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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假孕太子妃 第20節(jié)

    接下來的十天里,太子變著花樣給她出難題,什么茄鲞、開水白菜,恨不得短時間叫她做出一桌滿漢全席。

    何苗是徹底服氣了,但她本就是越挫越勇的性子,哪怕不具備名廚的手藝,她也豪邁地答應了李天吉的要求,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除了睡覺,這十來天幾乎全泡在廚房里,以致于洗澡時都覺得自己滿身蔥蒜香氣,腌入味了。

    好在李天吉并不挑食,哪怕與預想中相去甚遠,他也會干干凈凈地吃完,避免浪費。

    見此情形,何苗由衷生出打工人的自豪,瞧瞧,口嫌體正直,沒準她在廚藝一道頗有天賦呢。

    唯獨李忠看著太子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回書房去,心中憐憫不已——為了轉(zhuǎn)移太子妃的注意,避免她為那件丑事傷懷,殿下付出的犧牲也太大了。

    好在不久之后,椒房殿下達口諭,傳太子妃入宮覲見,何苗才順理成章結(jié)束幽居生涯,開始走動人前。

    當然胭脂就不必擦了,何苗還將原本染指甲的鳳仙花悉數(shù)洗去,淡妝素裹,以此表明她是一個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女人——連走路的姿態(tài)都著意做了修飾,橋香為她在裙邊掛了禁步,起伏稍大些,便會發(fā)出丁玲咣當?shù)拇囗?,以此提醒她注意柔弱?/br>
    何苗見到傅皇后時,滿嘴里打官腔,“勞母后體恤,兒臣覺得身子已好多了,這段時日殿下著意安慰,兒臣的苦痛也消減不少?!?/br>
    傅皇后對她不及平時親切,這也在所難免,到底是犯了錯的兒媳婦,但正因為是兒媳,傅皇后才必須告誡她,“天吉能保你一次,可未必次次都這般順利,你須戒之慎之,倘日后再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

    何苗乖巧地道:“臣妾記住了,母后放心,臣妾也會加倍努力,早日為殿下生個白白胖胖的皇孫來?!?/br>
    傅皇后冷笑,“連圓房都不曾,還說什么生孩子,只怪本宮住在鳳儀宮,鞭長莫及,才叫你們糊弄了去?!?/br>
    何苗一驚,再無人知道這事,除了葉嬪——哎,這姑娘也忒多嘴,早知道那日就不告訴她了。

    還好葉嬪只泄露她未與太子圓房,沒說她根本不想生孩子,何苗便垂頭道:“殿下案牘勞形,連三餐都無暇兼顧,臣妾實不敢打擾?!?/br>
    傅皇后也知道兒子的脾氣有多乖僻,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當初被何貴妃陷害誤牽了紅線,縱使他不肯洞房,傅皇后也由得他,但如今兩人的感情分明已有破冰之勢,怎么還別別扭扭不成樣子呢?

    兒子已成定局,傅皇后只能往別處使勁,“太子一向如此,你自己該主動些,百煉鋼敵不過繞指柔,但凡你軟語溫存,柔情蜜意,太子還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傅皇后自個兒雖不擅長邀寵,可日日看著何貴妃百般作態(tài),也算經(jīng)驗之談——如今瞧著,天吉說的果然不錯,妙瑛跟她姑母半點不像。何貴妃多會引誘男人啊,還動不動截嬪妃的胡,哪像眼前這個,戳一下動一下,笨死了,她看著都著急。

    當婆婆的教媳婦勾引兒子,大概是史上第一遭。不過傅皇后也是急得沒法了,假孕的事皇帝雖然嘴上寬宥,心里未嘗不介懷,對天吉也不利。而要扭轉(zhuǎn)這種印象,唯有用一個真皇嗣來沖抵,只消何苗平安誕下珠胎,前塵瓜葛自然可既往不咎。

    婉嬪楊氏原本只在一旁靜靜聽著,此刻便含笑道:“生兒育女乃天意,娘娘您也急不來,為今之計,還是早日讓太子妃完婚再說?!?/br>
    這個完婚自然是指行周公之禮,傅皇后當機立斷,“先前是本宮疏忽,沒讓人驗元紅,哪曉得你們竟這樣憊懶,連本宮都瞞了過去。這回可再不能耽誤,明日務必得將元帕送來,本宮會親自著人去取。”

    所謂元帕,便是新婚夜取一塊白綢覆蓋床上,女子落紅濺在其中,如梅花點點。本是檢驗女子貞潔的手段,到傅皇后這里,則純粹為催促抱孫——孩子畢竟沒法憑空從天上掉下來。

    何苗嘴里像含著千斤重的橄欖,這任務可比李天吉交代的那些菜品還艱巨,奈何傅皇后性子雖好,一旦發(fā)作卻非常人能承受,何苗唯有低眉垂目,“是,兒臣知道了?!?/br>
    傅皇后還要再說,所幸婉嬪見微知著,扶著肚子起身,“皇后娘娘,妾還得陪伴天祥習字,就不打擾您休息了?!?/br>
    何苗松口氣,也趁勢告退,來到廊下,婉嬪攙著她的胳膊,認真道:“皇后娘娘秉性率真,今日雖然嚴厲了些,但也是一片好心,你萬勿放在心上。”

    何苗感激道:“自然,也多謝您幫我解圍。”

    其實她對婉嬪亦有些歉意,當初勸導對方的那些話,句句都以自己為證,然而她挺著個假肚子,卻來教婉嬪為腹中孩兒著想——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婉嬪淡淡一笑,“太子妃無須自責,即便你不曾言語撥弄,我大約還是會投靠皇后門下。況且你說的也沒錯,在這宮中立足,哪能事事由得自己,為了日后,再怎么忍辱負重都是應該的?!?/br>
    如今因為身孕的緣故,敬獻帝隔三差五都會去甘泉宮瞧瞧,留宿雖少,婉嬪也不稀罕他的恩寵。但,每每御駕前來,看著天祥雀躍不已的身影,婉嬪都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子甚多。她可以不需要丈夫,這孩子卻不能沒了父親。

    為了兒子的前程,以及腹中這塊rou的命運,她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婉嬪道:“太子妃,你是個聰明人,要知宮中站隊,最要緊是立場分明。你是何家出來的人,皇后難免提防,此番又鬧出這等丑事,皇后僅責備兩句,已仁厚備至了?!?/br>
    何苗略一品咂便明白過來,婉嬪常跟著皇后,多半皇后曾在她跟前流露不滿——那假孕的罪名雖是太子認下,可皇后難免疑心她受到貴妃指使,故意給東宮蒙羞。

    光是嘴上撇清可不行,務必得拿出誠意來。

    何苗謝過點撥,即刻吩咐侍從繞道,“去毓秀宮?!?/br>
    婉嬪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她與此人并不相熟,本犯不著幫她說話,但,看她對天祥那樣赤誠親切的態(tài)度,婉嬪直覺她不是個壞人——可憐她年歲還這樣小,要在皇后與貴妃之間左右逢源,力求自保,也實在太難為了些。

    第28章 .  補湯   這東西是藥,哪能隨便亂用?……

    毓秀宮中。

    何貴妃一見到侄女便如見了煞星, 裝都不裝了,“你還敢來?”

    何苗蓮步蹁躚,美目流盼, 比平日更添幾分高華氣度, “娘娘這話真叫人傷心,總歸親戚一場, 我便不能來看看姑媽么?”

    何貴妃冷笑,“你自己做過些什么, 該心中有數(shù)?!?/br>
    以前只覺得何妙瑛愚蠢,如今瞧著更是膽大包天, 連假孕爭寵這樣的事都敢做,也幸而皇帝圣明,否則追究起來, 連她這個引薦人都難辭其咎。

    何苗不為所動,依舊笑瞇瞇地道:“這話我該原封不動還給姑母, 您自己在那糕點湯羹中做了哪些手腳, 才是心中有數(shù)?!?/br>
    一壁環(huán)顧四周,都是些眼生的面孔——敬獻帝果然雷令風行,才幾天就給毓秀宮來了個大清洗,除姜嬤嬤這個伺候貴妃的乳娘外, 其余親信一概給貶了出去。

    何貴妃既沒來得及將她們收服, 何苗索性種一根刺,此話一出,果然那些侍人們眼神飄忽起來——原來太子妃小產(chǎn)竟跟貴妃有關(guān)么?都是自家人還能下這等狠手, 娘娘的心腸也太硬了些。

    畢竟何苗假孕一事只有寥寥幾個知情者,對外統(tǒng)一口徑,只說是不慎小產(chǎn), 可太子妃一向身體健朗,沒聽說脈案有何不對,怎么忽然便流掉了?

    于是嫌疑該指向誰,事情很明了了。

    何貴妃不意她竟敢倒打一耙,氣得柳眉倒豎,“何妙瑛,你明明……”

    何苗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含笑道:“娘娘慎言,您忘記陛下交代過什么?”

    敬獻帝這樣愛面子,寧可胳膊折了往袖里藏,何貴妃如若識趣,就該盡量配合,怎么還敢到處嚷嚷?

    所以何苗才這樣有恃無恐,她是錯了,可那又如何,皇帝都不追究,旁人也無法將她怎么樣,何貴妃想以此相要挾,無疑打錯了主意。

    況且,假孕之事不常有,下藥暗算之類卻比比皆是,旁人要猜疑,也是毓秀宮受到的揣測更多些。

    何貴妃呼吸一滯,她以為這女子該從此收斂,哪知竟愈發(fā)耀武揚威,不由得咬牙,低聲道:“你立意要跟本宮作對到底,是么?”

    何苗坦然與之對視,“非也,妾身只是想告訴姑母,以后別妄圖利用妾來對付太子,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否則,兔子急了也是能咬人的?!?/br>
    好大的口氣!何貴妃嗤道:“你莫非忘了何家?”

    何苗莞爾道:“娘娘莫非忘了,我娘親早逝,雖然有個爹爹,也聊勝于無而已,您覺得他會是我的軟肋嗎?”

    何貴妃險些沒被她氣吐血,此時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當初選中她來嫁禍太子,正因看她根基薄弱,何晏山又不怎么疼她,然而這也恰恰成了自己的疏忽——她根本就不稀罕娘家人的支持,樂得站到何家對立面去。

    她要是真蠢也就算了,可如今瞧著,這丫頭腦子雖簡單,想出的詭計卻都是旁人預料不到的,譬如假孕那個,就險險讓自己中了圈套,今日撕破臉皮,往后更得興風作浪。

    何貴妃一時反不知拿她怎么辦。

    氣氛詭異地沉默著,好在何苗也沒打算留下敘舊,稟明來意后,便輕巧施了一禮,堂而皇之地告退。

    出門時,何苗聽到清脆的瓷器落地聲——可惜了,那套上等的青花茶具,留著賞人多好。

    正好李天瑞下學回來,一見是她,眸光立刻黯了黯,“大meimei?!?/br>
    這人真是失心瘋了,連個嫂子都不肯喚,誰跟他jiejiemeimei的?

    何苗也懶得理睬,略微點頭致意,正要離開,哪知李天瑞卻猝然拉住她的衣袖,“瑛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這么干的,有什么難處你可以跟我說呀!”

    得知這一胎是假非真,李天瑞簡直又悲又喜。喜的是她與太子感情并不那么和睦,也許心中還念著他;悲的是,她這樣劍走偏鋒,顯然在東宮的日子并不好過,只能出些歪招來博取注意,既然如此,當初為何答應嫁給太子?拒絕這門親事不是更好么?

    遇到這樣的極品前任,何苗簡直無語望天,“松手!”

    李天瑞還想耍賴,何苗氣狠了,干脆拔下發(fā)簪來,將尖端朝向外,李天瑞只能撤手。

    何苗整了整前襟,冷聲道:“沒錯,我就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為了功名利祿,為了揚名立萬,不惜想出假孕爭寵這樣的主意,你滿意了罷?”

    李天瑞面露痛苦之色,他心中的瑛妹是個天真純潔、不染塵埃的姑娘,怎么會讓皇權(quán)富貴迷暈了眼?當時她在醉仙樓里救他,他以為是念著舊情,就連后來她差人要銀子,他也以為是她在東宮的日子過于窘迫。

    可是如今,李天瑞沒法再說服自己了,他聲音顫顫,望著這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女子,“所以你才刻意攀附太子?這假孕的點子,也是你自己想的?”

    何苗頷首。

    李天瑞的雙臂軟軟垂落下去,喃喃道:“為何不能是我?”

    何苗有意令他死心,遂哂笑道:“嫁進東宮有什么不好?太子以后是要當皇帝的,我也將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受前呼后擁的風光,至于你,頂天也就是個封地藩主,運氣再不好些,也和遠嫁和親沒甚兩樣,哪似留在京城強?!?/br>
    說罷,便帶上橋香揚長而去。

    李天瑞無言以對,他總以為她是被逼無奈,原來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愿——他才是真正的傻瓜。

    回去的路上,橋香罕見地躊躇起來,“小姐,您方才那番話,恐怕會令二殿下傷透心。”

    她對李天瑞還是有點好感的,從前沒出嫁那陣子,小姐雖是二品大員的女兒,卻過得比窮秀才家都不如,也就二殿下會時不時送些衣食之類的賞賜來——雖然大半都被何妙容給搶走,但,到底是對小姐的體恤。

    何苗也覺得李天瑞心腸不壞,但,一個軟弱無能的庸人,往往比真正的壞蛋還可怕,且不說他當初水閣失約,陷原主于不義,便是真嫁給這種人,原主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何貴妃這樣的婆母就夠受了,何況李天瑞才干有限,做個守成之主都還勉強,真要是登基,各地藩王都將蠢蠢欲動,一旦引起兵變,連眼前的太平都成了奢望。

    何苗嘆息道:“還是講明了的好,一時傷心,總好過給人不切實際的妄想?!?/br>
    但愿李天瑞能明白這一點。

    此刻何苗也顧不上他了,還有更要緊的事等著去做——那元帕到底怎么解決?她總不能自個兒把自個兒捅破吧,想想都疼。

    晚上李天吉回來,何苗也顧不上羞赧了,直截了當將麻煩扔給他,并著重強調(diào)是傅皇后的意思,絕非她想伺機占便宜。

    太子目光幽深,看著何苗心里發(fā)毛,心想他莫不是想來個霸王硬上弓,當場完成任務?雖然也不是不行,可到底太倉促了些,青天白日里,多難為情啊……

    然而片刻之后,太子便吩咐道:“取孤的匕首來?!?/br>
    李忠隨即答應,不但取來床頭那柄烏木鑲金匕首,還捎帶一只扁肚寬口的瓷碗。

    何苗心想這是什么奇怪play,又見李天吉坦然寬衣,羞得忙捂住眼,心臟怦怦直跳。

    半晌不見動作,何苗又從指縫里偷偷睜眼望去,只見李天吉赤著肩膀,面不改色地拿刀刃在上臂一劃,鮮血汩汩流出,轉(zhuǎn)瞬便滴滿了一小碗。

    何苗慌得連忙攔他,“你這是做什么?”

    太子使了個眼色,命李忠將碗呈去,“自然是為完成母后交代的任務?!?/br>
    何苗這才明白,原來他打的這個主意!確實,再高明的太醫(yī)也分辨不出元帕上的血跡有何不同,但,早知如此,讓她自己割破手臂不是一樣么?

    何苗又氣又愧,一面嗔他擅做主張,一面便利索地讓橋香拿棉紗布和金瘡藥來,層層疊疊為他將傷口包扎好。

    李天吉故作輕松,“其實不怎么疼?!?/br>
    他是習武之人,這點小傷自然不在話下。

    何苗卻從他緊蹙的眉頭中發(fā)覺出端倪,什么時候還在逞強!恨不得拍他兩下,可念在對方是半個病人,舍不得下重手,只得拿手指頭摩了摩,又輕輕吹了兩口氣才算完——落在外人眼里倒像是變相的調(diào)情。

    因著有傷在身的緣故,何苗不許他回書房看公文了,只讓李忠挑幾本緊要的來,坐著念給他聽。

    李忠答應著,眼看太子妃來回忙碌,又看太子爺唇邊那抹模糊矜持的微笑,不著痕跡嘆了口氣。

    誰說殿下不會騙女孩兒?那血用誰的不都一樣,隨便叫個下人就是了,可殿下偏偏要在太子妃跟前演這出戲,果然太子妃就中招了。

    可憐太子妃,還不知自己嫁了個多可怕的男人,這下正如兔入狐窩,羊進虎口,這輩子都走不脫咯!

    何苗不敢耽擱,難得李天吉自愿獻血,雖然有些對不住他,也正好就此一用。于是挑了條雪白干凈的綢絹,飽飽浸透了鮮血,等天一明,就差人送到椒房殿去。

    傅皇后看來是信了,只是免不了心里嘀咕:妙瑛好歹已經(jīng)長成,縱使破身,又怎會流這樣多血?看來是天吉此道生疏,不知溫存,床幃之中過于粗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