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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假孕太子妃 第34節(jié)

    何苗的手可比大殿上的雕塑還穩(wěn), 何妙容想在她眼前摔倒,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傅皇后雖不知底里,也模糊覺得氣氛有些異常, 皺眉道:“上香怎上了這么久?”

    何妙容正要說話,何苗已搶先笑道:“那自然是因為二妹的愿心大,想平平安安為陛下生個皇孫出來呢。”

    來日若是生不出來, 倒要看她如何交代。

    傅皇后道:“生兒生女都好,宮里也很久沒有喜訊了,只要是個健康的嬰孩,陛下同本宮都會感到高興的?!?/br>
    何貴妃覺得這話似有詛咒之嫌,偏偏不應,傲然道:“臣妾請欽天監(jiān)卜過卦,妙容這一胎定是男胎?!?/br>
    孫女再好,到底不及長孫的意義重要。

    傅皇后神情淡淡,“貴妃這樣赤忱,那便祝你如愿?!?/br>
    何貴妃露出勝利的微笑,唯獨何妙容暗暗叫苦,這事越拖越難辦,難道真要請人牙子帶個孩子來冒充?可混淆皇室血脈,比之假孕更罪加一等了。

    一行人往回走時,原本守在廟外的內侍匆匆來報,“娘娘,宮里頭仿佛有些不好,您快回去瞧瞧吧。”

    傅皇后勃然變色,“何事這樣慌張?”

    那內侍支支吾吾的,“聽說……婉嬪娘娘剛剛發(fā)動,似有早產之像?!?/br>
    何苗面露錯愕,她要是沒記錯,婉嬪的孩子才剛滿七個月,怎的這樣快就要臨盆?

    忽一眼瞥到身旁貴妃的神情,何苗的心重重沉下來。

    此時甘泉宮已成了一團亂麻,一盆盆的血水從寢殿里端出來,散發(fā)著可怖的腥氣。

    傅皇后面色沉沉如水,不止為皇嗣擔憂,也因為婉嬪這一胎經她所照料,但凡出事則難辭其咎。明明先前都沒問題,怎么這時候卻偏偏早產了呢?

    何貴妃為了避嫌,只遠遠站在廊下,拿帕子捂住鼻端,看似是在垂淚,唯獨何苗所站的方位能看見她眼角不時流瀉出的幽光。

    此事一定不簡單。

    婉嬪本就孱弱,如是長期用藥,斷不可能拖到七個月,今日必定是突發(fā)事件,只不過,是巧合還是人工制造的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何苗望向屋內陳設,杯盤碗盞都散亂著,今日適逢祭祀,大半侍衛(wèi)都跟去了護國寺,婉嬪這里只留下零星幾個護衛(wèi)看守,即便有閑雜人等來過,他們也未必會注意。

    何苗凝思片刻,招手將李天祥喚了來——小豆丁正對著門框垂淚,年少的他對于死亡雖沒有多深刻的感知,可宮人們那種惶惶不安的神色,已足以令他感到畏懼。

    盡管如此,他還是維持應有的禮數,“嫂嫂安好?!?/br>
    何苗問他,“你可記得太醫(yī)來之前,婉嬪娘娘吃了哪些東西?”

    原本只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并未存多大希望,哪知小豆丁卻飛快地爬上八仙桌,只略聞了聞,沒一會兒就從里頭抽出幾個碗碟來,“都在這兒了。”

    何苗佩服他的記憶力,但到底有些疑慮,“能肯定嗎?”

    小豆丁重重點頭,他雖然才剛開蒙,三字經和千字文卻都已背全了,這么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何苗欽佩不已,以這娃兒的天分,縱使不生在皇家,也能成為一代大儒。

    趁人不備,何苗悄悄將那套餐具收起來,回頭再拿給韓元朗驗看。

    彼時寢殿里忽然起了躁動,穩(wěn)婆大聲道:“娘娘氣力不支,快,端獨參湯來。若不及煮湯,生服也行?!?/br>
    傅皇后眼睛倏然亮起,這意思便是說還有希望,急忙催人尋藥。

    正好有個小黃門頂著一支碩大老參從人堆里擠進來,傅皇后待要命侍婢拿進去,何苗上前攔住,“慢著,我看看?!?/br>
    端詳片刻,皺眉道:“這似是華山參,藥力可比人參差遠了,確定能用么?”

    小黃門像是剛凈過身的,尚不足十六,一把尖銳童音,“太子妃莫要紅口白牙構陷人!這參可是奴才祖父留下來的,家母仙逝前都舍不得用,若非為了龍裔著想,奴才還不肯拿出來呢!”

    瞧他情緒激動,仿佛急于邀功,按理不會在這種事上摻假,可何苗總有些狐疑——她別的本事沒有,辨認真假還是有一套的,先前何妙容買的那對假翡翠手鐲就經她所識破。

    只是藥材不比首飾,細微處往往差之毫厘,何苗并非經于此道,因此也只有五分把握。不過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華山參含有有毒的生物堿,若是誤服,恐怕非但于產婦無乆拾光助,反而有催命之憂。

    思及此,何苗向傅皇后道:“這來歷不明的東西還是別擅自輕用,臣妾宮里就有一株百年老參,即刻可差人取來。”便要吩咐橋香。

    小黃門氣鼓鼓地站到布簾旁,一副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架勢。

    何貴妃裊裊上前,“知道太子妃你能干,可也不用拿人命來指點江山!東宮離這兒有多遠,等你一來一回,只怕母子都難保全!皇后娘娘,依臣妾,不如聽了此人,姑且試試吧,諒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皇嗣開玩笑?!?/br>
    時間緊迫,傅皇后難免有所動搖,正要死馬當成活馬醫(yī)時,就見太子手里握著一枚錦盒過來,正是東宮庫房里貯存的那支人參。

    看來他本打算過來送禮的,只是沒想到來得太早,婉嬪的孩子還沒生下來。

    太子正尷尬時,就見何苗一把將禮物奪過去,熱淚盈眶望著他道:“殿下,您真好?!?/br>
    太子:……什么亂七八糟的,這又不是他的孩子。

    不管怎么說,有這份來之不易的賀禮,眼前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了。傅皇后趕緊著人將人參送進去,萬不可耽誤正事。

    小黃門灰溜溜地想要逃走,何苗一把拎起他的衣領,“慢著,婉嬪還沒生完呢,你不是想來盡忠的么?”

    小黃門汗如雨下,原本十分底氣只剩了三分,唯有向何貴妃投去求助的眼光。

    這番動靜,當然也沒瞞過何苗耳目。

    伴隨著一聲清脆嬰蹄,穩(wěn)婆滿頭大汗從里頭出來,“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婉嬪娘娘平安誕下一位小公主。”

    此時敬獻帝祝禱完,亦從護國寺趕來宮中。何苗本以為這位至高無上的封建帝王多少會有些失望,哪知敬獻帝笑得比誰都歡,還在初生兒的屁股蛋上狠狠親了幾口,直至傅皇后提醒他嬰兒皮膚嬌脆,見不得風,他才戀戀不舍地讓穩(wěn)婆抱回去。

    何苗先是詫異,可隨即看到李天吉跟李天祥這對兄弟的模樣,方才了然:對敬獻帝而言,兒子是會危及他地位的獅子,當然不及安分乖巧的女兒更招人疼。

    何貴妃亦有些詫異皇帝對公主這樣偏愛,可還是忍著酸氣上前,“都說七活八不活,婉嬪meimei費盡心血為陛下誕育皇嗣,陛下該厚賞她才是?!?/br>
    “這個自然,”敬獻帝感嘆道,“正月初一生的,這孩子命相真是大貴,只是可憐了婉嬪,稟賦虛弱,又偏趕上朕不在宮里的時候,顧不上陪她?!?/br>
    渾忘了自己先前怎么因屬相之說對愛妃不聞不問的。

    何苗撇了撇嘴,可她也沒資格討伐皇帝負心,何況還有更要緊的事,遂盈盈上前道:“陛下,婉嬪娘娘此番早產并非意外,乃是人為,您若真憐惜婉嬪,就該徹查此事?!?/br>
    話音方落,滿座皆驚,何貴妃更是恨不得生吞了此人——她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這輩子引來這么一個冤家侄女,處處跟她作對?

    傅皇后雖不解何苗為何突然發(fā)難,可她知曉何苗并非魯莽之人,必定有跡可循,遂沉聲道:“妙瑛,你知道什么,不妨一一道來?!?/br>
    何苗便將方才私藏的碗碟拿出請?zhí)t(yī)驗看,正好里頭還有些殘羹冷炙。

    不出所料,驗過之后,那為婉嬪收生的太醫(yī)便肅聲道:“娘娘之所以早產,想必就因為這一味紅花?!?/br>
    紅花有調理經血之用,對于宮中女人并不難接觸到,何貴妃微哂,“便真有人故意謀害,今日因忙著祭祀,不知多少瑣碎,千頭萬緒,難道要將宮娥們一一調來查問?上百張嘴,如何能審得明白?”

    何苗微微一笑,“不是您做的,您慌什么?”

    何貴妃一噎,心想這死丫頭套話一流,不得不防。

    倒是不敢輕易插嘴了。

    第48章 .  拆穿   何妙容的肚皮瞬間癟了下去。

    何苗則面向敬獻帝, “陛下,六殿下天資穎悟,有過目不忘之能, 只消看看那碗加了紅花的雞湯由誰端來, 便可知分曉。”

    小豆丁原本還在為meimei的出生高興,此時聽說母親有可能被人所害, 而他好不容易等來的meimei也險些無法出生,小豆丁巴掌大的臉上不由顯出一種義憤來。

    敬獻帝對兒子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在他之前的三個孩子都因為種種原因相繼夭折,這一個雖然僥幸活下來, 可也被他冷落多年。

    到底是他愧對于他們母子。

    敬獻帝愛憐地摸了摸李天祥后腦,隨即傳召宮人們俱來院中。

    彼時,他尚且存了一線希望, 想著或許是場誤會。

    然而當李天祥準確無誤地指出那名送湯宮婢時,敬獻帝臉上實在繃不住了, 他最常去何貴妃宮里, 當然認得這女子就在毓秀宮當差。

    傅皇后橫眉冷對,“貴妃,你還有什么話說?”

    何貴妃悲悲切切地用帕子捂住嘴,一副弱不勝衣模樣, “陛下, 臣妾有何理由這么做?您也瞧見了,婉嬪所生的不過是個公主,即便是個皇子, 也無非黃口小兒,焉能危及臣妾地位?您以為,臣妾有必要以身犯險么?”

    何苗原本只在猜想, 此時一個念頭卻漸漸明晰起來,脫口便道:“是因為就藩之事吧?”

    已經開年了,如今朝中催皇帝為次子選封地的聲音越來越大,既然太子并未犯錯,皇帝也不打算另行廢立,那二皇子自然不該長留宮中,以免禍起蕭墻。

    何貴妃想來也沒把握能用那些丹藥留住皇帝的心,只能兵行險著,因此把主意打到婉嬪頭上:光是小產還不行,她得讓皇帝親眼看著孩子生下來,再夭折與他懷中,這樣,他才能感知到親情的可貴,才會不舍得讓天瑞離去——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她相信敬獻帝不愿重蹈覆轍。

    因此她才會等到七個月才動手,原本風平浪靜,以為萬無一失,哪知何苗卻把全部的計劃都打亂了,先是那碗紅花,再是人參——

    何苗可沒忘記那個意圖添亂的小黃門,往他屁股蛋踹了一腳,痛得他嗷嗷直叫,“你最好老實些,那支人參是不是偽造的?當著陛下的面,若敢有半字虛言,仔細你的皮!”

    眼看著計劃已宣告破產,小黃門哪還有底氣?就算他不說,太醫(yī)們也能驗出來,唯有俯首帖耳道:“奴才確是奉人指使,可奴才并不知此物對孕婦有害,只以為稍稍拖延些時候,讓公主晚些出世罷了……”

    雖沒指名道姓,可兩件事聯(lián)合起來,背后的指向便很明顯了。

    敬獻帝微微闔目,一直以來,他都對何貴妃極其寬容,不只因為年少情深,也因為他知道,愛妃這樣嫉妒吃醋,一多半是因為在意他的緣故。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被騙得有多慘,何貴妃確實在意他,可在意的也只是他的權勢和地位,在意他死后能給他們母子多少好處,為了這個,她不惜利用自己的一腔慈父之心,妄圖讓他感受喪女之痛,只為了讓瑞兒能順順當當留在京城——這便是他深愛多年的女子!

    到了這個地步,何貴妃已是黔驢技窮,她再怎么解釋,聽起來也無非是狡辯,唯有木然道:“臣妾有錯,可諸事也只是臣妾一人所為,還望陛下秉公處置。”

    只要皇帝不遷怒瑞兒,那她就還有機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退一萬步,就算她此生再無承歡之可能,可只要瑞兒登基,早晚她還有風光之日。

    誰笑到最后,誰笑得最好。

    可惜,就連這最后一絲希望也瀕臨破滅。太子原本只是靜默聆聽,此時才頤然起身,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來,“父皇,您瞧瞧此物?!?/br>
    卻是一方卷軸。

    何苗正納悶他怎么把輿圖給帶到這兒來了,就見敬獻帝怫然變色,狠狠地給了何貴妃一巴掌,“混賬東西!”

    何貴妃承寵以來還從未受過打,不禁滿心委屈,可當她看到卷軸上的字樣來,便再說不出話來。

    其實那不過是城外一座荒宅的地形圖,只不過,底下還挖有地宮,用于貯藏軍械之用——太子這樣忙著將天瑞攆出京城,她們自然得留有后手,若萬不得已,必須走到刀兵相見那日,總不能束手就縛,總得搏一把。

    只是沒想到,地宮的建造俱在太子耳目監(jiān)視之中,如今草創(chuàng)未久,便扎扎實實捅到皇帝跟前,這可與造反無異了。

    何苗這會子恨不得以頭搶地對李天吉表示尊敬,怪不得他始終引而不發(fā),還以為他不關心那些銀錢去向,原來是放長線釣大魚,真等著今日爆出來,打個措手不及——如今數罪并罰,何貴妃母子恕難全身而退了。

    皇帝盛怒之時,誰都不敢勸,唯有傅皇后默默上前,“陛下服丹數月,臣妾空自牽掛,心中實煩憂難言,恐您步成帝之后塵。如今罪證確鑿,貴妃狼子野心,伙同二皇子陰謀起事,算計帝位,若陛下仍要包庇,那臣妾也無話可說了?!?/br>
    何貴妃聞聽此言,幾乎暈倒,皇后想用謀反的罪名來逼死她,與其如此,倒不如一死以明心志。

    何貴妃幾乎毫不猶豫就往廊柱上撞去,虧得侍女及時拉住,盡管如此,額頭已是撞破了一個血洞,汩汩往下淌著鮮血,原本嬌美的面容頓時凄厲如鬼。

    她悲憤道:“有人存心冤枉臣妾,若陛下信以為真,臣妾也無言以對,可是瑞兒……他可是陛下看著長大的,難道您還信不過他忠心?要聽從旁人的挑撥來賜死自家骨rou,既如此,不若臣妾先一步去了,黃泉路下再等瑞兒團聚!”

    何苗不得不佩服這位娘娘的急智,到這步田地還能硬說成栽贓,果真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何貴妃賭的便是一念之仁,可惜皇帝亦不是好忽悠的,雖不至于賜死親兒,可人的疑心一旦起來,便再難消減,勢不能讓他在京城繼續(xù)住下去了。

    敬獻帝沉聲道:“正好月前有消息來報,滄州刺史病歿,就將此劃為封地,讓瑞兒擇日上任罷。”