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顧墨玧那一刻，月九齡就知道自己又和案子扯上關(guān)系了——其實她也可以拒絕，可她看到了顧墨玧那張冰山臉破天荒地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仿佛在提醒她紅鳶樓買下李艾“心想事成”那一沓銀票的由來。

    拿人手短，月九齡磨了磨后槽牙，她認了！

    于是即便穿著男裝也掩蓋不了女子身份的月九齡認命地上了馬車，跟顧墨玧一同前往“小酒樓”客棧查看案發(fā)現(xiàn)場。

    剛剛趙德瑞已經(jīng)將基本情況與她說了——

    昨日的詩會散了之后，清靈并沒有回藍靈軒，而是遣退了馬夫與侍女，獨自一人去小酒樓，要了一間上房。

    期間她并沒有叫人傳膳，只在天黑后叫伙計送了一壺好茶和幾桶熱水。

    直到今天清晨，一個伙計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死在了房內(nèi)浴桶里，于是掌柜的趕緊報案。

    若只是紅塵女子意外身亡，更根本沒必要驚動顧墨玧與月九齡，趙德瑞之所以驚慌失措，是因為趙敏兒牽涉其中。

    當然，如果僅憑昨日詩會上趙敏兒大放厥詞地威脅清靈就認定她有嫌疑，那趙德瑞這個郡守不做也罷。

    根據(jù)小酒樓掌柜的與伙計的證詞：清靈前腳剛讓伙計送茶和熱水，趙敏兒后腳便來到客棧詢問清靈的在哪間房。

    臨安城沒人不認識趙敏兒，也不敢輕易得罪她，便如實相告，得到答復(fù)的趙敏兒氣勢洶洶地上了樓敲開了清靈的房，便闖進去了，然后就沒人知道兩人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掌柜的擔心出事兒，一直都有留意樓上的動靜。

    果然，趙小姐進去沒一會兒，便聽到她憤怒的咒罵聲還有瓷器摔落在地上的聲音，好像很生氣，但并沒有聽到清靈姑娘的聲音。

    他怕趙大小姐將事情鬧大，而且店里還有其他客人，怕受到影響，便想上樓勸說一番。

    于是他剛上了二樓，冷不防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心道壞了，怎么還動起手來了？

    正想加快步子去敲門，門卻從里面打開了，趙小姐氣急敗壞地走出來，正好撞上來，他被撞得踉蹌摔在地上，不敢去攔趙小姐，只好急切去看房里的清靈姑娘。

    可房門卻“砰”的一聲被拍上了，他什么都沒看到，愣了一下然后才站起來，最后放心不下地敲門問清靈姑娘還好嗎，得到她肯定回答后他也沒多想，就沒再理會了。

    在那之后因為住店的客人多起來，清靈房里也沒再傳來動靜，掌柜的和伙計忙得腳不著地，也忘了店里還住著藍靈軒的頭牌。

    至于伙計是如何發(fā)現(xiàn)清靈死在房中的，根據(jù)他的證詞是——掌柜的在天亮的時候接替他當值，他想要上樓回房休息，經(jīng)過清靈房間時發(fā)現(xiàn)房門并沒關(guān)緊，以為房里沒人便往里看了一眼，結(jié)果就看到了清靈死在浴桶里的情形。

    月九齡坐在還算平穩(wěn)的馬車里沉思，按照小酒樓掌柜的和伙計的說法，趙敏兒是清靈死前間的最后一個人，而且兩人還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執(zhí)，趙敏兒極有可能還動手打了清靈。

    而清靈又是死在浴桶里的，說明她的死亡時間應(yīng)該是昨晚，與趙敏兒在客棧的時間有重合，由此看來，趙敏兒就是兇手似乎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崱?/br>
    可趙敏兒又是如何知道清靈在小酒樓的？

    根據(jù)趙敏兒身邊的貼身侍女的所言，是有人在詩會結(jié)束后，往趙敏兒回府的馬車里扔了紙團，上面寫著清靈在小酒樓私會章楓。

    趙敏兒看到就立即炸毛，想也不想就讓馬夫掉頭去小酒樓，果然找到在上房的清靈。

    當時清靈似乎正在沐浴，趙敏兒不想她們在旁邊礙手礙腳，于是勒令她們不準跟進去，讓她們在門外等著，所以她們也不知道當時房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再后來就與掌柜的說的差不多了。

    目前為止所有線索對趙敏兒都是不利的，難怪趙德瑞會如此迫切。

    其實趙德瑞未必不能查清真相，只是如今整個臨安城幾乎都認定了趙敏兒就是兇手，也都知道他對趙敏兒寵上了天，所以無論他最后查出的結(jié)果如何，恐怕都不能服眾，那么他臨安郡守的位置，大概也坐到頭了。

    思及此，月九齡微微蹙眉，其實這個案子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比如清靈為何會獨自去客棧住店？比如那個給趙敏兒“通風報信”的人是誰？又比如清靈為何會在沐浴的情況下給趙敏兒開門？

    這時，馬車緩緩?fù)Ａ讼聛?，緊接著傳來馬夫恭敬的聲音：

    “九公子，到了?！?/br>
    應(yīng)月九齡的強烈要求，暫時不要對外公開她的真實身份。

    正如趙德瑞所言，小酒樓的客人已被遣走，且里外都有官兵罷手，閑雜人等包括掌柜的和伙計都不能進入。

    不過周圍還是聚集了不少父老鄉(xiāng)親，一方面對里面的兇殺情形感興趣，一方面也想看好戲。

    這時有馬車停在小酒樓門前，百姓們都s想看看來者何人，當看到一個小書童下車后，更是興奮不已——有書童侍從的，想必不是普通百姓，難道是清靈姑娘的相好？

    當眾人興致勃勃地看到車簾一動，下意識地伸長脖子，然而一根頭都沒看到就被一道黑影擋住了。

    剛想表達不滿，卻見那黑影有一張冷得掉冰碴兒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只好悻悻地縮回了脖子。

    顧墨玧用高大的身影替月九齡擋掉了大部分視線，因為有身高差，月九齡頭頂只到顧墨玧肩膀位置，又因為離得極近，她的臉幾乎是貼著顧墨玧胸膛的，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單薄意料下的體溫......

    進了客棧后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顧墨玧見她臉色泛紅，極快地扯了一下薄唇：

    “有勞九公子先上樓查看尸體?！?/br>
    月九齡能感受到自己的右半邊臉還縈繞著男人陌生溫熱的氣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不敢?！?/br>
    然后便逃也似地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