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來世，女仙想做什么人？”

    長歌以前回答顧吟風(fēng)的是，她希望自己還能投胎到母親的肚子里，只不過她要做個男人，像顧吟風(fēng)一樣瀟灑自在，被逼著讀書的時候就看幾本閑書，反正他們家庭優(yōu)渥，考不考狀元根本無甚重要。

    做女人比做男人難上百倍，每個月的癸水無法避免，還有諸多教條束縛著，多虧娘親疼她，否則她光是每天練習(xí)琴棋書畫也煩死了。

    但她自從走出家門，說白了也就是長了見識之后，她覺得做什么都比不過做...

    “做神仙！”

    長歌雙目炯炯的看著烏童道“如果能做神仙那就威風(fēng)了，既不用體驗生離死別悲歡喜樂，也不用穿衣吃飯讀書考試?！?/br>
    烏童白凈的小臉笑的有些泛紅，“女仙今世便是神仙，來世一定也還是神仙。”

    長歌一喜“也對，如果我真的能當(dāng)上神仙，那我就可以長生不死了，過很多很多年后我還是神仙！”

    烏童點頭，韶華染盡天機策，恩怨情仇算什么？

    天邊已現(xiàn)魚肚白，二人又聊了一會，長歌許是累了，剛要打個盹，被街頭炙熱的金光刺亮了雙目，她驚喜的看著那緩緩從地平線升起的太陽照亮了整條長街。

    蕭瑟的街道，破敗的房屋似在陽光之中得到新生，沒有她昨日看的那么可怖了。

    起身伸了個懶腰，雖然蕭子陽不用吃飯，但她可是餓壞了。

    只是這座城池破敗不堪怎么會有什么可口的食物，索性喚來自己的長劍，飛身躍了上去，回頭找烏童的時候卻見他躲在枯樹的陰影中。

    “女仙...”烏童怯怯道“卯日星君最討厭我們這種孤魂野鬼，再在陽光中久留只怕我會灰飛煙滅。”

    長歌忙道“那趁太陽還沒升起起來，你快到客棧躲著，一會仙君起床，我和他說，助你轉(zhuǎn)生可好？”

    烏童欣喜作揖“如此就有勞女仙了，不過女仙這是要去哪？”

    長歌道“我看看四周有沒有其他城池，去給仙君買早飯?！?/br>
    “嗯...”烏童略一思索，手指南方道“此處偏僻沒有什么人煙，不過東南官道上有個茶寮，賣些包子什么的，女仙可以去看看。”

    長歌謝過之后就御劍而去，同樣，烏童趁陽氣不是很烈的時候躲進了客棧。

    回來時她手上的紙包里捧著一些還熱乎的包子，用細(xì)線結(jié)成的網(wǎng)兜里裝著幾只茶葉蛋掛在她的手腕上，腳下飛劍的劍柄上還挑著一壺?zé)岵琛?/br>
    蕭子陽已經(jīng)起身，他從樓一上下來就看到了顧長歌，只見她將茶穩(wěn)穩(wěn)放在桌上才敢落下飛劍，這才將手上的東西全部放下。

    抬頭看蕭子陽已經(jīng)下樓，長歌的臉蛋被晨光照出一片緋紅“仙君，早上好?！?/br>
    蕭子陽點頭，嘴角難得的露出一抹淺笑“你一夜不睡還這么精神?！?/br>
    長歌吐吐舌頭“神仙不都是不睡覺的嗎，我也要學(xué)著點?！?/br>
    蕭子陽有些忍俊不禁，這個傻丫頭說的是什么話，好像只要不睡覺就能成為神仙似的。

    長歌將他請了在桌前坐下，店里的掌柜這才慌慌張張的走了出來，一邊穿外衣一邊道“看我糊涂的，竟然忘了店中還有客人，也沒什么好招待你們的，店里還有些干馕，我去烤烤，二位稍后，稍后哈?！?/br>
    長歌笑道“不勞煩店家了，我們有吃的，另外我還多買了些東西，掌柜的一家也可以一起吃?！?/br>
    長歌說的沒錯，她手上的紙包里包著幾十個包子，還冒著騰騰熱氣。

    掌柜的驚疑不定的看著桌上的包子、茶葉蛋以及茶水“這，這是從哪里來的。”

    長歌就說是從外地買的，掌柜的顯然不信“我在這里活了一輩子了對這里的路況再熟悉不過，這方圓幾百里都靠潥水過活，如今潥水干涸，哪里還能做出吃的，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長歌見他不信也不解釋說自己御劍飛行出去買的，只往掌柜的手里塞包子，掌柜見狀連番道謝，抱著包子和茶葉蛋去了后堂給妻小吃。

    長歌又洗了個杯子為蕭子陽斟茶“仙君嘗嘗這凡間的茶，這凡間的包子，味道可好了?！?/br>
    蕭子陽一直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被她身上的快樂感染，只覺得自下山后這丫頭身上的活潑才真正得以釋放，本是韶華少女，就該如此，只是苦了她在青華不能言不能語，被束縛被針對。

    “本君還是喜歡清明碧螺...”蕭子陽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眉目慈和，晨光折射在他的臉上分外寧靜。

    顧長歌有種錯覺，自己似乎已經(jīng)認(rèn)識他很久很久。

    她又將包子推到他的面前“仙君不嘗嘗包子？”

    蕭子陽這次沒有伸手，“你吃吧，稍后我們上路?！?/br>
    長歌有些失望，只當(dāng)蕭子陽看不中凡間的包子，不過還是笑嘻嘻的拿起包子吃了起來，四五個包子下肚，她分外滿足。

    吃飽喝足她才想起有件事情沒做，連忙喚道“烏童？烏童你在嗎？”

    烏童從樓梯底下的陰影中現(xiàn)出形態(tài)，作揖行禮道：“見過仙君和女仙?！?/br>
    顧長歌示意他不必多禮，而蕭子陽的神態(tài)之中卻多了幾分戒備，長歌一見他的表情就擔(dān)心他會像對待旱魃那樣對待他，連忙道“仙君，烏童不是壞鬼，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鬼，仙君可以幫烏童轉(zhuǎn)生嗎？”

    后者看了看神態(tài)拘謹(jǐn)?shù)臑跬?，微微闔上雙眸，手做靈印祭，雖然沒有仙靈罩體，但他蕭子陽凡人的神態(tài)也豐神俊朗，讓人不敢直視。

    半晌之后，才睜開眼睛說道“你凡塵未了，還不能轉(zhuǎn)生?！?/br>
    烏童很是失望的垂下臉來，長長嘆了口氣，他死了太久，久到已經(jīng)不記得過去的事了，還怎么了結(jié)自己生前的凡塵。

    “不知仙君能否給烏童一個提示？因為烏童實在是...記不得了...”

    他最后幾個字說話的聲音特別小，饒是如此長歌和蕭子陽也聽了個清楚。

    蕭子陽也做了太久的神仙，很多情感都已淡化，他不像長歌那樣充滿了對烏童的同情，但看到小丫頭臉上祈盼請求的神色，又一次掐指算道“時間到了自然能夠了結(jié)，其他的，本君也無能為力?！?/br>
    話說到這份上了，長歌和烏童都覺得不應(yīng)該再強人所難。

    烏童道“在下并非厭倦等待，只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難免寂寞，旱魃被除，此地將再次恢復(fù)生機，我想，我也該去往他方了?！?/br>
    蕭子陽蹙眉，看著烏童神色有絲疑惑“你竟與長歌的命格有些交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