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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轟然合攏,平靜的積雪如鏡,仿佛剛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那道士——由春花錢莊護院李大家的二兒子李奔所假扮——掙扎著爬起來,口中吐出一口瘀血,撲過去轉(zhuǎn)動假山石上的機關(guān)。 只是已經(jīng)遲了。 這地道,若是進了人,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從外面開啟。 春花許久才適應(yīng)了眼前的昏暗,勉強看到一個幢幢的影子。她將身上摸了個遍,竟然摸出個火折子。仙姿置辦的家伙什倒是很齊全。 她小心擦亮火折,終于在一星亮光后見到那個挾持她的黑衣人,正閉目盤膝而坐,一動不動,胸口插著短匕,暗色的血沿著匕首的血槽往外冒。 他……還活著? 春花深吸了口氣,以火折映照著環(huán)視自己所處的空間。四周的石壁很是整齊,這是個人工挖成的深井,頂上的活板距離她站立之處不下五六丈,且活板已經(jīng)合攏,并無光線透入。 舉目四顧,毫無出路。 她真是,流年不利啊。 “壯士?壯士?” 對方不答,是長久的沉默。 她于是挪到墻邊,以手小心試探每塊石頭,嘗試再啟動一次機關(guān),能找到出路。 “我若是你,便不會妄動。” 春花訕笑一聲。 這人真是命大,左胸中了一刀,竟然還不死。果然她沒有經(jīng)驗,失了準頭。 “壯士傷的可重?方才我是一時情急,并非有意要傷你……” 對方粗重地悶聲道:“無妨?!?/br> 怎么會無妨!她狐疑地瞪著他。 “你過來。” “……”她又不傻。 但這回摸遍全身,再也沒有什么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了。 她深吸口氣。長孫春花行走江湖,靠的從不是手中利器,而是口舌利器。 “凡人必有所求,壯士深夜來此,想必也有更重要的目的,說出來,也許我能為你達成?!?/br> 那黑衣人盤膝而坐,黑巾蒙面,雙目隱在陰影里,瞬間睜開,如夜獵的猛獸般灼亮。 方才一直沒有機會和他正面相見,這會兒,她忽然覺得那雙眼睛有幾分熟悉。 良久,他開口,聲音刻意壓抑,仿佛得了喉疾。 “你……遇事總是先談交易?” “我是個生意人,相信天底下沒有交易解決不了的問題。打打殺殺,都是莽夫所為,實在不必。” 對方似乎低笑了一聲。 春花一愣,這有什么好笑的嗎? 正要詰問,耳聽對方道: “如果,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呢?” “……” 她腦中猛然“嗡”地一聲,千萬種可能性快速閃過。 縱橫商場多年,她得罪的人固然累累,卻都是為了一個“錢”字,不可能鬧到要她性命的地步。 只有一件事,一件。 手中的火折幾乎燃盡,只剩一點微芒,春花屏住了呼吸,問: “那……你還在等什么?” 對方怔了一怔,俄而嘆了一聲: “我還想知道,你打算如何用那‘袖中春’,來增進我們之間的感情?” “……” 火折被失手掉到地上,霎那間,一室黑暗。 這可能是長孫春花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一瞬間。 她先是臉皮guntang,而后又渾身發(fā)冷。眼前之人究竟是敵是友,她竟然沒有把握。 這位嚴先生的家世背景,她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即便他會點拳腳,在她心目中也不過是個老實本分,有點過度嚴肅的賬房先生。 但今夜他在這里出現(xiàn),一切就不一樣了。 ……她在不度閣中胡謅的那一段關(guān)于招贅的話,他也都聽到了。 若他是心存不軌的惡徒,那她當然可以離他遠遠的,等他流血流到死。 若他是好人,她好像……也沒有什么勇氣再面對他。 眼前一片漆黑,春花猶豫良久,蹲下去小心摸索她的火折子。 有聲音淡淡提示:“在你右手邊,再往前一分?!?/br> 春花發(fā)懵:“你看得到?” “自幼練了些夜視的功夫?!?/br> “……” 春花摸到火折,卻不點。 她方才的羞惱、恐慌、糾結(jié),也被這人看見了。他為什么要隱瞞身份?潛入澄心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嚴衍默了一瞬。 聞桑若是稍微聰明一點,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了澄心觀了。他要逃脫,本也不難。但一則被發(fā)現(xiàn)得太早,想要查探之事還未有眉目,二則…… 接了個燙手山芋在手上,不知該如何處置。 打暈她,扔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倒是可行。可她剛遭受裂魂之苦,再受傷,恐怕會留下后遺癥。 若是留下她不管,這女子鬼靈鬼精,立刻就會引來追兵。 他一時不決,便被那燙手山芋誤碰了機關(guān),兩人雙雙陷落到這不知名的地洞中來。 左胸的傷口還在汨汨流血。幸而她手勁兒不大,沒有傷到要害。 嚴衍不得不承認,這回是他大意了,竟然為一個弱女子所傷。 或許,是他忘了設(shè)防。 作者有話說: 更一章~~~ 感謝在2020-12-23 13:19:42~2021-01-14 00:4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