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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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亙古不變的時間里,無名之地的詭譎最終孕育出了一點點意識般。 啊啊啊啊 驟然響起來的慘叫聲遠(yuǎn)比之前顏如玉聽到過的還要痛苦瘋狂,聲聲泣血的絕望繚繞天邊,仿佛失去了一切重要之物。 公孫諶看了一眼,有人死了。 他的手指在顏如玉的眉間按了下,像是將視野借與他一般,讓他也能夠看到發(fā)生了何事。 但見在荒蕪的土地上,有幾個魔修聚在一處,其中有一個倒在另一人的懷中,看那胸.前毫無起伏的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死了。兩人邊上,還有火站或坐的魔修,可是除了一人也紅了眼,其他兩人卻甚是淡漠。 嚎啕大哭的那個魔修聲音逐漸弱了下去,驀然抬頭盯著那兩個毫無反應(yīng)的魔修,惡狠狠地說道:安秀她是為了你們才死的!你們怎能如此無情? 紅了眼的魔修攔住已經(jīng)失控的魔修,忍著淚說道:大哥,他們兩個平日和安秀的關(guān)系最好,如果不是出了事,他們怎么可能推安秀去擋呢?他們他們在昨天夜里,就被偷走了對安秀的感情。 顏如玉: 他們被迫聽了一場人倫慘劇。 那倆魔修一直在追求安秀那個女魔修,為了讓她高興,才請她出來游玩的。只是萬萬沒想到在昨天入夜的時候,他們兩人一起被偷走了對安秀的感情,以至于在今日出事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將毫無感情的安秀推出去殿后,讓她直接慘死在荒漠中。 魔修本就無情殘暴,這樣的行為甚多,可偏生在這幾個本該感情甚篤的人身上,卻是不能夠。 好深的惡意。顏如玉喃喃說道。 那兩個魔修在出事前是可以為了安秀去死的深情,卻在一夜之間就瞬間失去了情感,甚至親手將自己鐘愛的女人存活下來的希望扼殺。 如果他們永遠(yuǎn)都想不起來的話,那對他們來說幸也是不幸。 可要是有朝一日他們能重新奪回失去的情感,那倒流的痛苦豈不是要直接殺了他們? 公孫諶:如玉,不可離開我身邊半步。 顏如玉下意識應(yīng)了一聲,隨后才想起來他對這些奇怪的力量似乎有相融的能耐。就跟之前在無盡夏的時候一樣,也是因此才能將人救回來的。 如果大佬也可能被影響的話,那自然得寸步不移跟著! 顏如玉:但是這里不是沒有魔獸嗎?怎么會有能將人殺死的存在?我看那安秀身上也沒有別的傷口。 公孫諶抬手點了點底下不起眼的一處,是流沙,那女魔修身上全都是沙子。 顏如玉蹙眉,自然的力量? 入夢來。 華白刀抬手將一卷卷宗捏了過來,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所以,你們是想告訴我,花費了整整幾個月的時間,你們都沒能給我找到公孫諶他們的行蹤? 底下跪了好些人,只有一個膽大的說道:門主,先前北玄收到的消息,確信他們是已經(jīng)出海了但是我們在海底鋪下的那些生靈,卻是半點蹤跡都尋不到。那頭逃出去的夢獸已經(jīng)被降服了,本身也有能渡海的能耐,說不定、說不定公孫諶他們就是憑借著那頭夢獸才得以躲過我們的追蹤。 華白刀微笑:很有用的廢話。 他抬手殺了那個人。 還有誰有話要說嗎? 滿室寂靜。 很好,看來都想去陪他。華白刀的手剛剛抬起來,就看到外面有幾個人急匆匆飛進(jìn)來,難得沒有顧上禮數(shù)就欠身說話。 門主,神樹再一次暴動了。 華白刀殺意凌冽,漠然看向方才害怕得哆嗦的人,這不正好?將他們都拖去喂神樹。 是! 等冰涼漆黑的大殿內(nèi)剩下兩人時,華白刀才慢悠悠說道:你怎么看? 門主,屬下以為,有了鮫人的存在,您再想用術(shù)師窺探到芽孢與公孫諶所在的位置,怕是不能夠的。氣運雖然已經(jīng)被入夢來鉆研得透徹,可是假冒偽劣的東西終究比不得真貨,那無盡夏活著的十幾條鮫人,就足夠遮蓋住任何他們不欲旁人知曉的消息。 他們在東游和北玄的蹤跡都異常詭異,先后去的幾處地方都是詭譎之地,難不成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華白刀攏了攏衣襟,身上還有少許靡靡的味道,不過如果是為著 來人! 在。 傳令下去,命所有臨近詭異之地的門人守住所有的進(jìn)出口,任何不對都立刻上報! 是! 滴答 異常安靜的地下宮殿,偶爾滲水滴落的聲音很是清脆。 在這片熾熱guntang的荒蕪大地下,不知為何居然掩藏著一座古老的地下宮殿。或許是因為藏在地底多年,這里的溫度很低,幽深得讓人渾身布滿雞皮疙瘩。因為沒有任何光亮,所以只能憑借著神識檢查周圍的情況,仿佛是地下墓xue一般。 顏如玉他們是在穿過了流沙后才抵達(dá)這里的。 流沙的中央有著足以能夠?qū)⑷藦氐捉g殺的力量,即便是rou.體強悍的魔修,在修為不足的時候都會被流沙層層包裹住,不留任何的生機。只是這些流沙坑很是神奇,似乎只要在吞噬了一人后,短時間內(nèi)就不會再暴起第二次,那也是為何那女魔會慘死的緣故。 顏如玉站在冰冷的宮道內(nèi),感覺就連黑大佬的氣息也陷入了同等的幽冥中,讓他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只是緊握著他的那只手依舊溫暖,走神了? 黑大佬溫柔地說道。 顏如玉微瞇著眼,忍下心里的詭異煩躁,總覺得這一次就像是給人耍著玩一樣。莫名有種憋屈不爽的感覺。 黑大佬:我有種感覺,這一次不會錯了。 顏如玉和黑大佬十指相扣,挑眉說道:你什么時候跟三長老偷學(xué)了一招?這就能掐會算上了? 黑大佬低低笑道:你盡可試試。 這宮道確實詭譎,就連神識外放的距離也多少被束縛,只是這壓根難不倒公孫諶,尤其是在他身旁還有顏如玉與夢獸的前提下,所有的障眼法一概無效。 夢獸高高興興地拆陷阱,一邊拆還一邊笑嘻嘻地說道:這些老掉牙的幻陣究竟是誰布下的,可惜可惜,有的還有點意思,但是半點用都沒有。誰現(xiàn)在還能被這種小兒科給欺詐 話還未說完,夢獸剛碾碎一塊陣眼,十幾個魔修突然倒栽蔥地砸了下來。 夢獸:嘖,原來還是有的。 這些魔修奄奄一息,顏如玉確定他們還活著后就暫且不管了。 整座宮殿都仿佛沉浸在幻術(shù)里,就連最不起眼的一塊石頭上都可能雕刻著幻陣,如夢似幻的地方讓人如癡如醉,一路走了過去,都不知道解救了多少個被困其中的魔修。 夢獸從最開始的吐槽到現(xiàn)在的無奈死魚眼,只想揮舞著魚鰭將這些笨蛋全部抽醒。 顏如玉:能布下這些幻陣的人,是為了守住這底下宮殿里的秘密吧? 雖然在夢獸的嘴里這些幻陣都是異常簡單的東西,可實際上被困幻陣的還有不少是踏境的魔修,足以說明這些幻境的厲害。 只是再厲害的幻陣都比不上本就是為此而生的夢獸,只見它拆到后來直接不耐煩了,呆萌的鯨魚頭往上一頂,立刻將整具身體都撕裂開來,徹底融化成一頭詭譎怪誕的獸,當(dāng)它露出真身的那一瞬,所有還活在底下宮殿的魔修都立刻陷入了異樣的睡夢中去。 它昂著碩大的腦袋,發(fā)出一聲悠遠(yuǎn)亙古的吟叫聲 啪嗒,啪嗒,啪嗒 接連不斷的破碎聲響起來,瞬息整個宮殿都劇烈搖晃起來。 唯獨站在夢獸底下的公孫諶和顏如玉安然無恙。 顏如玉抬頭看著那頭龐大的獸,握著公孫諶的手復(fù)緊了緊,突然低低說道:你其實,也忘記了。 黑大佬低低笑起來,那清冽的嗓音柔和下來的時候,總是帶著詭異的溫暖。 到底是瞞不過如玉。 顏如玉驀然抬起腦袋,你忘了什么? 他就覺得總有哪里不對勁,不管是一直不出現(xiàn)的白大佬也好,還是現(xiàn)在站在他身邊的黑大佬也好,兩人都 如玉這話卻是錯了,你應(yīng)該問我,記得什么才對。 顏如玉微怔。 夢獸的咆哮其實近乎鯨吟,聽著異常動人,卻裹挾著極其恐怖的力量。 公孫諶聽著那悠遠(yuǎn)的叫聲,淡淡地說道:在踏足這無名之地的時候,我腦子里最后的印象,是不知山處的雪。盡管那偌大的地方唯獨只有一處落雪,但是好冷。 他的口吻仿佛是在娓娓道來一個尋常的故事,卻讓顏如玉夢里云霧,弄不清楚。 不知山處? 黑大佬壓根不曾經(jīng)歷過不知山處的事情,也從未被藍(lán)家那群瘋子卷入事端,怎么還會留下被鎮(zhèn)壓在不知山處的印象? 公孫諶記得他睜眼的瞬間。 他原本以為會看到滿目的雪與刺眼的綠色,還要再加上無數(shù)追殺的敵人。他太累了,累到壓根抬不起胳膊。在被雪掩埋在底下的時候,他抬手蓋住了眼,覺得那投射下來的殘陽也有些礙眼。 可以。 他與自己再下了一盤棋,一次賭約。 如果這回出去遇到的第一個人沒有騙他,那他會再重試著回到正途。 他睜眼。 看到的第一個人,趴在窗臺上與笑嘻嘻他說話,漂亮的眉眼里滿是笑意與親昵,透著幾乎無法錯認(rèn)的深情,十七哥,你方才的簫聲真好聽。 撲通! 奇怪,那瞬間似乎有火苗從他的心口燃燒在四肢,讓他痛苦不已,卻又無比歡愉。 他一路沉默,少有說話。 那少年像是也習(xí)慣他這般,然后三日后,他說要回到那座小城里去。 那公孫諶自然也隨他去。 站在那攤位前,少年與那攤主說著話,哪怕戴著面紗,公孫諶也想象得到他那滿臉狡黠可愛的模樣,他微彎著眉眼,與那攤主介紹著自己。 我叫,顏如玉。 顏如玉怔住。 他看著眼前的人在他面前講述著那淡淡平靜的故事,仿佛那些事情都與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所以語氣才這般平淡從容,毫無起伏??善质怯昧硗庖环N視角,將過去的半個多月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回怨不得,黑大佬會這般上心,會這么從容不迫,是因為他壓根就不記得那些事情了。 不記得,所以不在乎所謂的爭端。 可,顏如玉的語氣有些酸澀顫抖,你的記憶,只保留到不知山處后? 眼前的公孫諶頷首,并不知曉為何如玉這么發(fā)問。 顏如玉閉了閉眼,蓮容,蓮容! 他連聲叫著白大佬的名字,假若黑大佬出了事,那白大佬 那淡淡的白影出現(xiàn)在顏如玉的面前,毫無保留的殺意讓人連呼吸都凍結(jié)了。年輕的公孫諶蹙眉,攔在了顏如玉的面前,透著抬起的臂膀,顏如玉的眼角微紅,輕聲道:那你呢?你都聽到了,如果他出了問題,那你的記憶,又是停留在什么時候? 素白的公孫諶仿若從尸山血海走了出來,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作嘔。只是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像是扭曲的惡意,又像是迷頓的惡獸。分明勃發(fā)的殺意未止,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出手,三十天前。 他冷冷地拋下這個時間線。 三十天前那不就是他們剛剛在尉遲秀林家落腳的第一日? 那天因為夜半黑大佬出去了一回,白大佬才突然現(xiàn)身,恰好在那個時候也失去了記憶嗎?端看白大佬現(xiàn)在渾身咆哮的惡意,顏如玉也大致猜得出來白大佬究竟身處什么階段了這般模樣,與最初在亂葬崗現(xiàn)身的那個冷酷無情的公孫諶幾乎毫無差別。 顏如玉苦笑,你倆可真有默契,那天對上眼的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隱忍不發(fā)了?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這從未來而歸的白大佬來說,能讓他忍住當(dāng)下那瞬間的爆發(fā),也確實只有另外一個公孫諶才會讓他警惕隱忍了。 畢竟對公孫諶而言,唯獨只有自己才是最恐怖的。 年輕的公孫諶攏住顏如玉,平靜地說道:他沒有從前的記憶。 他一語點破了年長公孫諶不欲說的話。 年長公孫諶惡意滿滿地看他一眼,怎么?這半月的日夜廝磨,就讓你春心大動了? 顏如玉只覺得頭疼。 以及悶悶的難受。 這無名之地是如此詭異,兩位大佬丟失掉的記憶卻各不相同,一時間居然難以捕捉到問題。但是為何一個是在不知山處,一個記得未來種種呢? 對于現(xiàn)在的公孫諶來說,不論是哪一個公孫諶,他們的記憶是共享的也便是說,哪怕是黑大佬,在白大佬那次惡意的共享后,他也已經(jīng)知道了日后會發(fā)生的事情。 既然兩位大佬的記憶是相同的,這分別開來不同的記憶,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兩人一個記得從前的事情,一個記得日后的事情,就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從中斬落,將完整的記憶線斬斷,歸于兩段。 顏如玉心頭大震,方才那瞬間閃過去的念頭讓他幾乎難以置信。 難道 吼 正此時,夢獸低低咆哮了一聲,原本龐大無比的身軀急劇縮小,最后化作小鯨魚一股腦砸進(jìn)了顏如玉的懷里,嗚嗚,好累哦您能不能讓我偷偷吃一點他們的力量補充一下? 夢獸就像是一頭走錯片場的魚兒,還拱在顏如玉的懷里癡纏。 顏如玉下意識說道:如果你能保證不傷及他們的本源的話 他的聲音頓住,默默抬頭看著正走過來的年長公孫諶。只是年輕公孫諶擋在顏如玉的面前,其兩人對峙,仿佛過去半個月的冷靜從來都不存在。 年長公孫諶冷笑著說道:就憑你,也想擋在我的面前? 年輕公孫諶的語氣還是那么平靜鎮(zhèn)定,說笑了,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