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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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股亙古氣息,讓劫云永無止盡。 頃刻間,顏如玉明了,不徹底滅除公孫諶,亙古氣息之下,劫云絕不會罷休。 顏如玉身處這種狀態(tài)越久,情感越發(fā)淡漠。 一切都在快速遠去,他的意識,他的肢體,他的存在 嘶! 他慢吞吞捂住腦袋。 就像是有人在拔他的頭發(fā),就像是有什么尖銳的東西刺痛著他的魂魄,讓顏如玉抓住一絲清明。 他收回手,合十握在心口前,下意識的動作,像是刻在骨髓魂魄,從容不迫。 雙手之間,正有那塊翠綠的核。 高高在上的顏如玉,雙手合十的顏如玉,那一刻合二為一,滾非人的寂靜淡漠與溫暖的擔憂情緒合二為一,像是一人在說話,又像是二聲在重疊。 亙古氣息倒卷而去,頃刻間抽離。 顏如玉只感沉沉驟降,仿佛意識跌落,猛地摔回原來的軀殼。 他的聲音很小,掩蓋在咆哮不絕的雷聲;他的聲音很清,落在公孫諶的耳中。 幽暗沉浮的意識海中,純白可憐兮兮地窩在漆黑里,之前被撕開的縫隙正被溫柔補給上,純白懵懂茫然,像是不知道為何剛剛漆黑瘋狂撕咬,疼得純白在意識海里亂跑。 公孫諶冰冷地注視著那片純白,相融在一起的魂魄逃脫不得,最后重新被漆黑吞下。直到純白重歸大片大片的漆黑里,公孫諶方才散去那不死不休的瘋狂。 長久與他相持不下的亙古氣息散去,那為人所驚駭?shù)睦捉俨贿^是他必經(jīng)之路,冰霜幽冷凍結(jié)住劫云,將那高高在上的紫電雷云悉數(shù)化為無情的冰封。 霜劍冰刃擋住無數(shù)的瘋狂電蛇,強行將雷云冰霜壓得下降。 公孫諶的眼眸霜白,無數(shù)冰劍合為巨大霜刃,重重劈在綿延無數(shù)的冰層上。 咔噠 凍結(jié)在冰霜中的劫云緩緩開裂,旋即裂開成無數(shù)冰冷的雨水。 啪嗒啪嗒啪嗒 肅殺的渡劫峰周圍,下起雨夾雪。 公孫諶踏碎雷云,腳步輕點,緩緩落在那頭巨大的仙鶴背上。 高潔純白的仙鶴低下頭顱,無數(shù)白鶴展翅,恭迎其主回歸。 此刻,公孫諶已踏入魂,渾身上下所有的毛發(fā)都化為銀白,正是冰靈根催發(fā)到極致的表象。他的吐息融為霜雪,輕易變更周圍的環(huán)境氣象。氣勢鋒利如刃,無人敢以神識相迎,只敢遠遠觀察他的動作。 一步。 公孫諶的毛發(fā)化為漆黑。 兩步。 眼眸褪.去霜白。 三步。 凌厲暴虐如殘冬的氣息收斂,硬生生壓在體內(nèi)。 公孫諶彎下腰去,手指在觸碰到顏如玉時,就已經(jīng)徹底恢復了溫暖的體溫。他抱起昏厥的顏如玉,意識海中那片純白也安靜下來,像是沉沉睡去。 顏如玉睡相很乖巧,懷里還抱著那顆翠綠核。 只是看起來似乎縮小了一圈。 公孫諶冷冷地看著那塊縮小的翠綠核,抬手一揮便收走,免得礙眼。 他在意識海內(nèi)幽冷說道;暗算我的滋味如何? 另一道瘋狂殘暴的嗓音森森響起:當然是非常快活。只可惜,沒真的讓他徹底隕落在天劫之下。 漆黑公孫諶的所作所為都踩在臨界點上,絕不可能引來天劫如此狂暴。 除非有個知己知彼的自己。 公孫諶抱著昏迷的顏如玉倚靠在仙鶴上,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刺人心魄,遭你暗算又如何?我愈痛苦,如玉便愈不能放手?!酢鯋墼?,公孫諶不過初學,就已經(jīng)明了其中三味真意。 與他相差無幾的瘋狂聲線沉沉壓下,你沒幾日快樂的時間了。 此次渡劫,已經(jīng)足夠那位尋到蹤跡。 公孫諶斂去冷意,甚至露出溫柔的笑容,我可等著你來。 顏如玉右臂手腕上的鐲子莫名燃燒起森白的焰火,暴漲的火焰倏地吞噬了公孫諶的半條胳膊。他干脆利落地砍斷這條胳膊,將燃燒的白蓮火焰與胳膊丟了下去。 到了入魂境,肢體重塑并非難事,最要緊的還是魂魄與意識海。 那強硬突破的白蓮,不過是另一人暴怒的前兆。 虛空仙鶴之上,只有公孫諶一人清醒,卻仿若有兩人針鋒相對,乃世間最不可相融的冰與火,是兩頭欲壑難填的兇獸。 兇殘恐怖的尖角抵住雙方死xue,已是不死不休。 第33章 顏如玉醒來的時候, 手腳發(fā)軟,就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他仰躺著看頂上的床帳,意識昏昏麻麻, 但是耳邊始終有道不疾不徐的聲音, 像是在說話。顏如玉側(cè)耳聽了好久,才想起來是公孫諶的嗓音。 除此之外, 還有一道較為高昂憤怒的聲音, 不太熟悉, 但肯定是在近期聽過。 顏如玉又花了更多的時間, 反應過來是公孫壺。 公孫諶和公孫壺在對話。 這個念頭滑過顏如玉的心里,倏地讓他從那種渾噩的狀態(tài)蘇醒過來。他勉力爬了爬, 試圖讓自己坐起來。 身體的酸軟痛苦讓他悶哼了聲。 聲音立刻停了下來,公孫諶出現(xiàn)在顏如玉的面前,就像他一直都在那般。寬大的手掌捂住顏如玉的額頭, 總算不燒了。 顏如玉慢半拍地啊了聲, 我怎么了?聲音沙啞, 每一個字都讓喉嚨痛苦。 公孫諶:你高燒不止,已有三日。 顏如玉疑惑地抬頭, 那只大手滑落在他的肩膀, 溫暖的溫度讓他茫然的心落下, 與那日的事情有關? 他記得那日自己的失控。 那很奇怪, 就像是身體內(nèi)突然藏著另外一人。 顏如玉:那時候是大佬救了我吧? 他記得那瞬間的刺痛, 是自靈魂貫穿的痛苦,雖然只是一剎那, 卻足以將他拉扯回來。 他不喜歡那個漠然的自己。 公孫諶:是你救了我。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了溫和, 說這話的時候透著平靜的堅定。之前所有外露的氣息都徹底收斂己身, 眼下是顏如玉熟悉的模樣。 顏如玉:我以為 他微頓。 我以為那天劫有異, 與歷史收束有關,或許可以中止那糾纏不休的天雷。 這話說起來有些自大,可顏如玉也不過是想救人罷了。 公孫諶平靜地說道:是與不是,眼下暫且不知。不過你確實阻止異變的繼續(xù),只不過那對你消耗巨大,就算是找藥修來,也無法讓你康復。 顏如玉恍然點頭,怨不得他的身體如此疲軟。 修士的靈藥對他是有用的,所以這么多年來,除了受傷外,顏如玉還真的從未生過病。他摸了摸還有些聲音沙啞的喉嚨,方才在外頭,十七哥是在和誰說話嗎? 習慣成自然。 當顏如玉與荀尚平等人說溜嘴后,在面對公孫諶時再吐出十七哥幾個字眼,便不覺得赧然了。是男人叫個兄弟哥們怎么了?! 顏如玉垂下眼,謹慎地封印住之前那些掠耳而過的胡言亂語。 公孫諶淡定地說道:先前襲擊我的人,家中長老已經(jīng)拿下。不過我好奇他究竟為何要刺殺我,便審問一二罷了。 好奇這個字眼出現(xiàn)在公孫諶話里就很奇怪。 他的身份,你 顏如玉大病了數(shù)日,被褥卷到身上,只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脖頸。他分明蒼白羸弱,面有懨懨病氣,唇色卻越紅,紅得仿佛滲血。倦色難免棲息在眉間,連帶狹長慵懶的眼眸都低垂下來。正用袖子捂住口,撐不住倦意地蓋住了一個將打未打的哈欠。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這哈欠給攔住了。 公孫諶:我知。 簡單的兩字,讓顏如玉的動作都僵硬住。 他不期然想起了那日吃醉時,仿佛聽到公孫諶說過一句詛咒,那時的困頓與下意識的回避讓他沒有再提起此事,可眼下公孫壺的出現(xiàn),再加上公孫諶的話,就已經(jīng)讓這件事避無可避。 顏如玉是不希望他知道的。 因為原書中,主角的一切痛苦由此開始。 可他又無法真的攔住公孫諶去知道些什么,以己度人,顏如玉是不愿旁人瞞著自己。 于是他慢吞吞地摳著袖口,那你,打算怎么對公孫壺? 他這話,就也是表明他清楚了一切的過往。 公孫諶漆黑的眼眸望著顏如玉,如玉不希望我殺了他?他沒有問起任何關于如玉是怎么知道公孫壺的話。 這話很平靜,可其中森然的殺意卻讓顏如玉毛骨悚然,他的手指軟著勾住了公孫諶的袖子,輕聲說道:你不喜他,想做甚都可以,可唯獨殺了他一事 就算借刀殺人,都好過自己下手。 如玉,公孫諶溫柔地看著他,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顏如玉掐腰,有點疲懶地生氣,有什么不好?這還是你教會我的。 公孫諶勾唇: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你這些。 顏如玉又困了,他的困勁上來,便使著性子說道:反正我不愿見你殺他。哪怕在大佬心中,殺了公孫壺也渾然不懼,可顏如玉卻清楚沒有所謂懼與不懼,但凡公孫諶動了手,就是重新走回老路。 公孫家不是傻子,公孫壺的出現(xiàn)他們必然會去調(diào)查,或許不一定能查到他們的父子關系,可公孫壺的身份卻不是隱秘。 只要這點在,公孫諶永遠不能安枕無憂。 寬大手掌重新貼在顏如玉的額頭,那便不殺他。公孫諶輕聲說道。 這是顏如玉在睡著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他確實太倦了。 仍有想說的話,卻還是來不及說。 待公孫諶將顏如玉重新安置好后,才出現(xiàn)在原來的地方。 公孫壺正被無數(shù)鎖鏈強行束縛在半空中,越是掙扎,那鎖鏈就更入骨髓。有鎖靈鏈在,就算是再強大的修士都會被禁錮所有的力量,虛弱得跟個凡人似的。 他的臉色慘白,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 可實際上,公孫諶并未對他做什么,所有一切都是鎖靈鏈的效果。它會持續(xù)吸收干凈修士體內(nèi)的靈力,任其空蕩蕩的筋骨干涸無力。 公孫諶慢吞吞地坐下,手中那杯熱茶,還是方才那般溫度,只是一去一來,便已然不同了。 咳咳咳咳 公孫壺開口便是咳嗽,看起來不過是三十幾的歲數(shù),可實際上他的年齡已有一百余歲,一百多歲的入魂境修士其實很年輕。 如果不是天底下出了一個公孫諶的話。 公孫壺:你有了在意之物。 公孫諶并不搭理他,反而是看著那杯熱茶出神。 公孫壺也不惱,自言自語了起來,你的眼睛很像明月但是可比明月要無情得多,我聽多了你的事跡便認為你是那種不慈不善之人 見了,便生后悔?公孫諶挑眉。 公孫壺微頓,旋即哈哈大笑。 不。他吐了一口血。 公孫壺:我不悔。 那幽幽悲涼的嗓音拖著暗啞,你已經(jīng)知曉我是誰了,只要我活著一日,你我便是不死不休。 公孫諶的眼眸冰涼地看著公孫壺。 顏如玉說得不錯,他是想殺他。 倒不是為了所謂的父母情,而是公孫壺必然是會糾纏不休的人。這世間有些人能輕易說服,有些人卻是不能。 非但不能,還要惹出麻煩來。 公孫壺已經(jīng)半瘋半癲,此事如同他的執(zhí)念,絕不可能消除。 公孫諶:不。 他的嗓音比之公孫壺還要稍輕些,不必。與他不死不休地另有其人,而公孫壺呵。 他道。 我送你去見她,如何? 顏如玉驀然驚醒。 他捂著腦袋靠坐在墓碑上,自言自語地說道:十七哥真的不會殺了他嗎? 他又回到亂葬崗。 公孫諶看起來是冷靜,而且說話的語氣態(tài)度都恢復了從前。 可顏如玉心中便是不安。 公孫壺殺了便殺了,其實顏如玉也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若是真的殺了公孫壺,對公孫諶來說便是犯下了無法接受的大罪。 弒父殺母,于道不利。 他想殺世間千千人,萬萬人,都好過殺公孫壺。 顏如玉捂著腦袋的手轉(zhuǎn)移到了臉頰兩邊,揉著嘆息,我什么時候也變作了這種冷情冷性的性格?不成,這種冰冷的想法不該出現(xiàn)。 先前閃過的那個念頭,讓他有些害怕。 當初在牡華天宗一閃而過的微妙變化太細小,難以覺察??墒沁@一次在天雷下,顏如玉是清楚地意識到有那么一刻,他是純?nèi)槐涞幕怼?/br> 那一瞬,他甚至懷疑就算公孫大佬死在他的面前,他也毫無感覺。 這怎么可能?! 如果不在乎公孫諶,他忙前忙后是作甚?還不如一走了事避世過日,反正對他來說也就是幾十年的時間。 而且公孫諶的記憶 顏如玉靠在墓碑上,輕聲說道:十七哥雖然說,白大佬斷絕了過去未來,可實際上他們還是互相影響才是。 不然黑大佬是怎么知道這些記憶? 這些是屬于白大佬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 顏如玉的心里蒙上塵埃,倘若是這般,他改變現(xiàn)世的事情,對于黑大佬來說究竟是有用還是無用? 冷風吹過,顏如玉抖了抖,默默從儲物空間里拖出了一床厚被子。 將自己裹成了球球。 體虛。 他先前這般溫度,可是熟視無睹的。 唉,十七哥 十七哥? 幾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柔軟困惑,一道冷然暴烈,顏如玉在初初聽到心頭便有重擊,他昂著腦袋四處打量,白大佬?聲音里的高興是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