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雙份檢討變成了四份，那得花了不少時間，許愿想到淘*寶賣一種能夠幫著抄雙份的寫字機器，搜了一下發(fā)現(xiàn)價格能抵小半個月生活費，還是算了。

    罰站結(jié)束后，許愿一個人背著書包跑去辦公室找班主任，問這事兒能不能不通知我爸媽?。?/br>
    班主任說年級組長已經(jīng)通知了家長來學(xué)校，但你mama好像說得有空了再來。

    許愿抱著胳膊在走廊上祈禱，上帝菩薩玉皇大帝都求了個遍，眉心擰成團，頭一回這么期待于嵐貞沒時間搭理自己。

    原曜那邊應(yīng)該不用cao心了，找他爸？

    連人都找不著。

    晚上回了家，還沒休完假的于嵐貞早早地就在沙發(fā)上等著了。今晚的夜宵格外豐盛，還有兩杯燕麥牛奶，許愿用手背一碰，是熱的。

    于嵐貞聽班主任描述的情況，大概能猜出來原曜沒命地往外跑的原因是什么，心中憐惜之意又起，根本沒提兩個孩子在學(xué)校里被處罰的事情。

    原曜看起來挺輕松，還把原向陽帶的廣西特產(chǎn)放到桌子上，說給叔叔阿姨吃，這是他爸托人帶的。

    許愿盯著云片糕上那張“給小愿吃”的小紙條，想起那幾盒貼了標(biāo)簽的退燒藥，心想原曜還真是跟他爸一個樣。

    等原曜去洗澡了，于嵐貞才把許愿拉到廚房里去，輕聲道：“小原他爸真沒事吧？”

    “沒事，”許愿催她，“媽你快去休息吧，我倆得寫檢討了?！?/br>
    因為兩個人的任務(wù)量一樣，許愿干脆就拿著紙在客廳的茶幾上開始擺攤，也招呼原曜過來一起寫，寫完了好睡覺。

    寫檢討這種事全看天賦。

    原曜寫一些胡編亂造的臺面話完全不打草稿，那叫一個行云流水、順暢自如，根本不臉紅。而許愿就慘了，寫檢討都是他初中才干的事情，憋了半把個小時只憋出幾行字，提了好幾次“我錯了”。

    “你這不叫檢討書，叫道歉書，”原曜把自己寫完的那一張紙遞過去，“參考參考我的？或者你在網(wǎng)上查查，別浪費時間?！?/br>
    “我手機在你那兒?！痹S愿指了指桌子上唯一發(fā)光的物體，“我數(shù)到三，你得把手機給我。一，二……”

    原曜一邊寫一邊說：“馬上。”

    “二點一，二點二……”許愿頓了頓，握住原曜的手腕，求他似的，“你不給我面子?！?/br>
    “這不是還沒數(shù)到三么？”原曜沒停下筆，笑容淺淡。

    累了一天了，他疲倦而慵懶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里，很是好聽。

    許愿的手扣在他腕上，他卻還在寫字，身體前傾，許愿的手背自然而然就碰到了原曜胸前那一塊。

    淋過雨才烘干的衣物熾熱、濕潤。

    衣物下的皮膚也有一樣的溫度，好像有什么生物在等待破繭而出。

    許愿想起早晨喝的白粥，一口從喉嚨吞咽下去，燙得心口疼。

    cao。

    他是不是在撩我啊。

    許愿側(cè)過臉去，盯著原曜奮筆疾書的樣子，目光匯聚到那手上，想起今晚交握的雙手，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他只感覺心跳得更快了，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快，快得像有一只藏了小鳥的鬧鐘，小鳥不停地從鬧鐘里彈出來，報的還是秒數(shù)，一秒一下，一秒一下，鳥喙里叫著……

    你喜歡他。

    你喜歡他。

    你，喜歡他。

    沒握住的筆一下滾落到茶幾的地毯上，許愿睜大了眼睛。

    第30章 我就是有病 “你們學(xué)校?；ú皇悄銌?？”

    第二天下午放學(xué), 許愿和原曜被“押送”著去了校廣播站。

    他們一進廣播站里去，好多下課了該休息的同學(xué)都不休息了, 圍在班級廣播器下等著聽。

    高三的優(yōu)等生念檢討，可以說是百年難遇。

    白條更損，領(lǐng)了一撥游泳隊里高一高二的小學(xué)弟到廣播站門口守著，年級組長怎么罵都罵不走他們。

    年級組長還是有點犯怵，畢竟這群小崽子也日益長大，個個都比他還高了, 不能太得罪，高考完領(lǐng)畢業(yè)證那天打老師的新聞多得是，做事做得太過，保不齊這種事哪天就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咳?！?/br>
    原曜天生自帶一種沉穩(wěn)的氣質(zhì), 半點不怯場。他清了清嗓子, 調(diào)試了下話筒, 流利地把檢討書念了一遍。

    他從翻墻的前景講起, 再講到翻墻的地點，最后講到領(lǐng)了一袋子廣西特產(chǎn)回學(xué)校，為了湊字數(shù), 他還把什么特產(chǎn)都說得清清楚楚, 跟報菜名兒似的, 惹得圍在門口的學(xué)弟們陣陣發(fā)笑。

    那些笑都是憋在嗓子囔沨眼的，卡雞毛了。

    白條見年級組長轉(zhuǎn)身過來要收拾他們了，于是先發(fā)制人，怒斥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注意素質(zhì)！”

    許愿半掩著嘴, 憋笑憋得很辛苦。

    原曜表面仍舊維持著鎮(zhèn)定, 并與許愿繼續(xù)保持兄友弟恭的友好狀態(tài), 念完后挪開凳子，對許愿做了個請的手勢。

    手上的稿子是原曜改過的，理由編得很牽強：因為原曜跑下樓的時候踩到了許愿一腳，所以許愿追著要去干架。

    昨晚兩個人想出這個理由之后，許愿問，那學(xué)校不會再給我追個尋釁滋事嗎？原曜哼一聲，說又沒打起來。

    況且，你打得過我嗎？

    說完他還故意逗許愿，朝人晃筆。許愿抬手抄起沙發(fā)上的抱枕，要和原曜決一死戰(zhàn)。

    “我一定好好改正，下次絕不再犯。檢討人，許愿。”許愿深呼吸一口氣，堅定宣誓，整個校園都回蕩著他清脆的嗓音。

    他念完，在旁邊監(jiān)督的主任們散開，說許愿原曜你倆把檢討貼到年級公示欄上去。原曜沒鳥他們，抬手接過許愿的檢討書，準(zhǔn)備一塊兒貼了。

    白條還在門口喊，“臥槽真貼？那你得找個好位置，這檢討書一貼要貼一年的，明年你的喜報也可以貼在旁邊！”

    廣播站站長是高二的學(xué)弟，長得挺好看，戴個槍色眼鏡斯斯文文的，學(xué)校里不少人認識他。

    一見那些什么主任啊老師的都走了，許愿抱著胳膊，走到站長學(xué)弟旁邊，問他，能讓我加入嗎？小學(xué)弟臉一紅，點頭答應(yīng)下來。

    于是，許愿就靠著念檢討的那一口流暢、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走后門”進了廣播站。

    為此邱寧還專門來了趟一班笑話他，說有些人打臉真是快啊，才說了沒什么勁兒，轉(zhuǎn)頭就加入組織了，怎么，不想帶我玩？

    許愿說沒有，就是覺得廣播挺好玩的。想要說什么，都聽得到。

    一整天，許愿都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思維。

    他在回想昨晚自己琢磨出來的驚悚結(jié)論。

    我喜歡原曜？

    我有病吧我喜歡他。

    我喜歡誰不好啊我喜歡他？

    再扒著腦袋思考一會兒，許愿又覺得。

    對，我就是有病。

    要怪就怪，

    年少的喜歡來得太快。

    雨水打落院里的芭蕉，再大的葉片都接不住傾盆的雨，羞得許愿抬不起頭來。他在懵懵懂懂間總算明白，邱寧說的“開竅”原來是這種感覺。

    一個人的神思、情緒，連帶記憶，都被另外一個人所牽動。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情。

    以前顧遠航總愛那他初中跟著一大群男生追的那個女生開他玩笑，但事實是許愿連那個女生的名字都記不起來。她宛如一個美好的符號，是某種象征，一直留在他們共同的青蔥歲月里。

    要不要下個小藍交友軟件了解了解？

    許愿的手指在ap*p商店猶豫不決，還是下不去手，了解什么啊搜出來那些人也不是原曜。他的第二反應(yīng)是開始在草稿本制定計劃，畫了個潦草的思維導(dǎo)圖。

    一，向原曜出柜。

    出柜這一欄又分支出兩個結(jié)果，要么收獲一句“哦”，要么和原曜當(dāng)姐妹。

    當(dāng)姐妹的這個推斷，來自原曜說喜歡壯實型。

    許愿腰身勁瘦，該有的都有，但肌rou都是薄薄的一層，剛好適中，膚色又偏白，絕對不是原曜形容的那種鋼鐵猛男。

    許愿愁死了，心想要不然去健身房練練吧，唉，不行不行，哪有高三跑去辦健身卡的，要是真拿課余時間去健身了，許衛(wèi)東都得從局里趕回來抽他個底朝天。

    二，喜歡就要沖，要向原曜表白。

    想了想原曜一面對自己就高冷司馬臉的情況，許愿就快把明年的氣都給嘆完了，表個屁啊。

    他決定還是先把這個想法給按回襁褓里去。

    這時候的許愿根本沒想過，自己是個臉色藏不住事的人。

    風(fēng)吹過天臺，初冬的落葉紛紛揚揚。

    落日的余暉灑下來了，家屬區(qū)天臺上只有兩個金色的銅像在欄桿邊蹲著。

    銅像之一的許愿仰著漂亮臉蛋，唉聲嘆氣，臉頰被夕陽映射出酡紅。

    這天臺是顧家樓頂?shù)?，視野比自家那一棟還要好得多，往外望能看到穿梭在后面小巷子里的車輛，還有路邊隨風(fēng)傾倒的野草。

    今天周五，為了減負，高三晚自習(xí)取消了，五點一下課就讓他們該滾蛋滾蛋去。

    冬天的天黑得早，這會兒才不到六點，城北的太陽已經(jīng)開始自天空降落。

    落到家屬區(qū)西邊的鳳凰山上。

    顧遠航一聽許愿有喜歡的人了，連說好幾聲終于終于，站起來說要先冷靜，許愿問你冷靜多久，顧遠航比了個七。

    許愿問：“七天？”

    顧遠航答：“七七四十九天?！?/br>
    “你練絕交丹呢，不行?！痹S愿懨懨地。

    “你喜歡誰？你們六中的?；ǎ俊鳖欉h航一點都不驚訝，手上還拿著手機，趁著這個談心的時間打了把游戲。

    許愿愣?。骸拔覀儗W(xué)校還有校花？”

    裝好銘文，顧遠航逗他：“你們學(xué)校?；ú皇悄銌幔俊?/br>
    “我咒你拿不到一血?！痹S愿氣了，“我說真的，我好像真有喜歡的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