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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假孕太子妃 第18節(jié)

    裙上還有斑斑血點,來不及更衣,只能先遮掩著一瘸一拐地行動。

    太子將她送上馬車,本想著有李忠就夠了,可思量片刻,還是坐到她旁邊。

    何苗有氣無力望著他,“怕我尋短見么?放心,我還沒那么脆弱?!?/br>
    她要是真想自裁,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事實證明她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哪怕變成滿皇宮的笑柄,她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李天吉沒說話,他本就不擅長安慰人,她看起來也不需要安慰。

    宮中的棧道皆用打磨平整的青石板鋪成,十分穩(wěn)當(dāng),絕無顛簸之憂。然而何苗的頭還是漸次低下去,最終靠到他膝上——她只是太累了。

    太子沒將她推開,因為覺得沒必要,那女子也并未睡著,她只是小聲呢喃,“殿下,我是不是很沒用啊?你看,我本來想幫你的忙,結(jié)果什么都沒幫上,還得你幫我收拾爛攤子……”

    到最后,已是如同夢境的囈語。

    太子的手停留在那張素白的臉孔上方,他本來想摸一摸她的發(fā)鬢,到底不忍將其吵醒。

    他該不該告訴她,他本就沒指望做成這件事,所以今日的失敗也是意料之中的。

    只要有這顆心就夠了。

    至少,她比他想象中來得認(rèn)真。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當(dāng)時,她真的想幫他攬下一切罪責(zé)——很傻氣,卻很動人。

    第25章 .  安慰   終究是錯付了。

    太子將何苗送回東苑, 留下李忠照顧,自個兒方回到席間。

    傅皇后明明瞧見他的動作,但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語, 直至兒子站到身邊來, 才輕聲問道:“她怎么樣?”

    太子沒有隱瞞,“嚇著了, 得好好歇一歇。”

    “既是這樣細(xì)的膽子,當(dāng)初又怎么敢闖下彌天大禍?”傅皇后對兒子的性情還是清楚的, 他這樣有板有眼的,犯不著為了討父皇歡心撒這種謊——只怕還是何妙瑛的主意。

    只是, 這事由天吉認(rèn)了自然更好,縱使全推到妙瑛頭上,夫妻同心, 外人瞧來也不怎么磊落。倒不如像個男子漢那樣踏踏實實承認(rèn)錯誤,皇帝還能高看幾眼。

    太子無奈道:“起初是一時糊涂, 后來……也只能將錯就錯了?!?/br>
    “幸而你應(yīng)變得宜, 這事才敷衍了過去,你父皇也未重罰,往后可不許再這樣了?!备祷屎笳佌伒溃骸霸俨粷苍撓雀负笸▊€氣呀!”

    當(dāng)時她真以為妙瑛小產(chǎn), 慌得不知所以, 結(jié)果倒是虛驚一場——也算不幸中之萬幸。

    太子只能報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難免有些悵然若失,傅皇后輕聲嘆道:“只是妙瑛這孩子……本宮原以為她懂事了,如今瞧著, 到底朽木不可雕……”

    難怪何貴妃拼命要往東宮塞這么個人,她何家的女兒不好好教導(dǎo),拿來禍害太子, 以為如此就能把天吉從儲君之位拽下去么?

    太子原本只是靜靜聆聽,此刻卻忍不住道:“母后,方才您也瞧見了,妙瑛和她姑母并非一條心,何況妙瑛在何家那陣子,貴妃明知她被冷落欺侮,照樣不聞不問,您以為妙瑛會甘心做毓秀宮的棋子么?”

    “怎么這樣激動?”傅皇后大感詫異,“本宮不過白說兩句,你就長篇大論起來?!?/br>
    太子亦覺得自己情緒有些失態(tài),仿佛見不得那女子被人詆毀似的——她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夠聰明,但本意是為了維護東宮。

    太子冷靜下來,說道:“兒臣會好好教導(dǎo),日久見人心,早晚您會發(fā)覺她的好處?!?/br>
    傅皇后望著他微微紅漲面皮,心想這兒子一直像塊木頭,今日竟像是動情了,莫非那回水閣中事并非冤枉?天吉早就跟那何家女有情?

    可從前也沒見他們?nèi)绾蝸硗健?/br>
    傅皇后滿腹疑問,可她畢竟是個通情達(dá)理的母親,若何妙瑛果真一心向著天吉,那她的出身也并非不可饒恕,于是微微點頭,“本宮拭目以待?!?/br>
    正好御前近侍傳召,傅皇后便放他離開。

    比較起來,敬獻(xiàn)帝更加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出了這樣的變故,他依舊穩(wěn)若泰山,只招手向長子道:“待會兒去向你幾位堂叔伯敬酒,記得面上哀戚些?!?/br>
    不管這孩子是真是假,喪子之痛務(wù)必得表現(xiàn)出來,尤其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太子輕輕頷首,“謝父皇恩恤?!?/br>
    敬獻(xiàn)帝笑道:“否則朕還能如何?斬了你那位夫人的頭,再下旨誅九族,那豈非連何家都牽連進去?到底是些小孩子的把戲,意思意思便夠了?!?/br>
    他當(dāng)然知道這錯漏百出的主意并非兒子一人所出,可何妙瑛好不容易嫁進東宮,求子心切也是難免,若過于苛責(zé),倒顯得不近人情。

    何況,貴妃也不怎么無辜,不管她出于何意想除掉妙瑛腹中的孩子,自家人打自家人,總歸不是什么好話。

    為了朝堂的穩(wěn)固,也為了皇室的聲譽,敬獻(xiàn)帝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邊各打一半就是了。

    其中又有一樁妙處,敬獻(xiàn)帝睨著他,“朕原以為你不喜歡朕給你挑的這樁親事,如今瞧著似乎不然,怎么,是為色所迷,還是日久生情?”

    太子心想他可不是為那張臉才維護何妙瑛的,不過敬獻(xiàn)帝愛聽什么,他自然知道,于是坦蕩回應(yīng),“貴妃娘娘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且兩家既已結(jié)為姻親,兒臣自然會以大局為重,只望雙方都能各退一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br>
    敬獻(xiàn)帝最盼望的就是何傅兩家能太平相處——兩位皇子也一樣。將來無論誰登基,都要將彼此視為手足,永不加害。

    他不希望落到太宗皇帝晚年那般,眼看著一家子骨rou至親刀兵相殘。

    小的那個不消說,至少大的已將他的話聽進去,敬獻(xiàn)帝甚是熨帖,比較起來,一個女子當(dāng)然不值一提,“你若嫌太子妃蠢鈍不堪教導(dǎo),放著不理便是,祖制太子除正妃外,可設(shè)良娣二人,良媛六人,余者不論。你若有意,來日選秀時朕為你留心幾個便是?!?/br>
    太子誠惶誠恐,“謝父皇美意,但,兒臣不愿亂了嫡長次序。妙瑛年輕體健,自然還能有所生育,等皇嗣真正誕下,再考慮納妃不遲。”

    他這樣懂事,敬獻(xiàn)帝自然更加滿意。東宮真要是冒出個庶長子來,他也嫌頭大,何家那邊更添紛亂,還是省點心為好。

    橫豎是些小兒女間的瓜葛,讓他們自己理論去吧。

    應(yīng)酬完駁雜紛繁的賓客,直至月上中天,太子才滿身疲倦回到家中。他酒量雖好,也禁不起百般猛灌,好在相熟的親戚差不多已聽到風(fēng)聲,都能體會他的“哀戚”,因此勉強逃過一劫。

    本待回書房安置,忽然想起,召李忠道:“她呢?”

    李忠知曉主子爺問的是誰,“太子妃從方才便譫妄昏迷,奴才瞧著仿佛有點發(fā)熱,應(yīng)該是驚著了。”

    年紀(jì)輕輕的,驟然經(jīng)歷此變,險些死里環(huán)生,難怪承受不住。

    太子躊躇片刻,還是嘆氣去往東苑,正好橋香抱著那件沾了血污的臟裙子從里頭出來,懷中還兜著一大摞瓶瓶罐罐。

    太子咦道:“那是什么?”

    他不記得何苗有做菜的愛好。

    橋香垂頭喪氣,“小姐為了今日之計,設(shè)法使雞血凝而不散,看起來更像真血,試了好久才試出來配方,幾晚上都沒合眼。”

    如今當(dāng)然是用不上了,再留著反而晦氣——白費了這么多心力,結(jié)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曉得以后怎么樣呢。

    太子默然無言,揮手令其離開。

    等進了里屋,只見何苗臥在榻上,仍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像小嬰兒,受了委屈只會找地方躲起來,間或還吸一吸鼻子。

    大抵是本能反應(yīng)。

    太子摸了摸她額頭,果然有些微熱,臉頰也紅得像火燒云。

    這時候可不好請?zhí)t(yī)來,才鬧出假孕風(fēng)波,再弄得滿城風(fēng)雨的,貴妃那頭更有得說嘴了。

    李忠小心翼翼道:“不如奴才去地窖取些冰來?”

    太子想了想,“不用冰,拿井水就好?!?/br>
    看她也不像皮糙rou厚,再施重手,怕會加重病情。

    等新汲的井水端來,太子便小心將細(xì)棉布沾濕,謹(jǐn)慎地為她敷在額上,隔半刻鐘更換一次,稍稍取其涼意即可。

    如此折騰到三更,何苗總算退了燒,李忠見太子困得不成話,只得千呼萬喚,“殿下,您好歹歇一歇吧,明日還得入宮面圣呢。”

    太子看那人的情形好轉(zhuǎn)許多,緊繃的心弦終于放心,趁離天明還有段時間,正好回書房打個盹——就不留下打擾病人了。

    臨走時,卻殷殷囑咐道:“若待會兒再起高燒,務(wù)必得讓孤知道,實在不行便讓韓元朗過來?!?/br>
    李忠啼笑皆非,心想那位韓太醫(yī)能否留得住還未必呢,殿下這也是病急亂投醫(yī)——說也蹊蹺,主子爺向來最冷靜自持的,何以在太子妃面前屢屢亂了方才?

    怪道都說何家的女人慣會狐媚禍主,殿下再不待見貴妃,可對她的侄女卻這樣戀戀不舍,真是子肖其父。

    當(dāng)然,這話他只敢心里念叨,絕不敢令太子知道——而且可以想見,主子爺必然不會承認(rèn)的。

    何苗一夢南柯,次早醒來仍有些頭腦遲鈍,險些不記得昨天發(fā)生什么。

    直至橋香躡手躡腳地進來,一改平日活潑,只愁眉苦臉道:“姑娘可好些了?”

    何苗想起,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已是半個罪人。幸好太子同敬獻(xiàn)帝打擂臺,皇帝護著貴妃,太子則護著她,兩邊各有權(quán)衡,才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可經(jīng)過這么一鬧,她在帝后及眾嬪妃心中的形象算是跌落谷底了,縱使她仍是名義上的太子妃,往后也再難擺起架子。

    何苗收斂了笑容,揉了揉酸痛臂膀,“昨晚是不是有人來過?我隱約聽見有人說話。”

    李天吉最少也得冷落她幾天,不會當(dāng)夜就來看她——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來,她這盤菜算是徹底涼透了。

    難道她受刺激太過,連夢境和現(xiàn)實都分不清了?

    橋香正要說話,何苗卻被桌上琳瑯滿目的禮品吸引了注意,金的銀的,大包小包,而且全都是小金庫里沒見過的東西,妝點得十分精致。

    難道為了彌補她賣力的演出,老天爺送了盞阿拉丁神燈過來?

    望著她詫異目光,橋香無奈道:“主子小產(chǎn)的消息已傳開了,都是各家夫人們一早上差人送的,慰勞您喪子之痛。”

    不管是否知道內(nèi)情,命婦們都得齊力配合一番,有些更是暗自稱愿——看來這何氏女果是個沒福的,也好,等她哪日騰出位置,自家的女兒正好補缺。

    明知道這些安慰空泛至極,橋香自然提不起勁。錢再多有何用?小姐的后半生已毀了。

    然而何苗卻不似她做此感想,兩眼甚至放出亮光來:她以為懷孕的時候收一回禮便夠了,原來流產(chǎn)還能再收一批,仔細(xì)想想,她賺翻了呀!

    迫不及待準(zhǔn)備起床清點。

    太子梳洗完過來,順便看看“愛妻”情況,如有必要,再適當(dāng)加以勸導(dǎo)。

    哪知撞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興高采烈的姑娘,何苗正把一枚金錠放在嘴邊咬了咬,測試它是否純金,忽一眼瞥見男人站在外頭,不禁有些尷尬。

    李天吉:……看來不需要他,她也能恢復(fù)得很快。

    終究是錯付了。

    第26章 .  鑲銀芽   美味佳肴

    何苗也覺出自己的高興有些不合時宜, 忙放下金塊,端正態(tài)度,起身訕訕道:“殿下, 您怎么過來了?”

    忽見對面人眼眶發(fā)黑, 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何苗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昨晚上莫非是殿下……”

    原來不是做夢,她就說額頭怎么涼涼的, 還以為有登徒子猥褻她——盡管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壓根用不著鬼鬼祟祟的。

    太子本非居功自傲的脾氣, 可見她眼神飄忽不定,便知邪心又發(fā)作了,再容她誤會下去, 自己恐怕清名不保。

    于是正色道:“你昨兒回來便有些發(fā)熱,若非孤及時發(fā)現(xiàn), 加以照料, 你以為今早上還能爬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