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原曜不管提什么要求，許愿都會答應。

    完了，已經(jīng)完全栽進去了。

    讓許愿束手無策的還不止這個。

    按照往年，他爸媽初二到初五必定是前后忙碌的，區(qū)上人多事兒多，幾乎都忙得不著家，由著他蹭了東家吃西家，也不管。

    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于嵐貞在家里一坐就是好幾天，偶爾加班也是早早就回來，原曜和他幾乎回歸之前那種兄友弟恭的生活，只要一關(guān)上門超過半個小時，他媽信奉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準得來敲門。

    許愿的衣柜太滿，塞不下了，加之他媽偶爾要去收拾收拾，所以雙十二囤回家的好幾盒套，都放在了原曜的柜子里，放在日用品紙箱里，偽裝成漱口水。

    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場。

    晚上一起洗漱的時候，許愿會刻意和原曜擠一間，并且弄出點兒“哎你快點兒出來啊”等等虛張聲勢的聲響，表達出自己急著上廁所的意思，再在原曜還沒出來時進去。

    于嵐貞盤腿在屋里剝橘子，“你急什么，等小原先洗！”

    “知道了媽，我……”許愿啞巴了，開始飆演技，“我牙膏用完了，要蹭他的?！?/br>
    于嵐貞說：“趕緊的?！?/br>
    看許愿摸著門縫進來了，原曜伸臂用力攬過他腰，從后面抱他，嘴唇摩挲在耳廓，順手關(guān)上浴室的門。

    他倒是學會了許愿那招，把洗手臺的水開到最大。

    家里水龍頭出水大，水熱得也快，一小撮霧氣很快升騰起來。

    好不容易得到點兒獨處時間，許愿又羞又怕，側(cè)過頭去親原曜的下巴，兩個人嘴唇一貼上再分不開了，拼命壓抑住喘息，往墻磚上靠。

    衛(wèi)生間里開了浴霸，氣溫高，墻磚已被水蒸氣霧得流水，輕輕滲濕許愿單薄的睡衣。

    原曜說悄悄話，親掉許愿鬢角的汗，嗓音低沉，“你不怕阿姨過來？”

    許愿反手抱住他的背，“我媽在追劇，清宮劇，皇帝死了一個老婆就要求其他老婆全部長一個樣那種，斗爭特別激烈，比我們班爭三好學生還激烈?！?/br>
    “嗯，還是只找一個老婆好?！?/br>
    原曜自覺得到許愿真?zhèn)?，再把浴室換氣扇按開，用嗡嗡聲壓住低語，“時間差不多了，再親一下?！?/br>
    他捧住許愿尖削又漂亮的臉，越看越覺得稀罕，剛想摁著下巴多親幾口，突然感覺到了什么頂著自己，笑出一道淺淺的弧度，“這么快又硬*了？”

    許愿瞪他：“……你好意思說我？我一進來就頂著我的是什么，胡蘿卜嗎？”

    那又能怎么樣呢！

    還不是得各回各的臥室！

    他反客為主，學著原曜的姿勢，捧住原曜的臉，捧到眼前來，惡狠狠地親了一下。

    “等過幾天管控沒那么嚴了，我們白天出去怎么樣？”他說。

    原曜明知故問，“帶身份證那種？”

    “做夢，去咖啡廳互相抄作業(yè)吧！”

    氣得許愿轉(zhuǎn)身拿清水潑了一臉，再用毛巾擦了擦，給了原曜一拳，開門出去了。

    那晚上，許愿找了好多同性大和諧視頻，在兩個人還待一塊兒看書的時候，偷偷用airdrop往原曜手機上傳。

    等各自回屋休息，許愿才給他發(fā)消息：——給你看個好玩的。

    原曜回了個問號：——？

    許愿：——你看你相冊！

    ——我睡不著，你也不要好睡！

    半分鐘后，原曜發(fā)來串省略號，俗稱點點點。

    然后，隔在兩間臥室之間的那堵墻被人敲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悶響。

    許愿一想到原曜憋得捶墻的樣子，笑得在床上打滾。

    除了可以發(fā)顏色視頻調(diào)戲男朋友外，許愿還發(fā)現(xiàn)，放假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原曜從來沒有主動跟他提過原向陽的事，許愿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他怕原曜憋在心里，郁久成疾。

    “明年初四了，看天氣預報是大晴天，你們兩個出去活動活動？”

    于嵐貞在客廳里收拾屋子，時不時朝屋內(nèi)趴著寫作業(yè)的兩個背影招呼，“初四得打掃你倆的屋子，把去年不要的舊物雜物都收拾出來，這叫‘扔窮’。”

    “嗯，明天我倆也幫忙?！痹S愿腳尖點地，回過身，旋轉(zhuǎn)椅輪轂輕輕擦出聲響，“我爸呢？明天回來嗎？”

    原曜臥室里的書桌并不算大，勉勉強強能擠下兩個人，所以他們靠在一塊兒刷題、看書，只要不搞什么曖昧小動作，于嵐貞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和怪異。

    于嵐貞遲疑幾秒，嘆一口氣，“回吧？我還沒問他?！?/br>
    許衛(wèi)東初二一大早被叫走了，說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初四吃飯。

    明晚顧遠航爸媽請許愿一家去家里小聚個餐，說出差回來帶了瓶好酒，零六年的飛天茅臺，兩家人沒什么事兒可以小酌幾杯。

    不過讓顧遠航松一口氣的是，原曜無法參與這場聚餐，因為他初四要去姜瑤那里。

    今年原向陽不在，原曜只能自己和姜瑤約時間，恰好姜瑤晚餐時間才能從老家趕回來。

    “我問問吧?！?/br>
    許愿正想摸手機，卻聽于嵐貞講：“你好好看書，不要分心?！?/br>
    “順手打個電話有什么麻煩的。”許愿又要去拿手機。

    他的手一下子被原曜握住，再順著腰側(cè)放回大腿上。

    “……喂?！?/br>
    他悄聲喊原曜，“你這樣我怎么看書啊?！?/br>
    “我哪樣了？”原曜偏過頭，故意以臉對著他。

    還是一張帥得很有殺傷力的臉，不笑時極具侵略性。原曜長得就不像好人，像愛玩兒的，情緒卻平鋪直敘，跟他沒關(guān)系的事，他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

    被接觸過的那一片肌膚酥酥麻麻，許愿強忍著想十指緊握的沖動，把手老實放好。

    原曜目不轉(zhuǎn)睛地在看題，另一只手握筆寫字，沒停下。

    只聽他道：“讓嵐姨打吧?！?/br>
    許愿點頭，眼神掠過桌面上貼的海大的?；眨俏邓{天空下波浪起伏的海面。

    前段時高三不少同學去校門口打印店弄這個以作激勵，許愿也就給原曜做了一個。

    他心里直跳突，下意識回頭望了他媽一眼。

    *

    許愿長大后第二次見姜瑤是在大年初四的下午。

    那是個無論過去多少年，許愿仍然會記得的午后。

    那天天氣不錯，艷陽天，家屬院里不少居民已經(jīng)陸續(xù)從老家回來了，他們在社區(qū)活動中心里擺茶館，或是支一根竹凳，在空地上曬太陽。

    許愿也是個懶貓性子，只要陽光一好，身上一軟，他就癱在沙發(fā)上不想動了。

    那時，他正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個位置，睜眼能看見家屬院大門，那兒有一只附近偷跑過來討骨頭啃的小流浪狗，白毛的，尾巴下垂，在地上掃灰。

    他手里握一卷催眠用的《2021理綜全解析》，微闐著眼打瞌睡。

    原曜也沒寫字了，在臥室里看語文閱讀。

    于嵐貞在餐桌邊發(fā)微信，不知道在和誰聊天。奇怪的是，許愿打瞌睡，她也不喊。

    家屬院門口走進來幾個人。

    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但一看就是公職人員。

    因為除了帶路的，其他年輕人都走在兩位中年人后面，像是在辦什么公事。

    在他們其中，還有姜瑤。

    姜瑤太高了，一米七的個兒，一眼便能望到。

    許愿原本是困的，可一看到姜瑤他醒了，他坐直身體，一路見那群人從家屬院門口走到家里單元樓下，那群人停住了步子。

    他們圍成一圈，在小聲交談。

    家屬院里的其他居民也注意到了，紛紛往這邊望，卻沒人敢討論，或者上前一步。

    因為這種場景他們實在是太熟悉了。

    許愿挪挪屁股，坐起身體，茫然地朝餐廳望一眼，聲若蚊蠅：“媽?！?/br>
    這時候，于嵐貞才放下手機，做了噓聲的手勢，口吻比任何時候都溫柔，“別說，也別問?！?/br>
    許愿怔愣。

    原來他媽早就知道。

    知道這些人在這一天下午會來。

    許愿立刻下沙發(fā)穿鞋，鞋穿好了，他卻遲疑了，要不要去找原曜。視線里，原曜仍然在看題，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

    還沒等得及邁步，家里的門被敲響了。

    就如同半年前的傍晚，原曜也敲響了這扇厚重、賦予安全感的大門。

    “您好，”是年輕人的嗓音，“請問原曜在家嗎？”

    許愿憋著悶氣，很想說一句不在。

    所以當原曜木著臉走出臥室時，許愿下意識抬起胳膊攔了他那么一下，微不足道的一下。

    原曜卻拍諵楓拍他的胳膊，讓許愿放松。

    “讓我去開門吧，嵐姨，”原曜也抬手制止住了要去開門的于嵐貞，“我知道?！?/br>
    “嗯？”許愿倏地拽住他衣袖。

    “我猜得出來，”原曜垂下眼，“我不傻?！?/br>
    *

    作者有話要說：

    愿愿：怎么辦在線等，急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