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解白把郵箱的事情都忘了。厲鋒又提了一句，她才想起來。

    姑娘郵箱內(nèi)容也相當干凈，雖然每天都能收到各類廣告，但刪得很勤。只留下幾條學校通知，和跟教授溝通的信件。

    厲鋒找人做了一個過濾器，幾天下來，果然攔截了好幾封郵件。發(fā)信人用的是假地址，附件里全是各種不堪入目的照片，甚至還有一段視頻。

    他冷笑了聲，面色陰沉地點開來。其實他并不避諱看這些東西，反正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一個大男人，皮粗rou厚的，能有多脆弱。

    只要解白沒機會知道就好。

    視頻只有十來分鐘，卻是經(jīng)過了精心剪輯，什么樣挨cao的丑態(tài)都有。在被揪著頭發(fā)罵賤的時候，鏡頭里的人眼神沒有焦距，卻木然地點了點頭。

    厲鋒關掉視頻。

    他想，過兩周解白期末考完，干脆直接帶她去機場。反正酒店套房都訂好了，無非稍微提前幾天。

    解昌成了只縮頭烏龜，厲鋒的人幾乎把整座城都翻遍了。有天晚上，聽說有人在居民區(qū)看到他的影子。但是老巷子道路復雜，多轉(zhuǎn)幾個彎，人就找不著了。

    厲鋒冷聲說：“既然他還在M城，那就繼續(xù)搜?！?/br>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飛去M城親自部署。但現(xiàn)在不行，因為要看著解白。他的姑娘這樣乖，萬一被拐跑了怎么辦？

    備考期間，解白忙得跟個小陀螺似的，一吃晚飯就鉆進書房，翻課本算習題。直到深夜，厲鋒在門口喊她。解白把筆頂在下巴上，軟軟地道歉：“對不起，要不你先休息吧?！?/br>
    最近都一起睡，所以她的房間空了很久。厲鋒按耐著性子問：“那你還要多久？”

    解白腦子里還想著高分子復合材料的反應原理，啊了一聲，怔怔地看著厲鋒。

    男人語氣不善：“我先熄燈，床上等你?！?/br>
    過了零點，解白覺得不能再熬夜了，會影響第二天效率。她放輕動作洗漱，慢手慢腳地爬上床。

    本來以為厲鋒已經(jīng)睡著了，結(jié)果剛鉆進被窩，就被男人一把抱住。厲鋒捏著她的腰，像野生動物一樣在她懷里嗅。

    解白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縈繞著沐浴液的果香，聞起來像一只小蜜桃。她被嗅得癢了，笑起來輕聲說：“厲鋒，你還不困嗎？”

    厲鋒動作停下來，手放在她頸后。

    “不鬧你，”他嘆了口氣說，“睡吧?！?/br>
    解白很快就沉沉睡去。

    ……

    除了解昌的事情，這個冬天比往年里的都要愜意得多。除了親吻，厲鋒又隱秘地開始喜歡擁抱。溫暖柔軟的姑娘坐在懷里，翻著字典背單詞。

    解白念書認真，他甚至可以不要臉地把手放在她腰上。等翻頁之后，再裝模作樣地點一個詞，問解白該怎么發(fā)音。

    姑娘就會又傻又認真地開始教，一遍遍地讀給他聽。

    有次解白小心翼翼地問：“你當初是為什么沒繼續(xù)念書呀？“

    男人笑了聲，垂眼反問她：“那你怎么沒繼續(xù)學鋼琴？”

    因為時間不夠，因為沒那么重要。人一生中，有時是得放棄一些事。

    解白抿了抿唇，抓住厲鋒的手，抬頭換了個話題：“我該去做幾道題了。”

    厲鋒放開她，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溜去書房。

    發(fā)完年終獎，公司業(yè)務也閑了下來。厲鋒懶得應酬，于是常在家里陪老婆。解白復習累了，就站起來撓撓鴛鴦眼小白貓，又去厲鋒身旁坐著。

    男人合上電腦屏幕，看著她的眼眸漆黑深湛。不知道為什么，解白總覺得他這神色跟咩咩想被人摸時有點像。

    于是她羞怯地親了一下厲鋒。

    他發(fā)出輕不可聞的鼻音，板著臉說：“解白，好好復習，別撩老子。”

    表情兇，但眉頭舒展著，很受用似的。

    解白眼睛彎彎地笑起來：“好啦，我就稍微休息一下。”

    考試周終于到了。時間安排得不怎么規(guī)律，解白運氣不好，有天要連著考三場，一直到晚上九點。

    她皺著小臉發(fā)愁，厲鋒看了眼，說：“考完我去接你?！?/br>
    姑娘悶悶嗯了一聲。

    萬幸最后一場是選修，開卷的。她記憶力好，所以翻書抄得也快。提前了一點時間交卷，出來一看，厲鋒還在路上。

    但是手機屏幕上，有好幾個陌生的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853打頭。

    解白怔了一下，心下頓時想起了遠在M城的父親。

    詹文君跟她說起過解昌的近況。她的母親用輕松的語氣，談論解昌現(xiàn)在有多喜歡賭。

    “簡直瘋魔了，”那時詹文君說，“除了籌碼，眼里什么也沒有。解白，你說到了這種時候，他怎么還覺得自己翻盤的希望都在賭桌上。”

    天冷得令人發(fā)顫，解白放下手機，最終還是沒把電話撥回去。

    她在一樓風小的地方，坐下來等厲鋒。男人握著方向盤，手機開著免提。

    他說：“解白，我還有十分鐘就到?！?/br>
    狗吠聲循著風傳來，聽起來兇。解白沒在意，小小地嗯了一聲。

    “還是那條野狗？”

    解白垂眸說：“應該是吧，聽說學生會找了蠻久，但它跑得快，而且又會藏?！?/br>
    她換了個話題，帶著笑意開口：“對了厲鋒，下星期一，我就考完了?！?/br>
    厲鋒聲音也染了些明快的意味：“老子帶你去赤道過冬?！?/br>
    解白知道他這段時間忍得難受，睡前醒后，yinjing總是硬著。為了讓她專心復習，自己還疏解過一次。她心里愧疚，總想著考完后要好好補償一下厲鋒。

    可是怎么補償呢？

    說不定還得靠厲鋒手把手地教。

    不行，再想下去，明天也沒法好好考試了。解白紅著臉，用鞋跟輕輕踢了幾下地面。

    厲鋒掛斷電話之前，說自己已經(jīng)在停車場了，兩分鐘鐘就能來見她。解白把包背上，也準備走過去。

    狗吠聲更大了。

    她轉(zhuǎn)過頭，那條狗伏在墻邊，眼神碧油油地望著她。它咧開嘴，又吠了一聲，簡直兇相畢露。

    解白心里顫了一下。

    直覺讓她覺得危險——平常見到的狗野性不會這樣強，它簡直是隨時要撲上來的模樣。解白抿著唇，取下書包，準備當自我防衛(wèi)的工具。

    野狗撲過來。

    后方腳步聲急促，解白被用力推開，差點摔倒在一旁。

    “讓開?！蹦腥藚柭暫?。

    接著是一聲悶哼，狗咬在厲鋒胳膊上。

    冬天衣服偏厚，他還是皺了眉，用力甩了下。野狗又兇又惡，怎么也不肯松口。厲鋒罵了一聲，用解白的書包砸它腦袋。

    包里有好幾本磚頭似的專業(yè)書，很重。野狗被砸昏頭了，終于稍微退開，狺狺地吠著。

    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乍然響起。

    它嘶吼出幾聲喉音，轉(zhuǎn)身躲回陰影處。

    厲鋒神情狠戾，嘶聲問解白：“你受傷了嗎？”

    解白搖搖頭。

    “媽的，沒弄死它?！?/br>
    交完卷的學生像潮水一樣往外涌。解白咬著下唇，把厲鋒拉到燈下，拉起他的衣袖。

    男人胸膛還起伏著，呼吸粗重，氣勢簡直比剛剛的瘋狗還兇。他沒披大衣，野狗牙齒鋒利，咬破毛衣，在手腕上留下一道很深的血痕。

    解白去掏他褲兜里的手機，聲音發(fā)抖地問：“醫(yī)生的電話是哪個？”

    厲鋒垂眼捏住她的手腕，她急得不行：“厲鋒，你被咬傷了。”

    姑娘眼眶很紅，是要哭的樣子。

    腎上腺素讓血流變得很快，厲鋒怔了半秒。他想，解白是不是在為他哭？

    他心都顫了一下。

    “……我沒事，不怎么疼?！?/br>
    他讓解白聯(lián)系醫(yī)生，準備去家里給自己打針。然后拎起解白的包，找到學校的洗手間，用水清洗傷口。

    解白不放心，在外面捧著手機查資料，帶著哭腔叮囑他一定要洗夠十五分鐘。

    冬天水涼，淋在傷口上，微有些刺痛。厲鋒低著頭，自嘲地笑了聲。

    現(xiàn)在他知道了，被嬌養(yǎng)這么多年的姑娘心特別軟，很吃苦rou計。

    可這個男人向來都是保護者，一身銅筋鐵骨，習慣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想示弱，也裝不出那副模樣。

    洗完出來，厲鋒要接過解白的包，繼續(xù)幫她背回家。解白抹了一下臉上的淚跡，別過頭。

    “今天我自己來?！?/br>
    她很少這么堅持，厲鋒也隨她去了。等回到車里，解白又說：“從明天開始，你讓司機來接我吧?！?/br>
    “老子是被咬了，又不是殘廢?！?/br>
    姑娘帶著鼻音，語調(diào)軟軟的，仿佛泡在水里：“厲鋒。”

    他扶著方向盤，應了一聲。

    “我下次不提前交卷了，”解白說，“早知道跟著別人一起出來，這樣比較安全，也不會連累你受傷?！?/br>
    “說什么傻話。”

    她安靜下來。到家門口，厲鋒停好車，轉(zhuǎn)過頭。他借著路燈的光，才看到自己的姑娘又開始流淚。

    男人最怕看解白哭，扯了一張衛(wèi)生紙，又兇又笨拙地給她擦眼睛：“行了，咬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解白含著淚說：“是你我才哭的?！?/br>
    厲鋒說不出話。他的心上像是落了雪。

    這年冬天，最干凈溫柔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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