只好把女人摟進(jìn)懷里，低聲哄道：“別哭，為了我這么個爛人不值得?！?/br>
    “我是想投機(jī)取巧留在附屬醫(yī)院，可我已經(jīng)認(rèn)命回江州了啊，我回去考的我們老家的醫(yī)院?！彼薜脜柡?，講話斷斷續(xù)續(xù)，“對，我是收了你的禮物，是你讓羨妮姐塞給我的，你等著，等我休息我就回江州把那顆藍(lán)寶石拿來還給你，誰稀罕啊！”

    傅宴欽按住她雙肩，目光一錯不錯地凝著她：“那本來就是送給你的?！?/br>
    “我不要你的臭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