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蒂亞笑得溫柔，手掌親昵地?fù)崦鴲耗У膫?cè)臉，眼眸卻鎖定著史密斯。

    “每次睜開眼，透過紅霧，我都能看到你們挖去我眼睛時的輕描淡寫，真是太令人難過了。史密斯先生，你們怎么可以這么殘忍呢？即使被您在烏茲廣場無情批評，我仍然感激著您的知遇之恩呀?！?/br>
    “唉——”她長長嘆氣。

    另一手抬起，無數(shù)惡靈從地底鉆了出來，它們掐著史密斯的脖頸，將他吊在半空，任憑他背后的魔紋怎么旋轉(zhuǎn)，都無法撼動鋪天蓋地的惡靈。

    他呼吸開始卡頓，滿是褶皺的臉煞白一片。

    塞蒂亞輕輕收緊手掌，她使用著記憶中輕描淡寫的語氣，“親愛的老師，好好享受窒息的樂趣吧。你比其他人更幸運些，畢竟，你看到了真實。安息吧——在神國等待你曾經(jīng)信仰的女神，以及神明——”

    “不……”史密斯最后的氣音滲出來，他的手抻得很長，不知是反駁還是要尋求塞蒂亞的原諒。

    但最終，他只能無力垂下。

    空氣似乎凝固了很久，塞蒂亞呢喃著，“月亮，月亮……惡魔先生，月亮代表著什么呢？”

    惡魔拂過塞蒂亞額間的銀發(fā)，“您在世人眼中代表著什么，月亮就意味著什么?！?/br>
    塞蒂亞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她靜了片刻，低低地笑著，忽然明白了幻象里史密斯的意圖，或許“月亮女神的眼淚”、“月亮女神的鮮血”都不算什么，祂真正在尋找的是這雙眼睛，月亮女神的眼睛。

    星象逐漸模糊，女王與惡魔消散成零星的光點，那些光點仿佛是無數(shù)顆褪去湛藍(lán)的眼眸，用一點銀輝窺視著大地萬物。

    塞蒂亞出現(xiàn)在原地，惡靈們吞食了史密斯的靈魂，他尸體死不瞑目地躺在地面上。

    忽然，塞蒂亞聽到輕微的移動聲。

    她沒有回頭，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繁星森林內(nèi)外圍的邊界。

    “出來吧，利托爾先生。窺探了這么久，許多事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br>
    立刻，攀附在史密斯身上的惡靈聞到味似的抬頭，黑云壓城般沖進(jìn)灌木叢，利托爾被拖了出來。

    塞蒂亞轉(zhuǎn)身，“你看起來還不錯，在學(xué)員們的圍追中仍沒有損傷?！?/br>
    利托爾在一連串詭異經(jīng)歷后，對塞蒂亞敬若神明。

    被惡靈拖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匍匐在地上，奉上卑微的虔誠。

    “塞蒂亞小姐，我是不小心逃到這附近的，周圍的學(xué)員聚集的越來越多，我只顧著警示那邊，真得沒注意到您……”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目光飛快從史密斯尸體上掃過，匍匐得更卑微了。

    “聚集？”塞蒂亞挑眉。

    “對！”利托爾小心地說，“他們找到抵御枯萎詛咒的方法，齊喊著，要走出繁星森林，向烏托斯學(xué)院和神殿舉報您，并帶領(lǐng)高級神術(shù)師絞殺您！”

    塞蒂亞抬頭，看向他背后重重樹影，“那他們走出去了嗎？”

    顯然并沒有，不然利托爾就不會被大部隊圍剿到塞蒂亞附近，他們還是想要塞蒂亞的提示，或者認(rèn)為殺死利托爾就能找到通關(guān)的關(guān)鍵。

    塞蒂亞嘆笑，“我還是低估了學(xué)員們?！?/br>
    她垂下眼眸，俯視著埋得只見后腦勺的利托爾，“你做的很好，利托爾先生?！?/br>
    利托爾驚喜，趕忙抬頭，期待塞蒂亞賜予獎勵。

    “可惜，史密斯先生出賣了你，你聽到了，在史密斯先生命運中，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不。塞蒂亞小姐，那是假的，那只是幻象！”利托爾顧不上了，為了掙一絲生機(jī)，他不得不暴露剛才窺視到的一切，“而且，塞蒂亞小姐，幻象中我只是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而已，您是正義的，不要審判我！”

    他的乞求完全將自己的尊嚴(yán)拋之在外。

    塞蒂亞展開手掌，史密斯身上的隕星飄到手里，她把玩著，“可是，你現(xiàn)實中也站在了我的對立面啊——”

    利托爾渾身一顫，對了，他起初闖進(jìn)塞蒂亞車廂的目的是……那顆隕星像證據(jù)似的揭示了他之前的垂涎和謀劃。

    塞蒂亞眼角微提，“不要害怕，利托爾先生，比史密斯老師，你去神國的過程會更加順利一點。”

    死亡的陰影已撲身而至，利托爾下意識直起身子逃跑，但他背后卻猛地射來一只光箭，光箭精準(zhǔn)刺穿他的心臟，他低頭錯愕，連回頭的力氣都提不上來了，僵著表情跪在地下。

    一如塞蒂亞剛才宣告的，沒有痛苦，沒有掙扎，順順利利。

    塞蒂亞收起隕星，撣了撣披風(fēng)上的草屑，她直身玉立于空地，聲音被重重樹木擋得空洞沉悶。

    “親愛的學(xué)員們，你們的天賦總讓我驚訝不已。讓塞蒂亞老師看看，是什么讓你們鉆了規(guī)則的漏洞?！?/br>
    話落，無形的波瀾橫掃而過，藏在灌木叢和樹木背后的學(xué)員們一一被揪了出來。

    “救命！??！”

    “我早說過不該過來，神?。。?！”

    “不要慌！”

    “……”

    亂七八糟或警惕或驚恐的雜聲中，塞蒂亞也看到了他們抵抗詛咒的東西——希爾博的尸體。

    這具干枯的尸體被強(qiáng)行施展著秋日挽歌冥想術(shù)，魔紋形成十幾個結(jié)點覆蓋了他們身上的花瓣印記。

    啪啪啪——

    塞蒂亞鼓掌。

    “真是好的方法。將詛咒全部映射給尸體，讓可憐的希爾博為你們承擔(dān)枯萎之力。不知道，希爾博在神國看到你們這么褻瀆他的尸體會不會覺得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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