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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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恪很干脆地承認。 誰料沈長謙緘默許久,低聲補充了一句:“是男,還是女?” 沈恪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訝異,而后那雙素來溫沉如水的眸底便蕩開了一絲很清淺的笑痕,他垂斂視線,低聲自語般說了一句“我就知道”,而后抬起頭,平聲回答:“男人?!?/br> 果然,沈長謙夫妻又長久地沉默下來。 時間像是從身邊默然流逝的水,過了半晌,叢婉率先往這湖靜波之中投入一顆小石子,搖曳蕩漾起一圈漣漪:“是我們認識的……那,是誰呢?” 沈恪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盡力維持平靜神色的父母,默然無言,許久過后,輕聲突出兩個字來。 “林簡?!?/br> 霎時間,父母始終堪稱冷靜的表情終于風云突變。 沈長謙重重拍了一下輪椅的扶手,痛聲呵斥:“胡鬧!” 沈恪眉心一動,就叢婉顫著聲音,瞠目結舌地問他:“小恪……你知道、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知道……這話的意思么……” “我當然清楚。”沈恪眉峰不自覺地蹙了一下,抬手為沈長謙重新倒了一杯安神茶,沈長謙不接,只是怒目而視,沈恪便皺著眉徑直將茶杯放進他掌心,勸慰道:“爸,你別激動,先消消氣?!?/br> “我……”沈長謙握著茶杯的手都在抖,“你要我怎么能不激動?你這不僅是胡鬧,簡直是——” 后面的話太過于尖銳刺耳,沈長謙即便氣到了頂點,仍然卡了一下,終究沒忍心說出口。 沈恪重新坐回到父母對面的位置上,只是在不經意間稍稍離他們近了一些,似乎想用這樣幾不可察的細節(jié),稍稍安撫父母此刻緊繃的神經。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開口,不是辯解,只是平靜地陳述:“這么多年,我不戀愛不結婚,雖然未曾明說過原因,但想來你們也應該猜到了是為什么?!?/br> “所以這次,我也不想瞞著你們?!?/br> 沈長謙依舊怒氣難消,叢婉目光哀綿傷痛,但沈恪卻平靜地接受著他們此刻所有洶涌外泄的情緒,淡聲說:“爸,您說我是胡鬧,更難聽的話就不說了,但這么久以來,我始終是一個人,恰恰就是因為不想胡鬧胡來。” 他話中更深一層的意思,做父母的當然聽得出來,也心知肚明。 對于戀愛結婚這件事……他們從最初沈恪的回避態(tài)度,到后來的淡然處之中,看出了一絲端倪。 兒子可能喜歡同性—— 這個認知是他們早就默默建立好的,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未曾說破而已。 但這么多少年了,自從沈恪二十歲接手沈氏到現(xiàn)在,以他在商界的身份地位,別說是喜歡同性,就算是喜歡……恐怕也會有接連不斷的人趨之若鶩。 而多少年過去,沈恪身邊別說那些鶯燕花草、蜂蝶浪舞,就連不得已的私下應酬,無論是利益盟友還是勁敵對手,從未有人敢往他身邊送過人,這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宛如一道鐵律,懸在所有和沈氏交好或交惡的人頭頂之上,沒人敢以身犯險,第一個來觸他的逆鱗。 原因無他,只因圈里圈外無人不知,沈氏沈董從始至終,都過得太干凈了。 干凈的,就像真的不沾七情六欲俗世凡情的苦行僧。 “我從未與什么人建立過任何親密的情感聯(lián)系……”沈恪稍稍放慢了一點語調,“就是因為我不僅要對自己負責,更要為對方負責,如果無法堅信或是確認那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的,就貿然在一起的話,才是胡鬧?!?/br> “而這次……”沈恪眼神變得有些悠遠溫柔,像是回憶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我很認真,因為我找到了?!?/br> 從小到大,沈恪一直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幼年時父母眼中的驕傲,成年后則變成了外人口中那座難以攀折的高峰。哪怕面對父母,他也從來未曾如此刨白過自己,遑論像今天這樣,敞開心扉,說兩句壓在心底的話。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面對這樣的沈恪,聽過這樣的獨白,沈長謙夫妻難以不動容,但—— 沈長謙重重嘆了口氣,情緒倒是被這一席話撫慰得平靜了很多:“這些話,你不說我們也知道……當初我不顧你的意愿,將你從國外叫回來,讓你獨自撐著沈氏,這些年……確實是難為你了?!?/br> “但是——”沈長謙話音稍頓,無法理解地質疑,“哪怕你要像別的紈绔子弟一樣,胡鬧胡來我們都可以隨你,但是別人可以,林簡卻不行!” 沈恪微微皺了下眉,知道這才是父母的心結所在。 “別忘了,他喊了我們十年的爺爺奶奶!”沈長謙低聲斥道,“也喊了你十年的小叔叔——他自小在沈家長大,也是咱們沈家的孩子!” 而他們夫妻從小當成隔輩親的孩子,竟然和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他們也無法接受。 “但是沒辦法?!鄙蜚≌f,“就他了?!?/br> 就他了,換不了,也不能換。 “你……”叢婉從小到大沒見過兒子如此執(zhí)拗于一件事中,此時震驚之余也難掩心疼,“小恪,能告訴爸媽,你們……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嗎?” 叢婉心思細膩,永遠能在一堆亂麻的情形中抓住最關鍵的那一點,沈恪嘆了口氣,此時也無須隱瞞,回答說:“年前,他回來不久之后?!?/br>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