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銘一出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雖說論官階說都高不過他，但這個案子皇上已經(jīng)下旨指名顧墨玧全權(quán)調(diào)查便容不得其他人插手，就算是百官之首的月銘也不行。

    顧墨玧好心提醒他：

    “月首輔，‘不合規(guī)矩’之類的話就不用說了罷。人命關(guān)天，孰輕孰重，您應(yīng)該清楚。”

    月銘聽了竟心平氣和，老神在在地回道：

    “有勞小侯爺提醒，本官年紀(jì)雖大，但還沒老糊涂到分不清輕重緩急。倒是侯爺可有想過，我與幾位大人都在此，若隨意放人進來，來日其他考生質(zhì)疑此次科考成果的公正，我等該如何自證？”

    眾人皆是一怔，顯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不由在心底驚嘆一聲“首輔大人高明”，方才被顧墨玧明嘲暗諷了一番，雖然表面不敢有異，但心里多少都窩著火——不能抗旨，還不能給他添點堵么？

    顧墨玧聞言一頓，似是也有些出乎意料，思索著點點頭，“不愧是月首輔，思慮果然周全?！?/br>
    說著他便抬眼看向眾人，朗聲道：

    “即是如此，那就有勞諸位大人移步到他處稍作休息，等本侯這邊處理完，便與各位一同進宮向陛下稟明情況。”

    原以為這下能看到顧墨玧吃癟的眾人猝不及防收到了“逐客令”，面露錯愕，好一會兒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

    而“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月銘臉重新拉了下來，一甩袖，“哼，希望侯爺?shù)脙斔?，早日抓到兇手！”先抬腳離去。

    顧墨玧則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微笑：

    “承月首輔吉言。”

    月銘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亦步亦趨地離開。

    待“外人”都走遠，月九齡的注意力才從尸體上收回，挑了挑眉稍問：

    “侯爺今日火氣怎么這么大？”

    顧墨玧循聲對上她帶著戲謔的桃花眸，墨色眸子的冷意褪去，一本正經(jīng)回道：

    “縣主不是說我總冷著一張臉，看起來難以親近么？”

    月九齡先是一怔，隨后笑意更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熱起來也沒好到哪去。”

    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此時盛著滿滿的笑意，眼角彎起上挑，好看極了，顧墨玧看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抬手，伸去......

    月九齡注意到他的動作時，耳邊不知何時掉落下來的幾縷烏絲已經(jīng)被他輕柔地?fù)艿蕉螅姿查g皺縮，笑容還在臉上未曾散去，只是被他溫?zé)嶂父褂|碰的耳尖有些發(fā)燙......

    守在門口目睹了這一幕的落影默默地在心里糾結(jié)了一番該不該提醒兩位主子注意一下場合，但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當(dāng)個透明人。

    好在他那兩位主子都是有分寸的人，明白死者為大，也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顧墨玧清了清嗓子，先打破了這漸漸升溫的氣氛：

    “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么？”

    月九齡垂眸開口，“我懷疑鐘仁是被銀環(huán)蛇咬后中毒身亡的?！甭曇衾潇o與平常無異，若非顧墨玧離得近，看到她那鴉羽般長且密的睫毛輕顫、眼尾泛紅，還以為她當(dāng)真收放自如。

    “銀環(huán)蛇？”顧墨玧克制地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來，“可銀環(huán)蛇一般見于西南地域，皇城怎么會有銀環(huán)蛇？而且這考室雖潮濕陰冷但前后都是房舍，蛇怎么會跑到這來？”

    月九齡點點頭，再次抬眸已然恢復(fù)理智與真摯：

    “不錯，所以我懷疑那條銀環(huán)蛇是被人引來的?！?/br>
    就在這時，守衛(wèi)領(lǐng)著一個人過來，稟報：

    “侯爺、縣主，錢氏帶到。”

    顧墨玧正想要開口問些什么，守衛(wèi)恰好領(lǐng)著一個人過來，稟報：

    “侯爺、縣主，錢氏帶到。”

    月九齡聞聲看去，只見守衛(wèi)身后跟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穿了一身樸素衣裳，一頭秀發(fā)挽起梳了個婦人髻，埋低著頭，雙手?jǐn)囍g衣帶，很是緊張的模樣。

    事實上，錢氏也確實緊張，她連頭都沒抬，人也沒看到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語無倫次行禮：

    “民，民婦見過侯爺、縣、縣主！”

    無須顧墨玧示意，落影輕車熟路地開口問錢氏：

    “你丈夫是鐘仁？”

    月九齡看了一眼那個羸弱的女子的面容，看著也就十七八，默不作聲退到一邊，拿起方才被顧墨玧扒下的衣裳。

    顧墨玧察覺到她的動作，無聲伸手接過她手中衣物，一揮手便將那具不甚美觀的尸體蓋了個嚴(yán)實。

    因為他這一動作，衣裳里掉落了什么東西，月九齡看清之后，便將其撿了起來

    而那邊，錢氏聽到自己丈夫的姓名，猛地抬頭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觸及對方冷漠的目光又不由瑟縮，連連點頭，“是是！西南人士，姓鐘名仁，表字懷安，今歲弱冠年紀(jì)......”

    落影打斷她沒有邏輯的話，直截了當(dāng)，“今日考場發(fā)現(xiàn)一考生身亡，”說著自顧自地抓起手臂，露出小臂處一道舊傷疤問她，“你看看他的右手，是不是你認(rèn)識的鐘仁。”

    看到這一幕的月九齡：“......”落影要脫單難度有些大。

    錢氏還沒消化落影那句“考生身亡”，下意識地跟著他的指示看去，先是因為見到尸體大驚失色，而后看到那道熟悉的疤痕，整個人如遭雷劈，跪坐在了原地。

    她今日出門前，滿心歡喜地以為能同丈夫回家團聚，哪知此時見到的是一句冰冷的尸體，眼淚瞬間決了堤，嘴動了動卻許久沒發(fā)出聲音。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