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2節(jié)
穿上鞋,許愿熱得抬手抹了一把汗。 他的頭發(fā)還沒干,微微有些濕潤,有一股沖完涼后的薄荷味。 “咚!” 門外傳來陌生的聲響,是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 許愿心頭發(fā)緊,以為是父母回家了,連球鞋鞋帶都還沒來得及系,轉(zhuǎn)頭朝門口望去。 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一個和許愿年齡差不多的男生—— 這個人就是原曜。 與其說是“男生”,原曜看起來比十七八歲的同齡人更加成熟,形容他為“男人”更加恰當(dāng)。 他戴著口罩,面生,頭發(fā)剪成短寸,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只看得清露了一半的鼻梁與深邃眼眸。 個頭雖然沒高多少,但足夠精壯、兇悍,以一敵二肯定沒問題。 許愿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肱二頭肌。 “你找誰?” 許愿不認(rèn)識他,扭頭折騰自己的書包,當(dāng)這人是空氣。 見門口的人站著不走,許愿心生警惕,接著說:“我家現(xiàn)在就我一個?!?/br> 許愿當(dāng)時想,家里平時就自己一個人在家,肯定不是找他爸他媽的。 而且,像家屬院這種地方,出現(xiàn)陌生人的可能性很少。 話還沒說完呢,他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這人手上拿的鑰匙。 他再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鑰匙。 一模一樣? 許愿腦子里就蹦出兩個字: 臥槽。 這人不會配了我家的鑰匙吧? 還挺會挑地方,這里可是有門崗的家屬院。 許愿一字一句道:“鑰匙誰給你的?” “你是許愿?”對方答非所問。 許愿瞄了一下家門口斜上方的位置。 斜上方掛著一塊牌子,金底紅字,明晃晃的: ——光榮之家。 這是許愿爸媽退伍后去領(lǐng)的。 本來許愿想在門口掛兩塊的,說是雙buff保險,誰都不敢來偷。但是當(dāng)媽的嫌他,說一塊兒就夠你臭顯擺了,搞清楚這牌子是以家庭為單位的! 見人不直面問題,許愿就當(dāng)是在逃避問題了。 他深呼吸一口,語氣強硬:“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知道。”原曜開口。 原曜穿了個黑背心,挎包斜斜地勒在胸前,胸肌也被繃出形狀,手臂肌rou發(fā)達、線條漂亮,頗有些練家子的架勢。 他另一只手還揣在褲兜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吊兒郎當(dāng)?shù)?,但稚氣未減,仍然看得出來是學(xué)生。 他沒多說什么,扭頭想要把行李放進來。 原曜氣勢太足了,像是要回頭找家伙行兇。 許愿一怔。 本著從小家庭特殊帶來的極高警惕性,他第一認(rèn)知就將原曜劃為危險人員,下意識認(rèn)為對方會反手找出一個鐵錘,手段殘忍地把自己這樣那樣,然后入室搶劫。 況且對方還拎著行李箱,這波叫流竄作案。 事后,許愿也不明白當(dāng)時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就那么自信地判斷自己干得過原曜。 下一秒,都還不需要他再多說什么,許愿直接動了手。 只聽一聲悶響,原曜被許愿有力的臂膀猛地壓上樓道白墻。 許愿的手肘橫在彼此之間,白墻上的粉灰被震了出來,從兩個人臉頰邊往四處簌簌掉落。 許愿強迫著自己不喘氣,聲線很穩(wěn):“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有我家的鑰匙?” 原曜倒是淡定,不喘氣,不害怕,也不反抗。 他攤開掌心,里面有一塊攥出汗的鑰匙。 把鑰匙在許愿眼前晃了兩下,他氣勢更足:“這是許叔給我的?!?/br> 原曜就像看戲的觀眾似的,看許愿上躥下跳一頓緊張忙活,再拋出自己的底牌。 許叔? 是我爸嗎? 許愿心里蹦出一行彈幕—— sos,不會是什么私生子十幾年后趁我媽不在家來找上門鳩占鵲巢的戲碼吧…… 雖然內(nèi)心已經(jīng)呆滯了,但許愿還是表面裝作非常淡定,立馬將鑰匙從對方手里搶過來。 鑰匙表面金屬的光澤倒映出他的眼睛。 確實,這還真是家里的鑰匙。 他沒多廢話,回頭用鑰匙插進鎖眼,手腕一轉(zhuǎn),“咔”一聲,門鎖還真動了。 原曜打量許愿幾秒,目光從他臉上挪到了別處,道:“是許叔和于姨讓我來住的。” “但我爸媽沒跟我說有人要來……” 許愿急于反駁,卻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話跑了半截又拽住。 來住? 這么一提醒,許愿才看到樓道里還孤零零地立著一個磨砂黑的大行李箱,很明顯是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的。 意思是,這人是要搬進來? 一聽提“我爸媽”三個字,rou眼可見,許愿注意到原曜笑了一下。 許愿心里發(fā)毛,對方像在調(diào)笑自己是個沒斷奶的孩子。 “你笑什么?”許愿不服,看他也不順眼,“我爸媽真沒跟我說有人要來住?!?/br> “哦。”原曜冷淡地一撇嘴。 “那么,我請你出去。”許愿也學(xué)他冷淡的樣子,“私闖民宅后果嚴(yán)重?!?/br> 見許愿還保持懷疑態(tài)度,原曜繼續(xù)說:“鑰匙是許叔放在門口消防水管里的?!?/br> 不會錯了,這是許愿爸爸的作風(fēng)。 許愿都記不得自己有多少次忘帶鑰匙出門,父母都是用這個辦法解決的了。 許愿還就不信了:“那你說,我爸叫什么?” 原曜抬起眼來,吐出標(biāo)準(zhǔn)答案:“許衛(wèi)東。” 許愿停頓片刻,回頭四處找手機,表情十分難看,“什么時候放的啊,怎么有人來也不跟我說一聲?!?/br> 許愿的消息才發(fā)出去沒幾分鐘,就立刻收到他爸回的語音。 語音六十秒一條,連珠炮似的發(fā)了三條。這是大部分中年人的習(xí)慣。 許愿皺著眉,在思考點開哪一條聽。 他隨手按了一條語音,又忘了關(guān)揚聲,整個客廳回蕩起他爸的大嗓門—— “許愿!原曜已經(jīng)到啦?哎呀,這孩子隨他爸啊,行動力和速度簡直一流……什么?我沒跟你說嗎?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院子里那個原叔叔嗎?” “我……” 許愿按下語音鍵,正想回話,“嗖”一聲,許衛(wèi)東的語音又發(fā)過來—— “哎!我想著你原叔叔要出任務(wù)小半年,他們家里離學(xué)校又遠(yuǎn),就邀請原曜借住在我們家!你們年齡差不多,可以一起學(xué)習(xí),互相照顧一下,一起沖刺!對了,他是你小時候的玩伴,你還記得嗎?” 玩伴? 院子里哪個同齡人他不認(rèn)識??? 許愿皺著眉,回頭再看了原曜一眼,還是沒看出來這是誰。 “小時候……” 剛才語音條中有提到一個名字,原……原什么? 等等。 許愿瞇起眼,越看這人眉眼口鼻,越覺得眼熟。 冷靜了一下,許愿開口道:“你叫什么?” 聽到許爸爸發(fā)的語音后,原曜整個人的狀態(tài)才松懈下來。 他把挎包隨手放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原曜,原野的原,形容日月星辰的那個曜?!?/br> 他說話語氣淡淡的,下巴微揚,拽得許愿很想給他一拳。 還是跨越時空的那種。 * 作者有話要說: 哈嘍! 時隔兩年我又開校園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