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云韋一開口，在場中將士便陷入了往日回憶......

    “當時我軍與東洋人苦戰(zhàn)了近半個月，因兩江大營輜重處已被炸毀，無論是軍火還是糧草都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不少人幾乎是憑著一口氣撐著的。但誰都沒有退縮半步，因為大家都明白，若是退了，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該如何？”

    說到這，連云韋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這種類似抒發(fā)情感的話不符合連殺了三個人的殘暴兇手形象，于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話題，言歸正傳。

    “我當時受了重傷，草草扯下衣角包扎止血，又餓又累，心中卻仍然堅信只要撐下去，就一定能等來援軍，也一定能迎來勝利......所有人都這么想。”

    可他大概太久沒跟人說起這件梗在他心口的事情，說著說著又仿佛回到了兇險的境地，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但東洋人蟄伏多年，怎么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炮火跟不要錢似的往戰(zhàn)場轟，我當時行動不便，閃躲不及，只聽見一聲巨響，山崩地裂，然后就不省人事了?！?/br>
    他頓了一下，神智似乎也隨著記憶的推進清醒過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才繼續(xù)說下去：

    “......等我醒來，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大局已定?！?/br>
    月九齡聞言，適時開口追問：

    “你怎么醒來？又如何得知一切都結(jié)束了？”

    大概是月九齡既不像顧墨玧那樣，更沒有不由分說地認定他就是個謊話連篇的殺人犯，反而給他開口的機會，于是聽到她的問題后，連云韋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回道：

    “有個老樵夫救了我，他說當時他是想去找上了沙場的兒子，但沒找著，發(fā)現(xiàn)我還有一口氣，就給我拖回去了。我醒來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的事了，傷勢太重，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外邊的事兒都是他告訴我的?！?/br>
    月九齡大概聽懂了原委，有了另外一個疑問：

    “那你傷勢痊愈后，為何不回軍營？”

    雖然此時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有幸存者，兩江大營的將領不會坐視不理，也會向朝廷申報，甚至還能替他爭取一筆撫恤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聞此，連云韋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或許是他的話引起了在場諸位親歷過當年那場戰(zhàn)爭的將領共鳴，誰都沒有出生打斷他，連關霆均也只是黑著臉，一言不發(fā)。

    良久，他像是隱忍，又像是壓抑著什么，因而聲音更加嘶啞了：

    “我，當時聽老樵夫說，東洋軍那一輪轟炸過后，兩江大營五萬將士幾乎全軍覆沒，連鄒老將軍都難逃一劫，而我雖然茍活了下來，卻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音落，廳堂里寂靜得可怕，只能聽見急促喘息的聲音。

    月九齡雖不曾在軍中待過，卻也聽明白了連云韋這話的深意：曾經(jīng)同他并肩作戰(zhàn)的弟兄們都死在了捍衛(wèi)家國的戰(zhàn)爭上，就連統(tǒng)帥都沒有幸免——一個心懷天下的戰(zhàn)士，寧愿同萬千袍澤一起戰(zhàn)死沙場，也好過一個人茍延殘喘地活在這世上。

    而他既然被人救活了過來，即便是為了老樵夫，也不能去尋死，而成了廢人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回到軍營，有何顏面去面對昔日弟兄？

    所以他選擇逃避與遠離。

    月九齡下意識地看向身旁冷峻的男子，秀眉微蹙。

    沒想到，他還是個義薄云天的好將士，可惜了。

    顧墨玧讀懂了月九齡的眼神，墨眸更加幽深。

    她斂目，繼續(xù)問，“然后呢，你去了哪里？”既然他沒有回軍營，那也不可能賴在老樵夫家里。

    “回家?！?/br>
    聽到連云韋淡淡道出這兩個字，月九齡眼皮一跳。

    “當我心存希望地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家里早沒人了——東洋軍曾攻占過那里，家，家里人，不是走散了，就是死了?！?/br>
    果不其然，猜到結(jié)果月九齡眉頭皺得更緊。

    連云韋木然道：“我心神俱滅地回到老樵夫家，想著既然他兒子沒能從沙場回來，我就給他送終，等他百年之后，替他料理了后事，我再自行了斷?！?/br>
    月九齡神情微滯，沉聲道：

    “如果我沒猜錯，老樵夫如今已經(jīng)去世了，而你卻還活著。想來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改變了你的想法，而這件事，一定與當年東洋之戰(zhàn)有關?！?/br>
    連云韋聞言一頓，隨即扯出一個陰冷的笑：

    “縣主猜的沒錯?！?/br>
    月九齡：“是什么事？”

    【作者有話說】

    轉(zhuǎn)眼就到歲末，12月了我還沒寫到50萬，不勞諸位動手，我已經(jīng)自我鞭打了。

    下個月要考證，而我的課還沒上完，我也不能確保這個月能抱住全勤，望諸君見諒。

    感謝不離不棄的你們，沒有全勤而我還在寫，是因為有你們（害羞.jpg)

    發(fā)現(xiàn)七貓能打賞啦（我剛剛試了一下，不是故意跟你們搶榜的），謝謝蜜糖糖，dy 糖豆，??（我發(fā)現(xiàn)id都是糖啊哈哈）的打賞，我會繼續(xù)努力噠。

    鞠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