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75節(jié)
這幾天,許衛(wèi)東也回了家。 他和原向陽還有一些關系交好的戰(zhàn)*友,有一個退伍后去做了砂石生意,這些年賺不少錢,工地上也有多余的車,說陽哥有困難,不可能袖手旁觀,就說把工地上的車借給許衛(wèi)東開半年,拿來專門接送孩子上下學用。 那人還說,許衛(wèi)東你那車就別開了,免得被盯上,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個“保鏢”,一個爹,一輛車。 原曜和許愿這下是徹底沒了處對象的空間,又被迫回到那根線以內,準備每天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對我說。 許愿回想起除夕那天晚上自己的“我不結婚”,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自己完全就是勇闖天涯,雪花喝多了。 當許衛(wèi)東宣布了親自開車接送兩人上下學的決定后,許愿有那么點兒小緊張。 回自己臥室前,他去原曜的房間,深得真?zhèn)?,懷里抱了沓書?/br> 許愿往他懷里湊,聞人脖子上的薄荷味兒,一邊聞一邊拱,唉聲嘆氣的:“怎么辦?” “隨機應變?!痹啄笏裉焐ぷ佑悬c啞,“進學校就好了。” 許愿還往臉上貼金:“考驗我奧斯卡演技的時候到了?!?/br> 不過他很欣慰,原曜處理被報復的方式,已經從單打獨斗變成了愿意團戰(zhàn)。 高三任務重,他們也不可能徹夜打電話聊視頻,不然第二天精力不夠充沛,根本學不動的。 現(xiàn)下什么事兒最要緊,兩個人比誰都清楚,只有各自完成了目標,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嗯?!痹椎那榫w穩(wěn)定,如往常那樣親吻他的耳朵,咬住耳廓又一輕一重地舔。 許衛(wèi)東不愛在家里亂逛,這會兒正在臥室里疊衣服,于嵐貞進浴室洗澡了,這段唯一的時間非常安全。 許愿實在不安分,窩在人懷里扭來扭去的,一副誓不扭到他媽洗完澡開門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原曜被他蹭出火星子,只得快把人按住,口吻帶著哄:“要是晚上睡不著,想我就敲墻。” 許愿停下,望一眼那面阻擋住兩人的墻,恨不得給挖通了。 他嚴肅道:“那這墻得塌。” 第55章 夜話 “我不選,我就要你!” 開學前一夜。 天臺, 一盞燈,三個人。 許愿和原曜并肩坐在小石樁上, 顧遠航蹲著,面前擺一無線小臺燈,暖黃光的,照著外賣小哥剛送來的燒烤。 燒烤上冒出騰騰熱氣。 那盞燈是顧遠航從家里來的,專門拿來照燒烤用。天臺風大,三個人圍成一圈擋風, 怕燒烤沒一會兒就得涼了。 許愿咳嗽幾聲,咳得顧遠航毛骨悚然,忿忿道:“我發(fā)現(xiàn)我就是個電燈泡的命。” “我說了,你就把我們兩個看成好兄弟, 兩肋插刀那種。”許愿的眼睛明明沒在臺燈燈光的照射范圍內, 卻顯得亮晶晶。 顧遠航忍不住吐槽:“有你們這樣的好兄弟嗎?” “欸, ”許愿這才動一下, 嘴上這么說,身體卻沒挪開,“原曜你別摟著我?!?/br> 原曜講話也理直氣壯:“這兒又沒別人?!?/br> 差點沒把顧遠航聽得兩眼一翻, 氣死過去。調暗一度臺燈, 他唉聲嘆氣, “行,我現(xiàn)在是內部人士,知道了內情,我的確不是別人。我只求你倆別殺我滅口就行,我一定保密。” “你不也有把柄在我手上?”許愿做了個叼煙的動作, 看著欠打, 估計是和原曜在一起待久了。 他揉揉鼻尖, 臉被凍得通紅,甕聲甕氣道:“阿航我真受不了你,吃個夜宵還帶道具?!?/br> “帶道具怎么了,你吃個夜宵還帶男朋友呢。”顧遠航這會兒是陰陽師,用筷子扒拉幾下烤韭菜,假一撮到許愿的一次性飯盒里,“來來來,你多吃點?!?/br> 原曜在一邊沒吭聲,捋開上衣兜,從煙盒里摸一根夾在指縫里,朝顧遠航那邊遞。 顧遠航僵住幾秒,也不知道接還是不接,許愿催促他:“接啊!” “那我就不客氣了,”顧遠航利索收了煙,擼起一串往嘴里送,作勢要摸兜里的打火機,“現(xiàn)在點不點?” 原曜用肩頭碰碰許愿的,搖頭,“許愿在就不抽了吧?!?/br> “行?!鳖欉h航似乎對他的回答比較滿意。 “我*cao,一直覺得你還是個嫩嫩的小學生,一拿煙看起來也太社會了。不抽煙永葆青春,你們倆還是少抽點兒啊?!?/br> 許愿不抽煙,頓時變得格格不入,他這會兒才想起來約夜宵的初衷。 抽煙的事兒他早就想問顧遠航了,結果這人東躲西藏的,還說他媽如果看到他這么晚了還吃夜宵得把他削成一米四,所以只得點了外賣來上面偷偷吃。 顧遠航還說,他們住宿學校經常都這樣,吃東西得找地方。 天臺這個地方,暫定為基地,已經取代了他們小時候集合的花壇。當年滿院子亂跑的小孩們長大了,有更多的秘密,便需要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見面。 雖然顧遠航覺得,這兩人是想約會,找他來打掩護。 許愿盯著顧遠航手指間夾住的煙,咬一口烤得軟糯的火腿腸,說:“阿航,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的?我居然都不知道。上回聞到你身上有煙味兒,你還說是去網(wǎng)吧的時候別人抽的?!?/br> “你看你都不專業(yè),得這樣……” 顧遠航說著,下意識要去拉許愿的手指來做示范,又想起原曜在旁邊坐著呢,只得悻悻道:“要聞手指才聞得出來?!?/br> “你跟你們宿舍阿姨學的吧? ”許愿胃口小,吃幾口,飽了,靠在原曜身邊看他們兩個人吃,心中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像一瞬間又穿越回了小時候,可窺見未來。 顧遠航一邊吃一邊嘖嘖滿足,取紙巾抹掉唇角紅油,好奇道:“聊點兒別的吧。你們怎么打算的?準備報哪兒?” 許愿冷笑:“怎么,你還想當四年電燈泡?” “別啊,我這不是舍不得你們嗎。如果不在一個城市,以后你要是被欺負了,誰走一公里路去幫你打架?。俊鳖欉h航說。 許愿知道他是在影射當年打不贏別人氣得啃桌的事兒,恨不得現(xiàn)在一頭撞到顧遠航腦門上跟他拼命,“你還說!” “原曜,”顧遠航覺得逗許愿挺有意思,又不敢逗過了,只得問個靠譜的人,“你怎么打算的?許愿不是想考軍*校么?” 許愿又急急要做男朋友的新聞發(fā)言人:“我們準備去青島?!?/br> “青島?那兒都是海*軍吧,以后一出海就是一兩個月,直接與世隔絕,你得想清楚?!鳖欉h航仰頭喝飲料。他自己是想當醫(yī)生的,但這個成績考個頂尖醫(yī)學院還有點距離。 一直沉默不語的原曜忽然出聲:“要不我們去北京吧?!?/br> 許愿頓住,畢竟原曜今天是第一次提,“什么?” 經歷過如此大的波折,原曜似乎安靜很多,身上也多了種沉著氣魄。 他這幾天煙抽得太多了,嗓子沙啞,沒好全,沉沉又道:“我說,要不去北京吧。你的選擇范圍也更廣一些?!?/br> 搖頭,許愿呆了片刻。 他脖根發(fā)熱,說出口的話擲地有聲,像在國*旗下宣誓似的:“我不選,我就要你!” 顧遠航一口脆骨嗆喉嚨管里,使了勁兒才咽下去,含糊著罵:“……他*媽的,愿愿我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會?!?/br> 許愿差點沖他豎中指:“你配?” “不是,我是說學校?!痹酌S愿的背。 許愿是有點緊張了,像小貓似的,背部僵硬,弓了起來。 “我不想考海大了?!痹渍f。 他本來是想直接報個禁*毒專業(yè)全國第一的云南警校,但他還得考慮到許愿。專業(yè)排名第二的學校在沈陽,太遠,他又考慮到冬天許愿容易生病,干脆就報到選擇機會最多的人民公*安大學去,在北京。 這個意見還是蔣叔給的,他說大學學的專業(yè)其實和最后入職的專業(yè)大多不同,除非是定向生。而且,做這一行講究實績,得從基層干起,干得有那么點成績了,支隊才會敢要人,才會敢讓去執(zhí)行任務。 “海大?”顧遠航插話。 “我想好了,”原曜仰頭看天,難得冬季夜幕有零碎星光,“如果我爸真的回不來,我就報個畢業(yè)能當警察的大學,讀他從事的專業(yè)?!?/br> 他總覺得,夜空沒一顆星星是熟悉的。他找不到他爸注視著他的感覺。 “如果……” 顧遠航頓了頓,串兒都不吃了,怕說錯什么話,“警號是能進入特殊警號庫封存的?!?/br> 最近院兒里都在傳原家出了事,因為有人認出來了十多年未見過的姜瑤。出了什么事能讓區(qū)上領導帶著人前妻再次回到家屬院來找兒子,年紀小點的沙盤都明白,更別說年長些的人。 顧遠航不敢問,也不敢提,更不知道原向陽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他媽猜測,許家把原曜捂得那么嚴實,應該是非常危險且不能公開的那一類。 原曜說:“我就是為這個?!?/br> 他從小就知道,如果原向陽真出什么事兒了,警號是可以封存的。將封存警號重啟的途徑只有一個,叫傳承。 從此,父母榮光如不滅薪火,融入血脈,成為后輩敢于拼搏的力量。 * 正月初七一過,高三開了學。 因為這個開學時間,李淳還在班級群發(fā)了好一會兒牢sao,說怎么才立春就開學,以前不都是要把元宵節(jié)過完嗎?而且,你們看,正月初八,黃歷上寫的忌開市開業(yè),也就是忌開學的意思…… 舒京儀直接回他一句,你如果不想?yún)⒓痈呖伎梢曰馗叨僮x一年。 李淳說,你玩兒尬的? 舒京儀無語,在群里又發(fā)了一遍開學第二周即舉行全市二診考試的通知,說你們快點復習吧,時間不多了。 許衛(wèi)東作為一個父親,真正地做到了言出必行。他每天和陳永言一起提前半小時把原曜和許愿送到學校。 有時候,許衛(wèi)東值班一夜未歸,便由陳永言開車送。 陳永言是個老好人,以前是干刑*警的,有老婆有孩子,現(xiàn)在這半年任務不重,平時空閑時間還是多,幾乎是隨叫隨到,一來二去,他和許愿倒更能搭得上話,說許愿性格開朗,私底下也和許愿發(fā)過短信,說多開導開導原曜。 二診考試前一天,高三年級組破例讓高三早半個小時放學。 放學的時間剛好踩到高一高二走空的尾巴。 昨晚倒春寒,下了雨,氣溫驟降五六度,地面濕滑,泛著濕冷涼意。教室里沒開空調,窗戶大敞開,說是要透氣。 離下課鈴響還有二十分鐘,班上不算安靜,有些同學會拿試卷去講臺問題,科任老師也耐心地講。 過道上不斷有人走動,校褲碰撞到掛在課桌邊的書袋,不斷有驚呼聲響。 許愿撐著頭,兩只耳朵都戴了耳塞。這是原曜給他買的,說挺管用,等戴上了他才知道,原曜以前不是裝逼不理人,是的確聽不太清楚。 高三下,班上緊張氣氛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