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寒捉緊她，“催什么？”

    “不是要去催老板上菜么？”

    她說著就要去柜臺，沈識寒忙把她拉住，“這家上菜一直慢?！?/br>
    倪末掙開他手，“那更得催了，他家還做不做了？”

    她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卻氣勢洶洶地快步朝柜臺處走。沈識寒立即跟上，抓住她手的時候往回拉了一下，她卻渾然不覺，只一味往前沖。

    柜臺后站著一位工作人員，倪末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們的菜呢？”

    服務(wù)人員客氣地問：“您是幾號……”

    “我說我們的菜呢？”

    “您……”

    “等了這么久，你不知道我們幾號桌？”

    話落，后廚恰好有服務(wù)員端了餐盤出來，上面放兩份甜品，旁邊擺著銀色刀叉，影影綽綽泛著冷光。

    倪末看著那副叉子，有一瞬間產(chǎn)生了一股沖動。

    她剛才的語氣咄咄逼人，柜臺后的工作人員以為又碰到了一位蠻不講理的客人，臉色一凜，正要強(qiáng)硬地反駁回去，有聲音先一步插進(jìn)來。

    “就你這嗓門，果然是餓壞了沒力氣，”沈識寒摟住倪末，低聲跟她說著，“你站著，看我怎么有效率地催他們?！?/br>
    話這么說完，卻兀自伸手捂住她耳朵，抬頭看對面的工作人員，“抱歉，女朋友餓肚子有點(diǎn)鬧情緒，我們7號桌，確實(shí)等了有一段時間了，麻煩再催下?！?/br>
    倪末仍可以聽見聲音，卻只顧著掙扎沈識寒的禁錮，掙扎間也一味盯著那副跟隨餐盤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叉子，她下意識想跟過去，正要使出全身力氣的時候，沈識寒倏然松了手，語氣也如常，“看見沒？被我催怕了，人家說馬上就送來?！?/br>
    倪末只直直看著他，胸脯起伏得厲害。

    沈識寒試探性地捏了捏她的手，她不動，他便眨著眼看她，見她避開他視線，他使了力氣將她拉了下，臉上漫出笑意：“我還不知道你會鬧脾氣呢?！?/br>
    說著忽然伸手捏住她鼻子故意不讓她呼吸，倪末哼了兩聲表示抗議，要拂開他手，他卻巋然不動，低頭的瞬間迅速在她嘴唇上啄了下，這才任由她將他手揮開。

    他這么一打岔，倪末還沒完全冒起來的火氣不得不熄了，她覺得憋悶，丟下他自顧走回座位，拿了包便往外走。

    沈識寒來不及詫異，忙跟了出去，往外頭一掃，不見熟悉的身影，正要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后頭傳來低低的一聲。

    “我在這兒?！?/br>
    他回頭，見倪末站在餐廳門后，半個身子被擋著，臉上沒什么血色，一副犯錯之后小心翼翼的樣子。

    沈識寒站到她跟前，片刻后問：“餓不餓？”

    她點(diǎn)頭。

    “打包回去吃？”

    她仍是點(diǎn)頭。

    沈識寒便把她帶去車上，再回餐廳結(jié)賬。

    回去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車子停在停車場，沈識寒解了安全帶要下車，旁邊的人先一步覆身過來，將臉埋在他臂彎間。

    “你生氣了?！?/br>
    沈識寒伸手碰她的頭發(fā)，好一會兒問：“為什么覺得我生氣了？”

    “我蠻不講理?！?/br>
    “有嗎？以前我催得更厲害，哪有上菜這么慢的飯店？我猜老板估計是不想做了，拖一天是一天?！?/br>
    倪末卻不再說話了，只一味埋著頭，沈識寒去牽她的手，總覺得臂彎間有點(diǎn)濕涼，他心一顫，忙將她臉掰起來，見她臉上干燥，不像是哭過，心里卻仍舊隱隱不安。

    倪末望著他，忽然說：“我頭有點(diǎn)疼?！?/br>
    沈識寒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倪末已經(jīng)起身過來，他本能地伸手接住她，將她摟在懷里。

    倪末抱緊他，聲音悶在他衣服里，良久后說：“我不想去上課，你能不能替我請假？”

    沈識寒想確認(rèn)她的臉色，她卻始終不愿抬頭。

    “幫不幫我？不幫我自己打電話了?！?/br>
    沈識寒單手?jǐn)n住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機(jī)，“打，你說的我還會不聽么？待會兒請了假先吃飯，再去醫(yī)院?！?/br>
    倪末當(dāng)即抬頭，“我頭也沒那么疼?！?/br>
    見沈識寒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她又迅速將臉埋回去，“我回去睡一會兒就好?！?/br>
    沈識寒沒說話，把電話打去給倪末的導(dǎo)師。

    另一頭的朱教授不消多問就知道電話里的人是誰，他很是不解：“怎么電話是由你來打？”

    沈識寒故意繞著圈子反問：“家屬不能代請？”

    那頭默了片刻，隨即笑道：“我聽你導(dǎo)師說，你對年齡有偏見，只接受比自己小的女朋友，看來是他誤會了？”

    沈識寒隱約記得有這回事兒，那會兒他導(dǎo)師苦口婆心要給他介紹一師姐，他為了推拒，自然是怎么有利怎么說。

    “也不算誤會，當(dāng)初不也是沒想到嘛?！?/br>
    當(dāng)老師的也并不八卦，只說要他家屬好好休息，掛斷前又提了一嘴：“本來下午要開組會，倪末來不了，你讓她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再單獨(dú)跟她說下?！?/br>
    沈識寒聽到這兒忽然有些恍悟，掛斷電話后看著倪末，“頭還疼么？”

    倪末似是而非地點(diǎn)了下頭。

    “是真頭疼，還是想逃避組會？”

    倪末愣住。

    這其實(shí)不怪沈識寒會質(zhì)疑，當(dāng)代研究生有多么畏懼組會，他聽過看過的都不在少數(shù)，有些學(xué)生甚至連導(dǎo)師消息都看不得，也真有人把導(dǎo)師對話框隱藏起來或者用新的對話頂下去，一想到要去參加組會，面對導(dǎo)師排山倒海的學(xué)術(shù)質(zhì)疑，恨不得自己當(dāng)即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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