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13節(jié)
“我們挺好的?!?/br> 許愿說著,揮了揮手,進單元樓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愿愿:我今天捉到一只蝴蝶。 原曜:什么蝶? 愿愿(扯過對方的耳朵大喊):沃斯尼蝶! 第8章 玫瑰小花 哦,好像還挺倒霉一人。 原曜今天有點學不進去。 每天晚上洗完澡后,他緊繃的狀態(tài)才會放松下來,于是這些時間就被他拿來背背書,隨便刷刷題,算是個自由散漫的學習時間。 但是今天,他拿著書發(fā)了好幾分鐘的呆了,只感覺今日學習效率還停留在最初。 因為父親的關系,原曜本來想獨來獨往,那是他想要的高三生活,能抓緊時間去學習,才是現在看來,他原本給自己規(guī)劃好的生活節(jié)奏還是被打破了。 原曜抹了把臉,煩躁地將模擬試卷合攏,坐著仰起頭,再把模擬試卷整個攤開蓋在臉上。 他輕輕呼氣,呼吸在紙張與鼻腔間融化出熱度。 想抽煙…… 但是在別人家里不可以。 只有在看書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溫度,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他下意識地朝緊閉的房間門看去,門下那一條細縫,縫里還透著光,門外時不時傳來拖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響。 許愿還沒睡? 這人也挺好玩兒,怎么嚇唬都嚇唬不走。 原曜覺得許愿有意思,像長了條毛茸茸的尾巴,一面對自己就翹到天上去。 他把模擬試卷收完放好,坐直身體,用食指去勾開書桌上放著的小抽屜,第一層被輕輕拉拽出來,里面躺著一塊沉甸甸的二等功獎章。 2008年,父親原向陽接受調動,開始在緝毒大隊工作。 從那之后,原曜就沒在家屬區(qū)里待著了,而是去了mama家那邊,念了一所寄宿初中。 也許是身為特殊家屬的自覺,原曜不和周圍人有過多進一步接觸,也怕接到陌生的電話。 小時候被報復過的陰影化作如影隨形的恐懼,纏繞著他一直長成了一個少年人。 但原曜始終放不下心。 時間來到2018年。 那年原曜初升高,通過自主招生考入了六中。 由于六中不提供住校,所以從兒子念高一開始,在一線奮斗十年的原向陽主動減緩任務,退居二線,回家的次數也變多了。 盡管是這樣,原向陽也沒去接過原曜放學,在外和兒子大多都是微信聯系。 直到原曜升高三,禁*毒任務緊張,原向陽才不得不重新回歸到戰(zhàn)斗前列。 但是他一走,原曜獨自居住,安全又成了問題。 要不是許衛(wèi)東主動詢問起孩子近況,再考慮到許家在家屬區(qū),日夜有門崗,原向陽都不會出此下策。 許衛(wèi)東和原向陽曾共同執(zhí)行許多次次轟轟烈烈的生死任務,是過命的交情。 那次二十年戰(zhàn)友會上,許衛(wèi)東主動詢問過原向陽一天天在外省都在干什么,原向陽沒正面回答,但笑不語,只是說活動在廣西崇左,許衛(wèi)東自然就懂了,對原曜也更多了分同情和愛護。 許衛(wèi)東的心夠大,覺得兩個大男孩兒同進同出總歸是安全一些,就主動說讓原曜住自己家里去。 但是原曜的心很小,小得什么也也不敢裝進去。 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他了解過太多犧牲,也聽說過太多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打擊報復,所以他對許愿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保持距離,甚至遠離。 自己如果出什么事,血也不會濺到許愿身上。 他那身傷就是十歲的時候留下的。 還好,他被原向陽的同事及時解救出來,保住一條命,卻還是在醫(yī)院里搶救了一整天。 他也不想讓原向陽太擔心自己。 緝毒是無聲的戰(zhàn)場,分毫的心神不寧,都容易出大問題,有時候危險往往發(fā)生在一念之間。 當時,原向陽打電話給他說,要他暫時去老戰(zhàn)友家借住到高考。 原曜只是回了個,誰? 原向陽說,你許叔叔家。 原曜記得爸爸單位上也有姓許的同事,于是多問了句,哪個許叔? 原向陽頓了頓,開口說出那個被彼此封存在心底十多年的地名。 鳳凰山。 這三個字像某種開關,原曜才想起來鳳凰山的許叔叔家有個叫許愿的哥哥。 那時候,在原曜的記憶長河中,許愿還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帆船。 他記得家屬院的天臺,是小時候大家一起看飛機起降、一起約架的地方。 這一陡然回想起來“許愿”這個人,原曜腦海里的畫面定了格。 一個小男孩和自己組合跳馬蹲,上一秒笑得眉飛色舞,下一秒摔得哇哇大哭,膝蓋全是血,也不知道留疤沒有。 嗯,想起來了。 好像還挺倒霉一人。 * 每一天,高三教室的上午都非常統一。 班里大部分同學都會抓緊上午的時間睡覺,下課鈴一響,仿佛一顆安眠藥就來了,動作整齊劃一,基本全趴在了課桌上。 原曜精力再好,課間都要補覺,因為睡醒之后腦子會清醒很多。 許愿今天連午休都不太睡得著。 雖然說父母平時不太盯著學習,也不管他,但是成績單家長簽字這種事情,父母親還是沒有缺席過的。 初來乍到,班上同學也不太清楚他家庭情況,這張單子沒簽字,都不知道怎么往上交。 今天一早醒來,許愿手機震動,一接電話是許衛(wèi)東打的,在那頭說話的語氣都小心翼翼,問兒子還簽字嗎? 許愿當時沒吭聲,坐起身來拉窗簾,天都還沒亮。 他嘆一口氣,說不用了,爸你忙了一宿好好休息吧。 哎,早知道昨晚就在單位門口蹲一夜的,總能逮到他爸上個廁所的時間。 午休結束,下午第一堂課準備開始上了。 班長這才開始收成績單,一路從第一排收到許愿這兒,看了一眼他沒簽名的空白處,說:“許愿你這沒簽字啊?!?/br> 許愿剛想說什么,身后原曜突然打斷他:“舒京儀,等會兒去游泳館嗎?” 第一次聽到舒京儀這個名字的時候,許愿還以為班長是個女孩兒,后來發(fā)現班長個性溫柔,待人接物有耐心,這個名字還挺襯他。 班長舒京儀像是沒反應過來原曜忽然喊自己,愣了半拍,原曜又補充道:“今天老陳回來了。” 老陳是校游泳隊的主教練,上周去省上參加培訓,整整一周都沒在隊里。 一般情況下,老陳是不帶著他們這些高三的非體育生玩兒的,但是只要原曜在,老陳還是樂意陪這群小子練一練。 “真的?” 舒京儀音量變大,又東張西望,捂住嘴,低聲道:“別讓白條知道!” 他話剛說完,屁股被白條抽一下,白條在后面粗聲粗氣地罵:“當我聽不見?等會兒把你頭按水里!” 舒京儀扭頭,拿手里的紙張抽回去:“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卑讞l一邊說一邊往后撤。 舒京儀收回了手,才發(fā)現手里拿的是原曜的成績單,心虛地沖原曜笑笑。 他看見空白處簽了字,驚道:“哇,終于有人給你簽字了。你爸媽回來了?” 原曜皮笑rou不笑的:“嗯?!?/br> 舒京儀點點頭,追白條去了,全然忘了還要收成績單的事。 見舒京儀走了,原曜伸出手,壓低嗓音,朝前桌喚一聲:“喂?!?/br> 許愿打直了腰板,但沒回頭。 不知道為什么,許愿這截白白的后脖頸看得原曜手癢癢,他特別想伸手去把許愿的校服衣領理一下。 原曜知道這人擺譜呢,非要喊大名才能搭理人,只得嘆一口氣,又叫他:“許愿?” 許愿這才微微側過臉,把臉蛋擋在卷起的《教材完全解讀》后,特別鬼鬼祟祟。 許愿說悄悄話:“干什么?” 原曜問:“昨晚你沒見到他們?” 這不廢話嗎? 許愿翻個白眼給他,把頭扭過去了。 “反正你就直接這么交吧,班主任不會說你。愛聽不聽?!?/br> 許愿:“……” 連關心人的話都能被原曜說得那么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